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被辞退后》救世主被辞退后

27、绝处逢生

　　管道内的黑暗包裹着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林玖爬在最前面，每一次手臂的牵拉和膝盖的挪动，都让肋部和后背的伤口传来刺痛，但她不敢有丝毫放缓。
　　身后，那来自控制室方向混杂着非人咆哮、金属扭曲的恐怖声响追赶着他们，即便隔着的管道壁和距离，依然能感到那令人灵魂颤栗的震动和污染波动。
　　她不知道钥匙坠入沉眠之井引发了什么，但听那动静，绝不是什么好事。
　　老刀和灵活汉子恐怕凶多吉少。
　　这并没有带来任何快意，只有更深的寒意。
　　那井下的东西，被彻底激怒，或者说，被钥匙刺激得更加活跃了。
　　“林玖..方向..”身后传来小陈虚弱的声音，他肩头的伤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失血和持续的剧烈运动让他状态很差。
　　林玖停下，侧耳倾听，同时回忆着来时的路径。
　　他们是从控制室的通风口原路返回，理论上应该能回到之前那个带有铁梯和检修口的泵房，然后绕过低语者巢穴外围，返回锈父脉管区域。
　　但下面的剧变，是否会影响管道结构？那些锈蚀虫和低语者又会有什么反应？
　　“继续往前，小心点。”林玖低声道，没有更多解释。
　　此刻，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
　　她重新开始爬行，速度不减，但更加留意着管道的震动、声响、气流的改变。
　　爬行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岔路。一条继续水平延伸，另一条略微向上。
　　林玖记得，来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个明显的向上岔路？或者当时匆忙，没有注意？
　　她停下来，示意后面两人安静。
　　侧耳倾听，水平方向的管道深处，隐约传来熟悉的沙沙声，虽然距离似乎还远，但足以让她警铃大作——是虫群。
　　而且听起来，不止一处。是因为下方核心区域的剧变，导致这些衍生物也躁动不安，开始大规模活动了吗？
　　而向上那条管道，虽然安静，但不知通向何方。
　　“走上面。”林玖几乎没有犹豫，做出决定。
　　面对已知可能形成包围的虫群，未知的路径反而有一线生机。
　　她率先转向向上的管道。
　　这条管道更加狭窄，坡度也更陡，爬起来格外费力。
　　小陈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小雨也不时发出吃力的闷哼。
　　林玖自己也是汗如雨下，伤处的疼痛开始变得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体力的飞速流失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感。
　　咬紧牙关，用意志力驱动着几乎要罢工的身体。
　　又爬了不知多久，坡度逐渐变缓，前方透来极其微弱的光亮，是某种暗红色的、脉动般的微光？
　　同时，一股熟悉的、带着锈蚀和微弱臭氧的气流涌来。
　　“快到出口了，小心。”林玖低声提醒，将手枪握得更紧。
　　她们爬到管道尽头，尽头是一个锈蚀严重、网格状的通风口盖板，暗红色的微光正是从网格外透入。
　　林玖小心地将眼睛贴近网格。
　　外面，是一个她从未到过的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熔炉腔室或者某种反应釜的内部？
　　空间呈巨大的圆柱形，直径超过二十米，高度难以估量，向上望去一片黑暗。
　　圆柱形的墙壁是由布满铆钉和锈蚀痕迹的弧形钢板拼接而成，许多地方已经锈穿，露出后面黑暗的夹层或更粗的管道。
　　暗红色的光源来自墙壁上一些不规则分布的苔藓状物质，它们缓慢地明灭着，照亮了这个诡异的空间。
　　腔室底部，堆积着厚厚的、板结的暗红色锈渣和废弃物，形成起伏不平的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腥气和一种沉闷的压迫感。
　　这里，似乎是锈父脉管区域的更深处，或者某个与之相连的、独立的污染核心。
　　没有发现明显的衍生物活动痕迹，但林玖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绝不安全。
　　那些暗红色的发光苔藓，那些锈蚀的孔洞，都可能是危险潜藏的地方。
　　“外面..是什么地方？”小雨也凑过来看，声音带着不安。
　　“不知道，但下面有虫群活动，我们不能回去。这里至少暂时没有看到活物。”林玖说着，开始小心地拆卸通风口的盖板，盖板锈蚀严重，固定螺栓一拧就断。
