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笼中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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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的，阳子小姐的钱包我已经取回”
“没关系，一点都不麻烦哦”
“好的,阳子小姐，我临时有事不回家吃午餐了，弗兰就拜托你了，非常感谢”
“嗯，嗯，明白，我会小心的，好的，再见，我挂电话啦。”
樱井筋疲力尽的握着电话站在街边，身边的行人步履匆忙，但即使路过几十条街道，即使经过几次迷途，每个人都知晓自己前行的方向，是有着唠叨不止母亲的老家，是和恋人相约的咖啡厅，是和友人聚餐的寿司店，或者只是去往打发时间的书店，每条路都理所当然的存在着，路的终点终归是幸福。只有樱井茫然失措的站在原地，她好像无路可走了，面前只剩下离别的路。
漫无目的的走在并盛的大街上，樱井一直走一直走，好像不停的步伐终究能将她带出既定的命运一样，她不敢停下来，如果停下来，那个无数次盘旋在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又会仅仅的抓住她——如果自己不曾存在就好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如浪潮般的人声车声终于越来越远，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樱井再也支撑不住，她缓缓蹲下身，抱着双臂流下了眼泪，现在，她站在沼泽里，正在一点点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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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壁看了眼连呼吸都不曾紊乱半分的云雀，又看了眼面前像被抛弃的人偶一样可怜的叠在一起的满脸血迹的不良少年们，云雀歼灭草食动物时如神灵般凌驾的姿态再一次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委员长，清理完毕。参与这次事件38人，加上还躺在医院的9人，共计47人”
至此参与到吉川时间的所有人都被清理干净，即使对于处理这类事件习以为常的草壁，现下也松了口气，大概是因为这次事件不仅涉及到云雀目前最想战胜的吉川前辈，樱井也被牵扯其中。
“副委员长，这次事件到此为止。”
——听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草壁跟在云雀身后默默的想到。
两个人快要走到街口的时候，毫无防备的，樱井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在清亮阳光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几乎晃花了站在阴暗小巷里的草壁，但樱井走出不到十几步距离就停了下来，草壁以为是樱井发现了巷子里的自己和云雀，正纠结着要不要当着云雀的面和樱井同学打招呼，但樱井只是停在原地，从草壁的角度看去还能看见她额头上的白纱布以及上面沾染的暗红色的血迹，草壁微微吃了一惊，但又觉得不该意外。
“樱井同学果然是灾难体质啊”草壁轻声感叹，毕竟已经记不清樱井是第几次受伤了。
而全然不知草壁和云雀存在的樱井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仰头看了一会天后，缓缓蹲下身，抱着胳膊，低下了头，团成日光下的一个黑点，像是一座海上孤岛。
一定是哭了吧。草壁有些悲哀的想着。原本打定主意，不会插手这次云雀和樱井同学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樱井同学被愧疚捆绑而止步不前，至于云雀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主动大概是下辈子才可能看到的事情吧。
“所以说……”草壁犹豫的顿了顿，而云雀已经转过身，看向欲言又止的草壁，一如既往冰冷的视线扫过草壁，草壁浑身一震战栗，而从云雀那张精致但毫无表情的脸上草壁实在无法解读出任何想法。
在心里疯狂的念着“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樱井同学你欠我一条命”的草壁同学镇定的摸了摸鼻梁，缓缓的说道“所以说到此为止的，包括委员长和樱井同学的冷战吗？”
云雀微微偏头看向草壁，草壁本能的躲开了对视。
“副委员长”
“HI，委员长”草壁应声站直了身体，总觉得又要被打了，但出乎意料的云雀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说过很多次了吧，我讨厌弱者，不要让我再重复了”，说完转身朝着街口走去。
