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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书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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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我穿书的第九年,我特别高兴,因为我终于要死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按照书里的情节,我这个点该下线了。
哦,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
我上个月发疯去郊外骑马狂飙,马突然发疯把我甩飞,我重度骨折了。
天杀的!早知道就不去骑马了!
此刻,我正奄奄一息地在床上,而我名义上的老公陈彧正皱眉看着我,好像在说"你终于要死了"。
我:"大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瘆人的。"
陈彧没说话,表情阴沉极了,反正自打我认识他起好没见过他这么差的脸色。
我朝他嬉皮笑脸道:"是不是发现自己终于爱上我了,临死之前想跟我来个深情表白?"
陈彧沉默片刻,沉声道:"你不说话能死吗?"
我呵呵一笑,"这不快了吗?"
陈彧的脸色更黑了,他冷声道:"大周的御医我都给你请了一遍,按理说你的伤势不至于如此严重。"
我幽幽道:"这就是天意,你不懂。"
陈彧闭眼,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我明白他这表情,很明显是想把我的嘴给撕烂。
他一脸寒霜地起身,转头朝家仆道:"玄泽大师来了吗?还没有消息吗!"
家仆跪在地上,一刻大气也不敢喘,"公子息怒,我们得知的消息是玄泽大师去外地游历了,如今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陈府所有的人马都已经调动去找了,但眼下还是没有找到。"
陈彧淡声道:"我现在就去拟封折子,你们郎呈到宫中,让陛下下旨传令全国太守,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
这番对话听的我牙疼,我连忙拦住他:"哎哎哎,至于吗大哥,连圣手王太医都说没用了,你觉得玄泽大师能比他好多少?"
陈彧缓缓转头看我,神色更加阴郁,眉眼间尽是阴翳。
"闭嘴!好好躺在床上养你的病!在我找到玄泽之前,李巍,你要是敢死,我就扒了你家的祖坟!"
我:不是哥们你疯了?
你还是以前那个声名远扬的公子典范,人称"洛阳玉树"的陈彧吗?
以前你说话从不超过五十分贝的!
但我不敢再吭声了,因为我知道,以他的变态程度,这厮真做的出这种事。
陈彧写好折子交给下人之后,就回到了我的床边。他坐在我的身旁,低头看我,眼神很沉静,眼珠又黑又亮。
我一时有点不适应他这样的眼神,觉得有点别扭。
他忽然问我:"你怕死吗,李巍?"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诚实地回答:"说实话有点怕,但是也很开心。因为我要回家了。"
陈彧沉默片刻,神色阴晴不定,"回哪?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我平静道:"你知道的,这里不是我家。"
陈彧知道我说的是哪里,他早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许久不说话。
半晌,他突然说:"能不回去吗?"
我笑了,逗他:"怎么,舍不得我了?你不是一直喜欢你的那个小青梅吗,现在又想起我的好来了?"
他又沉默了,我却看到他的手攥得很紧,显然这句话让他心情不好。
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他突然问我:"那你呢?你还……牵挂大哥吗?"
我笑嘻嘻道:"这是自然,你哥那么帅,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帅的了,而且又很高冷,我最好这种高岭之花。"
跟我相处这么多年,他早就懂我这些稀奇古怪的词是什么意思了。
听我这么说,他恼怒地转头看我,脸色阴沉,"你做梦!你永远也没机会了!你是我的妻子,就算你要死,也一辈子都是我的妻!"
我挑眉,故意挑衅他:"名分不重要,我心里有他就行。"
陈彧忽然起身大怒道:"李巍!你知不知廉耻!他是你的大伯,你是他的弟妹!"
我哈哈大笑起来:"哦,那更带感了,我只可惜没跟他偷过情。"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两人,好巧不巧,正是我惦记许久的大伯哥……和他的媳妇。
此时,这对被视为京中夫妻典范的一对佳偶正站在门口,双双神色复杂地望着我。
我看见他俩,顿时两眼一黑。
我干笑一声,靠我的三寸不烂之皮强撑道:"大哥,大嫂,你们来了。你们走路真安静啊我都没听到哈哈哈哈……"
陈彧的哥哥陈沭远远站在门口看我,神情冷淡,脸色并不好看。
我倒没有太在意。毕竟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我喜欢陈沭?
这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都快死了,过过嘴瘾怎么了?反正又没有真的偷情。
陈彧暗暗瞪我一眼,转身向他们恭敬行礼:"大哥、大嫂。"
陈沭淡淡瞥了我一眼,权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弟妹的病怎么样?"
"太医说……不妙。"
他点点头,"我知你近来一直在找玄泽大师,昨日我已向陛下上了道折子,请他调动人马帮忙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大师的下落,你不要太着急。"
陈彧神情一滞,抿了抿嘴,"是,多谢大哥。"
这时,陈沭的老婆凌安华忽然不经意间撇了我一眼,我看得懂她的表情,她很厌恶我。
但我丝毫不怕,回了她一个更嚣张的眼神。
陈彧:"有劳大哥大嫂看望她,太医说她需要静养,请回吧。"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
待这二人走之后,陈彧冷声对我说:"李巍!你该知些廉耻,你说这种话,居心何在!若非大哥大嫂心胸宽广,你怕是要落个恶妇之名!
若是族中长老知晓,你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我冲他柔柔一笑,一字一顿道:"滚你大爷,你们算老几。"
"李巍!"