　　轻轻将盖板取下，放在一边，然后率先探出身去。
　　下方距离地面约三米高，她观察一下落脚点，选择一处相对平整的锈渣堆积处，纵身跳下。落地时伤处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踉跄几步才站稳，迅速举枪警戒四周。
　　确认暂时安全后，她示意小雨和小陈下来。
　　小雨动作灵巧，落地无声。小陈则因为伤痛，下来时摔了一跤，发出不小的声响，在空旷的腔室里引起阵阵回音。
　　“没事吧？”林玖扶起他。
　　小陈摇摇头，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依然坚持：“没..没事。这是哪儿？地图上没有标记。”
　　“可能已经超出了已知的勘探范围。”林玖环顾这个巨大的圆柱空间。暗红色的苔藓光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视野之外是浓郁的黑暗。
　　她们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整，处理伤口，并且想办法确定方位，找到离开的路。
　　“那边。”林玖指向腔室一侧，那里墙壁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天然的、约两米深的壁龛，上方有突出的钢板可以稍微遮挡，是个适合临时藏身的地点。
　　三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松软不平的锈渣，走向那个壁龛。
　　脚下不时传来喀嚓声，是踩碎了不知名的硬化物质。
　　空气中那股沉滞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呼吸。
　　就在她们即将走到壁龛时，异变陡起。
　　“咔嚓..轰隆！”
　　她们前方不远处的一片锈渣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黑洞瞬间出现，边缘的锈渣如同流沙般向内滑落。
　　与此同时，一股带着浓烈铁锈腥臭和刺骨寒意的气流，从黑洞中猛烈喷出。
　　“后退！”林玖厉喝，同时身体向后急退。
　　塌陷并没有蔓延到她们脚下，但那个黑洞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更令人心悸的是，从黑洞深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缓慢，仿佛金属摩擦又仿佛岩石挤压的隆隆声，与整个腔室那种滞重的呼吸感产生共鸣。
　　暗红色苔藓的光照在黑洞边缘，隐约可以看到下方并非虚空，而是布满更加粗大扭曲、仿佛血管或根须般的锈蚀管道结构，正在缓慢地蠕动？
　　“这..这下面有东西。”小雨的声音带着颤抖。
　　林玖的心脏也沉了下去。
　　她们似乎闯入了一个活的或者至少是半活性的污染结构内部。
　　刚才的塌陷，或许不是偶然，而是某种消化或循环过程的一部分？
　　“不能待在这里。”林玖果断道，“这个空间本身可能就是危险的。我们必须找到出口，立刻！”
　　她放弃那个壁龛，目光快速扫视四周。
　　除了她们进来的通风口，这个圆柱形空间的墙壁上，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开口。
　　可能是旧的检修门、管道接口，或者腐蚀形成的破洞。
　　但大多数都位置很高，或者看起来早已被封死。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腔室对面，大约与她们进来的通风口同一高度的地方。
　　那里，隐约有一个更大的方形黑暗轮廓，像是一个门洞或者更大的管道口。
　　距离大约三十米，中间是起伏不平的锈渣地面和那个刚刚出现的黑洞。
　　“去那边。”林玖指着那个方形轮廓，“小心脚下，绕开塌陷区域。快！”
　　没有时间犹豫，三人立刻开始横穿腔室。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避开可能松软塌陷的地面，又要提防黑暗中未知的威胁。
　　那股从黑洞中喷出的寒气越来越强，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湿冷。
　　暗红色的苔藓光芒似乎也受到干扰，明灭的频率开始加快，整个空间的呼吸感变得更加明显，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沉睡中逐渐苏醒。
　　她们刚走到腔室中间，距离目标还有一半路程时，第二次塌陷发生。
　　这次是在她们侧后方，靠近墙壁的地方。