而街那边，樱井的身影早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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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旷野上的秋风裹挟着果实的清香味迎面扑来，樱井懵懵懂懂的抬起头，只见翻滚着金色波浪的稻田尽头，青黛色的远山中红色鸟居若隐若现。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并盛神社附近。沿着山路，越过数十个鸟居后是并盛的神寺，再穿过神寺再向上攀爬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山顶，山顶并无特别风光，也少有人至。
樱井来过这里很多次，总有各种因缘，从未到过峰顶。心中也有过浅浅的遗憾，总认为没到过峰顶不足以谈山，但一边心有欠缺，一边却从未真的有过攀爬的决心。所以，现在大概就是所谓的“适宜”的时候了吧。
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树荫落在山间曲折的石道上，依稀还有有盛夏的味道。哭过之后，心情终于能平静一些，思绪也开始恢复正常。在山间的小路上，樱井问自己为何这样悲伤？对于现在这样的处境，明明早有预料啊，之所以迟迟不敢收留弗兰正是心中有所不安，一直都是准备告别的姿态，但为什么此刻却会这样失态，这样无助的哭泣呢？
经过神社的时候，樱井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祈愿，她径直绕过神社朝着山顶走去。道路开始变得难行，由石块拼凑起来得山路取代了之前的石梯，地面凹凸不平，走久了也不免气喘吁吁，心跳如鼓，头痛的厉害，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其实并没有非登上山顶不可得理由，只是不想思考，只是不想停留，不想让别人看到现在的自己，不想回到樱井老宅，如果自己在弗兰面前懦弱的哭出来，那她也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等筋疲力尽的到达山顶时，已经临近落日十分。樱井走到峰顶的树下，靠着树干缓缓坐下，耳边不时传来婉转的鸟鸣声，黄昏的风带着夏末的寂寥拂过山间的丛林发出海浪般的低鸣，天边红色的落日发出最后的余光，云层被霞光染上深浅不一的粉，金粉交接处掺着一点点灰蓝，远处并盛的街道和高楼大厦在金橙色的夕光中闪闪发光。
纯粹的美，并盛。
头痛到全身发冷，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樱井极力忽视这种身体上的疼痛，但渐渐眼前的景色终究变得模糊起来，分明的棱角都晕成柔和的金色的光芒并最终归于黑暗。
这漫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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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樱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全然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眸时，她彻底的惊醒了，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仅睡在陌生的房间里，身上的衣物也被换成印染着大朵大朵紫色夕颜花的浴衣，手机也不在身边。
瞬间的惊恐之后，樱井自嘲的想到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但很快自责和愧疚的感觉随之而来，因为竟然晕倒在山间，会将自己放置在这样危险的境地，明明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朋友们再也不会招惹麻烦，也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要厌恶了。
“你醒了，樱井同学？”陌生的女人拉开门走进屋“啊啦，不好意思，家中只有一个儿子，给樱井同学换上的还是我年轻时穿过的衣服呢，希望樱井同学不要介意”。
看着依然一脸茫然，甚至有几分凄惶，但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的樱井，年轻的夫人温柔安抚道“哀川谷寻，樱井同学同级生，我是他的母亲，这里是并盛的神社。”
“啊……不……谢谢……真的……”樱井接过夫人递过来的杯盏，浓郁的姜糖味充斥在鼻尖，透过杯盏的传递而来的温度一路暖进了心里。
“太好了，樱井同学，你醒过来啦”，正说着名为哀川谷寻的男生哗啦啦的拉开门，欣喜的跑进屋来。哀川夫人无奈的摇头“在女孩子面前不要这么冒失，会被讨厌的哦”。
