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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顾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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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顾客
星河坠玉,云外万丈流年。
昏暗廖际的天边划过几线流星,星际列车永不停歇的运行,算是让平日万里无云的天空有了几点可看的地方。
原本封闭的空间窗户大敞,空气中弥漫着强烈又独特的荷尔蒙,江执冕背靠着墙,撑着迷糊的劲儿好不容易才把一针抑制剂推进血液里,刚没喘上几口冰冷的氧气。
冰冷的墙壁贴着他冒着冷汗的后背。
殊不知,一股淡淡地血腥味爬上了这片领地。
“妈的。”他暗骂一句。
照这熟悉的感觉,神志差不多都被精神力耗没了,哪里还有力气分出来打架。
祸不单行。
果不其然,一只手猛然抓住窗台,探头进来闻了闻,稚嫩的脸颊爬着上几丝青色血管,双眼无神地看着江执冕。随后,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对方有力的手扯过他的衣领,江执冕咬牙切齿,似在自言自语道:“喂,我不打小孩。”
他懒得跟一个小孩子打架,实话说在这个算得上家徒四壁的屋子里,真打起架来可就没地方住了。
见他没有想要反抗的意图,实验体抓着他的衣领避开街道翻过高楼大厦。
最终停留在一条小巷子面前,江执冕直勾勾的盯着对面黑洞的巷子,凭借里面若有若无,粗种气息,不用猜都能知道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一群快饿死的实验体,这并不稀奇。
江执冕甚至都想好怎么被他们体面咬死的姿势了。
几个小时之后,巷子里沉重的喘息声已然停止,昏暗中看不见一丝光亮,点点星光也透不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泛着恶臭的血腥味。
江执冕依在爬满苔藓的墙边,鞋边是肮脏的臭水混杂着暗红的血液,他朝边上恶狠狠地吐掉带血的唾液,嘴里还流着本不属于自己的鲜血。
周围的集装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和尸体一起。
他是真的一点体力都没有了,精疲力尽,手发抖到使不上劲儿,江执冕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徘徊死亡边缘的感觉。
尸群中,没死透的实验体翻身扑起,江执冕的反应虽然灵敏,但干枯的手已经捏上自己的脖颈,显然来不及了。
砰!
一声清醒的枪响恍然将快要窒息的江执冕拉回现实,脖子上的枯手松落,在咳出喉咙里的血块之后,他顺着声音看去。
巷子外,一身得体工整的西装下是不失魅力气场,威胁处处到位的男人,对方手里握着枪,气质坚定。
因为对方逆着光,江执冕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依靠身型来判断对方的基本特征,他靠着墙艰难地扶直身,在丝毫不知对方来意的情况下,悻悻道:“怎么才来,你boss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了平常的张力拉满的磁性。
江执冕大概能看出他手上的反射着暗金色金属的枪——柯尔特蟒蛇。男人没动,只是逆着光站在巷子外,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气场十足威慑,甚至不像普通雇佣兵该有的气质。
片刻,男人压低了帽檐,转身离开了巷子,江执冕远远的看着对方的背影,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在追上去记住对方的脸。
“靠。”他暗骂一声,也不清楚是冲着谁的,在肮脏的巷子里呆好一会,才从口袋里翻出抑制剂给自己补了一针,缓过来后才扶着墙走出去。
真倒霉……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那个男人的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
*
星际之下,在这个人类与兽人共存的世界,兽人排挤巨大,各种兽人不合法交易汹涌突出,而江执冕派遣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重振兽人在星际之地。
江执冕当然不信这些有的没的,但也得依命。
凌晨一点空寂的公路尽头,漆黑的摩托车在一声爆鸣声中疾驰而过,如黑豹般的咆哮响彻了星空与公路相接的地方。
男人全身黑裹,戴着头盔仅露出一对眼角微红的蓝眸,迎面袭来的冷风窜进头盔里,但并没有将他身上的烦躁冲走。
耳边忽然响起了声音。
【主人,217检测到您在十五分钟前注射了高强度抑制剂,为了保证强度精神力的危险消耗,请主人保持良好情绪,如有不适请及时呼叫我。】
明明只是简单的工作汇报,他却愈发的烦闷。
【检测到主人精神力指数在上升,保持冷静呀!】
挂耳的217抱着自己主人缓缓上升的精神力指数命苦地留着泪。
江执冕轻啧一声,切断了与217的联络,额头还挂着细细的冷汗。
一道刺耳的刹车似乎要磨破耳膜,他抬眼,面前是一家灯光彩溢的豪华酒店门口,门外相对冷清,周围还都是一些有声有名的企业公司,安静得很。
江执冕摘下头盔,甩了甩夜中醒目的银白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试图从蔓延的热意中清醒过来。
“执冕,你来得有点迟了吧,扣工资啊。”女人似乎是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个时间点到,特地站在酒店门口,她靠在大门边上,眯着眼微微一笑。
女人皱了皱眉,打量完江执冕又转眼盯上了他旁边暗沉的漆黑摩托,似乎有些生气呵斥道:“你好家伙,我借爱车给你给我整成这样,我以后怎么开车撩妹?蹭点漆你给我打一辈子工也赔不起。”
他摘下手套挑眉看了眼旁边的猎魄——黎明前夕700,是全星际仅仅直售了三千辆就短金绝版的稀罕玩意儿,追求机制外观和强大动力的V4发动机,在市场上觊觎的京圈太子爷数不胜数,连夜炒出天价买下只为在排面上多争几个“漂亮脸蛋”的媚眼。
这可是她撞破额头抢到的!
