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染微夜(啸夜轩)》眉凉羽

2、1

　　洛阳，飘雪阁。
　　偌大的房间里，异常寂静，甚至连呼吸都必须以内力缓缓吐出。
　　大厅正座是空的。而正座以下，左右各七个位子，则分别坐着飘雪阁梦苍星和楚天璇两位堂主及其下统率的十二门主。
　　一月一次的会议是飘雪阁自开创以来就一直持续至今的制度之一，因此阁中上下都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
　　而楼主，却至今未到。
　　正厅，安静非常，即使是楼主人还未出现，厅内也不见有人抱怨，也没有出现哪怕是一丝的躁动。安静的等待，似乎也成了他们表达自己对楼主尊重和崇敬的一种方式。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突的，一道绚烂的冷虹划过，而后，厅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不同的是，一身蓝衫的青年人出现在了原本空着的正座上。
　　“参见楼主——”饱含敬仰的声音整齐而响亮的在大厅里回荡，每一双眸子都无一例外热切地望着那蓝衣男子，自豪之情溢满胸臆。
　　纵使已经见识过许多次楼主的身法和速度，但是每再见一次还是忍不住为之折服。那样的速度，在眨眼间连身影都无法捕捉的速度，恐怕已经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吧。
　　这样一个出色而又温润的男子竟是他们的楼主，怎能不自豪！自己能在他底下做事又是多么的幸运。
　　而他，啸夜轩，飘雪阁的楼主，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手握天下第一刀——梦魂刀，才二十二岁便令整个武林对其展现的能力与才情惊才绝艳，飘雪阁也在他的带领下成为领袖天下的“一阁”。其他姑且不论，单看他在五年之内就让飘雪阁跃上第一的位置所运用的铁血手腕和怀柔政策，以及灵活的外交手段，就让老一辈们大呼“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再说样貌，他的眉斜插入鬓角，目光炯炯，似是能看透天地间的一切；当他深思或是气愤至极时，薄唇就会紧紧地抿在一起，整个人被冷冽的气息所包围，令人不寒而栗；高挺的鼻，镶嵌在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每一个部分都完美的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身蓝衣更是让他多了几份气宇轩昂、傲视天下的气势。
　　这样的一个人怎能不让人为之感叹，感叹造物主对他是那样的偏爱，那样的垂怜。
　　“楼主……”十二门主正准备按惯例进行报告，啸夜轩轻轻一抬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月会暂缓，”面对属下惊讶的表情，啸夜轩神秘一笑，“因为今天，飘雪阁有贵客到。”
　　众人惊艳于他那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却没有人注意到，那笑中藏有多少苦，多少愁，以及……多少的期待与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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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无尽的夭桃纷纷飘零，漫天飞舞，开得如血般娇艳夺目。
　　在漫天的绯色中，一顶软骄徐徐前行。
　　那顶软骄由六名芳龄少女抬着，淡紫色轻纱如水般缓缓流泻，随风飘舞，连带着那骄中之人也变的如梦似幻起来。
　　当啸夜轩等人出阁前来迎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骄中之人纤指轻拨，抚琴低声吟唱，清丽的嗓音中却又有着一丝朦胧的魅惑，似珍藏百年的酒一般温醇醉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昨夜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
　　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岗。

　　耳边回荡的是她略带感伤寂寞的声音，听得她所念的诗的内容，啸夜轩有一瞬的恍惚，一向控制得波澜不惊的清俊脸庞上飞快闪过令人难以忽略的沉痛。
　　吟唱缓缓归于沉寂之时，软骄轻轻地在飘雪阁前放下，骄中人影微动，轻纱撩起，来人从骄中步出，站在啸夜轩面前。
　　“萧皊霜拜见楼主。”那人白纱蒙面，身着连身衣裙，颜色由领口的雪白逐渐过度到裙摆的桃色，站在纷飞的桃花中，盈盈一拜。
　　“不必多礼。”啸夜轩连忙托住她的手，扶她直起身。
　　萧皊霜含笑抬首，眸子在望向他的时候飞快闪过一抹恨意和杀气，却又像是看错般消失不见。
　　“从今天开始，她——萧皊霜就是飘雪阁的副楼主。”装作没有看见一样，啸夜轩回身对众人宣布着她在阁中的地位与身份。
　　惊为天人！
　　不是因为啸夜轩的话，而是因为他在回身间将原本被他遮挡住的萧皊霜露了出来，而是因为她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
　　盈盈如水，清灵动人，眼波流转间竟似有流光闪过。她的眼睛让人想起了初秋的夜晚，在月光照耀下的清泉，又好似是这飞舞的花瓣一样绚丽。

　　就在所有人的静默中，有人动了。
　　身影飞旋，手指如钩朝萧皊霜袭去，萧皊霜微微一动轻松地闪过，手臂探出，手腕翻转，在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手十余招，然后她变拳为掌，柳眉一挑，幻化出千道掌影单手对上来人的拳。
　　那人被她打的退了两步，却并不放弃，脚步一定就要再上前去。
　　“天璇！”啸夜轩一喝制止了他。
　　楚天璇似是很激动，“楼主，她是……”
　　“她不是。”
　　“她的眼睛，她是！”
　　“她不是！”
　　奇怪的气氛在楚天璇啸夜轩之间弥漫。
　　“原来是楚堂主，”在静默中，萧皊霜开口，向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只是，初次见面为何就与皊霜动手呢？”
　　“在下只是想摘下副楼主的面纱，因为……”他看了啸夜轩一眼，“副楼主的眼睛与在下一位故去的挚友很像，因此失礼了，冒犯之处还情包涵。”
　　萧皊霜轻笑一声，“原来如此，想必那位挚友对堂主来说意义非凡，所以才教堂主一时失了态吧。”
　　楚天璇不语，默认了。
　　面纱后的萧皊霜笑得更加欢畅，玉手一扬，白色纱巾随之飘落。
　　“怎么样？这样的我，怕是只有眼睛像您那位挚友了吧？”

　　寂静。
　　一片无声的沉寂。
　　白皙的肌肤，柳叶般的黛眉，娟秀细腻的鼻，红润的唇畔挂着迷人的浅笑，仿佛不食人间烟火，长身玉立，高洁不染，仙姿秀逸，仿似天地间所有华丽的辞藻用在她绝世的容颜上都嫌不够。
　　“茹夜……”楚天璇更是怔愣，失魂般从唇中吐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犹如从他灵魂最底处吐出的，流泻着刻骨的痛苦与神伤。
　　“不对，”萧皊霜浅笑摇了摇头，“是萧皊霜，我叫萧皊霜，堂主以后，不要再叫错了。”说罢，再不去管楚天璇，莲步轻移，随着啸夜轩进入飘雪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