　　同样是一个黑洞出现，喷出寒气和低沉的隆隆声。
　　“它在动！这个空间在动！”小陈惊骇道，探测仪上原本平稳的环境读数开始剧烈波动。
　　林玖也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不再是松软感，而是某种有规律的震颤，仿佛她们正站在某个巨大生物的体表，墙壁上那些暗红色的苔藓，光芒的脉动开始与这震颤同步。
　　“跑！别管那么多了！直接冲过去！”林玖意识到不能再谨慎慢行了，必须趁着这个“活”的空间没有完全醒来之前，冲出去。
　　她带头开始奔跑，不顾脚下锈渣的滑腻和凹凸，向着对面的方形轮廓全力冲刺。
　　小雨紧随其后。小陈咬着牙，忍着肩伤，也拼命跟上。
　　“隆隆隆..”低沉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墙壁似乎都在微微向内收缩扩张。
　　更多的暗红色苔藓从锈蚀的缝隙中生长出来，将空间映照得一片诡异的猩红。
　　地面开始出现更多细小的裂缝，寒气丝丝缕缕地透出。
　　就在她们距离目标洞口只有不到十米时，正前方的锈渣地面猛地向上隆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破土而出。
　　林玖瞳孔骤缩，冲刺的脚步硬生生刹住。她看到隆起的顶部，锈渣剥落，露出下面暗沉布满瘤节和锈蚀如同树根般的结构。
　　那结构蠕动着，缓缓转向她们的方向，顶端裂开一道缝隙，里面不是黑暗，而是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和混乱的意念。
　　前有“巨根”拦路，后有不断塌陷扩张的黑洞和蠕动的墙壁，她们被堵在了中间。
　　绝境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林玖的眼神中没有慌乱，只有被逼到绝路的凶悍和决绝。
　　猛地举起手枪，对着头顶上方，那些密集的、正在疯狂脉动的暗红色苔藓丛。
　　“打那些发光的苔藓，打爆它们。”她对小雨和小陈吼道，同时率先扣动了扳机。“砰！砰！砰！”
　　子弹射入苔藓丛，没有预想中的穿透声，反而像是打进了充满粘稠液体的囊泡。
　　“噗！噗！嗤——！”
　　被击中的苔藓猛地爆开，喷溅出大量暗红色带着刺鼻腥臭和高温浆液。
　　这些浆液落在锈蚀的地面和墙壁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滚滚白烟。
　　更关键的是，随着这些光源的爆裂，原本相对均匀的暗红色光芒瞬间变得紊乱，部分区域陷入黑暗，而部分区域则因为浆液的流淌和新的苔藓应激发光。
　　整个空间的呼吸节奏，明显被打乱。
　　那拦路的“巨根”动作一滞，顶端裂缝中的熔融光芒也闪烁不定，仿佛失去了指引。
　　地面的震颤和墙壁的蠕动也出现短暂的迟缓和混乱。
　　“就是现在！从它旁边绕过去！”林玖厉喝，带头冲向“巨根”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
　　那里因为苔藓爆裂浆液的流淌和光线混乱，暂时形成了一个相对薄弱的区域。
　　三人从那散发着高温和恶臭的“巨根”旁险之又险地擦过，冲向最后十米。
　　身后的“巨根”似乎反应过来了，发出低沉的怒吼，试图转向追击，但它庞大的身躯在混乱的光线和自身节奏被打乱的情况下，动作笨拙而缓慢。
　　“跳！”林玖率先冲到了那个方形洞口前。
　　那果然是一个被锈蚀大半的金属门框，门早已不见，里面是黑暗的通道，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
　　小雨和小陈也紧随其后，跌入黑暗。
　　身后，那被激怒的“活”腔室发出的隆隆声和隐约的咆哮，被厚重的金属和黑暗隔绝，渐渐微弱下去。
　　三人瘫倒在冰冷的似乎是金属网格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淹没全身。
　　这里，似乎是另一个管道或通道的起点，一片漆黑，不知通往何处。
　　林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又一次，从绝境中挣脱。
　　但代价是，她们彻底迷失方向，伤势加重，补给消耗，而且..似乎唤醒或激怒了这片钢铁废墟中另一个可怕的“居民”。
　　前路茫茫，黑暗无边。
　　但至少，她们还活着，还有枪，还有彼此，还有那绝境中磨砺出越发坚韧的求生意志。
　　她摸出最后一根能量棒，掰成三份，递给小雨和小陈。
　　“休息五分钟。”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沙哑却坚定，“然后，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