我嗤笑,"当年那些老不死的把我按在祠堂要打死我的时候,我也没怕过。何况现在呢?"
陈彧阴着脸向我大步走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脸几乎要和我贴在一起,声音飘忽得像一阵轻烟。
他说:"我有时候时候真恨不得你死。"
我失笑,"那你岂不是快要如愿了?恭喜恭喜。跟你做这么久的夫妻,我也实在厌烦得很。"
陈彧笑了,笑容有些扭曲,跟他平日在外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你以为你死我就能放过你?"
他忽然脫下外衫只剩一身里衣,扒开胸口露出胸膛上一道暗色疤痕。
那疤痕极狰狞,像一条可怖的毒蛇,爬满了她的整个胸口。
他轻笑,"还记得吗?当年新婚夜你刺我的那一刀,七年了,到现在疤也没褪。"
我淡定地点头,"当然记得,陈家为博上位,七年前你和陈沭、凌安华他们合起伙骗我,让我嫁进你们陈家,把李家跟你们绑在一起。"
陈彧低头看我,眼中有股说不清的东西,"当年的事情大哥也有份儿,你怎么只恨我,不恨他?"
我耸耸肩,"毕竟他之前救过我一命,算还清了。但你和凌安华,我却不能不恨。若非你们此举,李家不会现被皇帝忌惮至此,连退路也没有。"
陈彧听着我的话,低下头,在原地站了许久,慢慢整理好衣服,又套上了那层清雅公子的皮。
"我保证,只要你还是我的妻,有生之年,我保李家繁荣不衰。"
我嗤笑:"我信你不如信我是秦始皇。再说,我都快死了,还怎么保证你能做到?"
他皱眉看着我,"你以为你父亲对当年内情毫不知晓?你不知道这就是他的默许吗?李家正缺一个进入皇帝核心的机会。"
我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回去后不是把我家祠堂烧了吗?"
"............"
我有些累了,转头看向窗外,眼神疲惫。
"陈彧,你我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知道的太多,而你知道的太少。其实……我们本不该做夫妻的。只是不知为何,我和你之间……竟有这般孽缘。"
其实按照剧情发展,陈彧本该和他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在一起的。
但不知为何,阴差阳错之下,我竟和他成了夫妻,这令我后来的很长时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书中的剧情竟然能够改变?
不过罢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弄清楚了,反正我都快挂了。
我看了眼右上空的倒计时,对陈彧说:"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我该办的都已经办完了,眼下其实没什么事了。"
太好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回家了!
陈彧听完我的话,神色忽然有些迷茫。他的眼中好像有些恐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缓缓走到我的床前,俯身看着我,忽然盖住我的手,带着一阵温热的触感。
我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他死死地抓在手里,一番挣扎之后,我只能放弃,任他去了。
陈彧开口了,但说了一句我死也没有想到的话。
"李巍,说你爱我。"
我沉默,继而大惊失色:"哥们你疯了?"
"说你爱我。"
"你是个傻逼吧。"
"说你爱我。"
"大哥我真没招了…."
接下的时间里,他就跟中了魔一样,反反复复地对我说这句话,别的什么也不说。
我:"大哥你脑子坏了吧?你问我这干嘛,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哥吗?而且你又不爱我,老问我这干嘛?"
哦耶,还剩十分钟!
陈彧俯下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提醒他,"还剩一分钟。"
他猛地抬起头看我,眼睛通红,目眦欲裂。脸上的表情狰狞极了,不知是欣喜若狂还是咬牙切齿。
总之我没看懂。
他忽然凑到的颈间,声音极小道:"我爱你,李巍。"
他好像怕我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我好笑道:"我看你是真失心疯了,你爱个鸡毛。"
然后我就"死"了。
再睁眼,我看到了头顶熟悉的天花板,门外传来老妈暴躁的喊我吃饭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才过去半个小时。
我跟过了一辈子似的。
可恶,以后再也不熬夜看小说了!
我赶紧下床穿鞋奔向老妈的怀抱,像癞皮狗一样挂在她的身上跟她撒娇。
亲爱的妈妈我回来了!
*
陈府,李巍死后,陈彧疯了。
他抱着她的"尸体",嘴里不停地念叨——
他说了很多话,很多她活着没听到,“死了”也不知道的话。
他说——
其实当年那个从湖里救她上岸的人其实是他;
说他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爱慕她了,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她,没有别人。
说他和她的婚事其实是他暗中向族中长老争取来的,代价是他放弃一半的继承权……
陈彧想说的话太多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他想说的其实也没什么,翻来覆去不过是他和李巍之间的那点事。
他觉得实在矫情,说出来又有违君子之风,于是一直憋到了现在。
好吧,其实这和君子之风没个屁关系,纯粹就是他死鸭子嘴硬,开不了金口罢了。
只是斯人已逝,再提这些又何必呢?
李巍已经"死了",再也听不到他的话了。
他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陈彧抱着李巍的尸体,在那个房间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尸体甚至逐渐长出斑斑点点,把进来的下人吓个半死。
安葬好李巍的三日后,临安陈氏嫡次子陈彧服毒自尽,享年二十七。
临死前,他的手里还攥着李巍送他的唯一一块玉佩。
鲜血染红了玉佩,变成了血玉。
他的遗言很短,死后要求与妻子合葬。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