江执冕将头盔放好,拧动自己发酸的脖颈,缓缓道:“来的时候遇到点杂事耽搁了,我打一辈子工够你买好几辆了,怕什么。”
说完便与女人擦肩而过,冷淡的眼神里读不出一丝情绪。
女人捏了捏鼻梁,敏感地嗅到了些气味,啧啧叹气:“你说的杂事,不会就是那群脏东西吧。”
浑身变异实验体的气味,还有未冲淡的血腥味,她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后生仔。
江执冕没有回头,经直走向酒柜,拿起自己的工作服就往身上套,挺直俊美的身躯很难不让人驻足,靠近前台的几个卡座注意到刚来没几个月的大帅哥,视线都多多少少停留在自己身上。
默认对方后,他的脸色比周围的员工臭好多,毕竟不会有人愿意大半夜出来上班,烦。
倒还不如回去好好享受摆烂人生,实在不行当只小狐狸给别人rua一下,说不定舔舔毛一天还能挣他个五六百。
女人看着对方认真地带上白手套,没多说什么,悻悻地离开了酒店门口,到旁边清点酒货。
他刚站在酒柜前整理上面价格高昂的美酒,准备做顾客预定的几杯酒水。
擦拭酒杯的间隙,江执冕看见有顾客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坐到了他面前的椅子上,他下意识问道:“先生,喝些什么?”
“一杯招牌,谢谢。”男顾客坐在酒台前,身旁跟着一只美洲仓鼠化兽人,短小的耳朵和被夹在□□捏得坑坑洼洼的大尾巴,虽然廉价的地摊衬衫将仓鼠瘦小的身子遮盖住,但依旧显得弱不经风。
他局促不安的眼神在江执冕身上乱窜。
江执冕看着美洲仓鼠,皱了皱眉,对方用长袖子遮住,他还是能隐隐看出手上大片的淤青。
男人坐在酒台前的椅子上,仓鼠发颤的身体被对方揽入怀中,但他却忽然饶有兴致地看着打量着面前这位调酒的银白发小猛男。
里面单薄的白衬衫将背部的肌肉线条勒得及其优美,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彩灯下秀色可餐,有力的手臂和倒三角身材,不用想都知道光是外表就被多少人觊觎上了。
江执冕察觉到对方的神色,暗自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故意走向柜台的另一角拿酒躲避男人黏腻的视线。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兽人无论是贫富都是最容易遭到人类的歧视和践踏,何况是在这个非自然主体的星球,兽人法律在他们面前就如同是可有可无的废纸。
或许对兽人来说这世间本就不公,往后的生计全靠基因决定,不是所有兽人生来就可以自由收放自身的动物特征,这小概率的身体状况很可能成为日后生存的关键。
兽人物种很多,数食肉动物最为稀少,高猛健壮,有强大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相对柔弱娇小的食草动物简直天差地别,当然在特殊时期反应也巨大,摧残同伴撕扯理智,可现在在一百位兽人中找不出三只食肉动物。
并且,在变异实验体盛多的星球,特殊时期的兽人更容易遭遇不测。
所有兽人都在拼命地卖力,沦落在外的兽人只为解决自己的温饱,就连现在的江执冕也无一例外,只不过他是以人类的身份工作,至少不会有无耻之人在自己的尊严上践踏。
江执冕摇了摇高脚杯,将它推到男人面前,粉蓝渐变的色彩在圆冰球之间显得格外美丽梦幻,像极了沉睡在棉风花露里的大海星辰。
“先生,您的黛语蓝玫瑰。”他推过去时还瞟了眼在男人怀里浑身发抖的仓鼠。
“谢谢。”男人移开酒杯,黏腻地眼神从对方身上转移到自己怀中的仓鼠,顺势将酒杯移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下去。
仓鼠看了看男人含笑调戏般的神色,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他颤颤巍巍地说:“抱歉先生,我不擅长喝酒。”
他白皙纤细的手腕被男人抓得发红,强忍着似乎要折断的疼痛含着泪看向柜台后的调酒师。
但恰好与对方的视线错开。
求你救救我!仓鼠的眼眶里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这位先生,您都点了招牌,这可不便宜呢。”
江执冕抬眼,是刚刚那个站在门口等自己的女人,也是他们的老板,见老板过来,一旁的员工都打起不少精神,有的还在和顾客聊天。
路菲靠在柜台旁打量着面前这位坐在椅子上身姿矫健的男人,打趣道:“我们家的招牌打底都是三位数起步,这么好的蓝玫瑰给他岂不是浪费?”
这男人一看就是人傻钱多的样子,正见他问:“嗯,怎么说?”
路菲看着他轻笑了一下:“先生您看,我们家的黛语蓝玫瑰可是前些阵子销量最高的,喝过的人都知道它助眠性良好,层次感丰富,里面还配了一些伏特加,最适合像您这样在工作上劳累神气疲惫的先生。”
说完,她朝江执冕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暂时离开一会。
他收到消息后端起刚刚调好的酒品朝卡座走去,两人的交谈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嘈杂声。
“您好,这是您的玫瑰岚芳和紫罗兰翻可可。”江执冕送完预定酒后并没有回柜台,而是走到二楼的阳台,包厢里不断钻出令人厌烦的吵闹声。
尤其是在晚上,酒店都及其热闹,若是倒霉碰上个什么特殊的节日,说不定二十多个员工都忙不过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咔擦一声,火星在末端燃起,一团白烟缓缓从他嘴中吐出,突如其来的强烈尼古丁压制住了理智下的狂躁。
街外的彩灯照到自己身上,前几个月他刚被主系统没征兆丢在这里的时候,因为同乡被路菲抓来酒店当调酒师,为的就是冲在自己这张脸来,放在柜台前谁知道酒是招牌还是人招牌。
幽绿的双眸和直挺的鼻梁,美中不足的就是长期在工作上的休息短暂期导致自己眼下的疲惫愈发明显,这平静的外表虽满满的戾气,但没有人会在意他面上的疲倦,丝毫不影响男女通吃的顾客看上自己的脸。
“发什么呆,刚刚那个小仓鼠我带走了。”路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到自己身后,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跑来摸鱼抽烟的小员工。
这种食草动物在这里被人类蹂蹑得已经失去了活泼风趣,像这种大世界小炮灰角色,生死都细如尘灰,还不如回到他该呆的星球。
仓鼠是因为从小就在这个星球上长大,能活过十岁还能解决温饱已经非常不错的了,路菲干脆让他将自己裹紧,买了深夜的星际列车让他逃到自然星球去,好不在受人类的欺凌。
像这种事情路菲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星际列车车票昂贵,一般的兽人都想着自己的温饱,根本不会清楚自然星球的好。
“知道了,我这就下去。”江执冕碾碎了烟蒂。
“等等。”她捂着鼻子,“你的止咬器呢?要是你咬伤了我的客人,有你好受的。”
对方淡淡道:“我会戴上。”
“是了,还有一会有几个顾客预定要来,你把我空出来的那个卡座清理一下。”
“名字。”
“简颂。”
江执冕回到柜台后时,下意识地看向刚刚男顾客坐的那张椅子,同事之间话比较少,只有路菲才知道这些人里谁是人类谁是兽人,可站在这里就一定是平等的。
他带上止咬器后继续擦酒杯,像他们这种比较健壮的调酒师戴止咬器都比较正常的,更何况这种现象逐渐变成年轻人的情感特色之后就显得更平常了。
有些顾客还会觉得这是一种性感。
“你好,预定五位。”一个身姿线条被西装扶衬还不失优雅气质的男人敲了敲桌子。
男人五官深邃,气质端雅,光是走进来时的气质都吸引住不少坐在附近的客人抬眼看去,而他无视这些了视线,雷打不动地看着面前的银白发服务员。
“请出示一下名字。”
“简颂。”
江执冕抬眼看了看他:“左边尽头的卡座。”
简颂身后那四个人闻言,朝他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柜台前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手腕上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手表露了出来。
身姿挺直,认真端正,定定地看着面前高宽酒柜上韵色鲜艳的酒品,空气中弥漫着许多浓郁醇厚的酒香,像是在挑拨。
“先生,需要喝点什么?”江执冕下意识地问,嘴角扯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很好看。
简颂坐在一边,似乎是在为了保持淡定,原本严肃的表情得到了久违的舒展放松,他看了看面前俊俏的服务员,手指有规律的轻点着台面,冷淡道:“你擅长什么就做什么。”
闻言,江执冕拿出酒杯的动作立刻就吸引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娴熟的调酒动作,渐渐看入了迷。
因为是在较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袖口一丝不苟的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半截手臂和一块黑色腕表,调酒时手指弯曲的动作被白手套勾勒得修长有力。
像他这样健硕的身材和出众的外貌,算是称得上众多资本者眼里漂亮“玩具”,只不过这个招人喜欢的东西却落在一个难搞的老板手里。
肯定万般可惜。
不出三分钟,一杯绿蓝渐变的鸡尾酒便像艺术品一般被推到了简颂面前。
“看刚刚先生心情不错,这杯薄荷蝴蝶兰非常适合你。”
他戴简颂着止咬器说话有些不方便,但这无法掩盖住成熟雄性的磁性音。
简颂抬眼看着浅笑的江执冕,深夜无聊的兴趣立刻被撩拨起来,但是被他嘴上的铁片子吸引去。
“你怎么戴着止咬器?”
简颂捏着冰冷的杯壁微微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