“妈妈，都说了不是这样的啦”，男孩脸红的争辩着。
“HI,HI，是妈妈误解了呢，小寻”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啦，好丢人”
“HI,HI”哀川夫人温柔的朝着樱井点点头，“我去帮樱井同学准备点晚餐”，说完退出了房间。樱井看向哀川谷寻，个头不高，带点自来卷，面容稚气，确实是认识的同级生，也是风纪委员会的另一个分支“肃清组”的成员之一，之前弗兰的微型摄影仪虽然是草壁赠送的，后来也听说是出自这位哀川之手。
对，弗兰。
“不好……不好意思，哀川同学，我能……借用你的电话吗？”樱井歉然的问到。
“樱井同学，我和弗兰可是很好的朋友哦，我已经给弗兰打过电话了，告诉弗兰樱井同学因为下大雨的原因要在神社留宿，连樱井同学不能接电话的理由都想好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樱井笑了笑。
——看来，对于弗兰的朋友圈，确实有必要重新审视了。
“樱井同学太客气了。”
“不好意思，樱井同学，因为当时情况超级紧急的，家里的客房来不及整理。所以，樱井同学先住在……我的房间里……当然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睡……客厅”
在哀川越来越小的声音里，樱井缓缓环顾了房间，两面都是书架，遍地都是书，中间的小矮桌上还有未下完的棋局，衣柜上还挂着并盛的男生校服，书桌上的花瓶里插满了山间常见的小野花。
顺着樱井的视线同样注意到桌上的花瓶的哀川满脸通红的解释道，“啊……野花什么的……才不是我的！！妈妈真是，都说了不要啦！”。
在男孩有点拘谨有点尴尬但很温柔的声音中，樱井的心情就像杯中的浑浊的水，泥土一层一层慢慢沉淀在杯底，滤出澄澈的清水，不安而焦灼的心终于柔软下来。
“哀川同学，谢谢你，还有伯父伯母”，好奇怪，伤害来自深爱的人，可关怀却经常来自陌生人。
男孩又羞涩的抬了抬镜架，“不要再说谢谢啦，即使是陌生人我也会帮忙的，这里是守护并盛的神社啊。更何况，更何况，樱井同学也好，弗兰也好，都是我们重要的伙伴啊！”
樱井还未完全明了“伙伴”的含义，哀川就匆匆站起身，“樱井同学请好好休息吧”红着脸退出了房间。
樱井呆坐了半天，才一点点紧紧拽住身上这件甚至特意熏过香的浴衣，泪水打湿了明显刚刚换过的被单，她紧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每次当她坚定的告诉自己不舍和悲伤都到此为止了，心里的城墙已经建好了，总会因为这些人，并盛的这些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而瞬间瓦解。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所以，才会这样舍不得离开并盛啊。
樱井的晚餐是哀川夫人特意熬制的骨头海苔汤，好久不曾被人当做小孩子一般照顾的樱井足足喝下了一碗，本以为会彻夜难眠的樱井却早早的入睡了，一夜无梦至天明。
醒来后已经是天光大亮，哀川同学早早赶去了学校，哀川夫妇正在打扫庭院。樱井高烧退下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和哀川夫妇一起用完早餐，哀川夫人不肯让她帮忙清理餐具，倒是布置了个插花的任务给樱井，等到哀川夫人收拾完毕，樱井陪着用完一盏清茶，樱井才起身辞别。
“谢谢。”礼貌的拒绝了哀川夫人再留宿一天的邀请后，樱井郑重的鞠了一躬，由衷说着 “谢谢”，言语这样的轻薄而又乏力。
“好吧，那路上小心，下次再来”。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一定会再来的吧。
“还有，樱井同学，回去要好好感谢云雀同学哦”。
樱井愣在原地，心脏如擂鼓一般在胸口激烈的鼓动着，她一点一点转过身看向哀川夫人。
“云雀同学每年都会去山顶看几次山间日出日落，说来也是巧呢，这次如果不是云雀君，樱井同学大概就危险了吧。”哀川夫人微笑着说。
“云雀同学也是一如既往的别扭呢，脸臭得不得了，背着樱井同学出现时，我都以为他要将樱井同学扔到地上。明明一直在忍耐，说着“至死也不会和草食动物群聚”这样冷酷的话，但还是等到我家先生诊断樱井同学无碍后，他才冒雨回市区。其实是个好孩子呢。”
“嗯……呢……”，他一直是这样温柔的人啊，温柔到自己无法开口祈求他的原谅。
“所以，樱井同学要早点和云雀同学和好啊。小寻和草壁以及其他同学一样，好像一直在为樱井和云雀的事情烦恼着”哀川夫人笑了笑，揶揄道“不过也许他们只是怀念樱井同学做的各种点心。”
最后的最后哀川夫人轻轻抱住樱井，温柔的劝道“虽然山顶的落日十分动人，但也不要勉强自己才是呀，樱井同学。”
樱井坐在缆车里，窗外的树梢，云彩缓缓闪过，神社逐渐掩没在丛林中，人声鼎沸的高楼大厦越来越近，微微歪过身靠在车窗上，樱井想，即使重复一千次，一万次依然不能习惯离别，即使在心里练习千万次，依然不能忽视这份不舍带来的悲伤，那份离开的念头刚刚提起，眼泪就流下来的痛苦和思念，那就不再挣扎也放弃自我欺骗，放纵的沉溺在这份悲哀中就好了。
——神明啊，如果所有苦难都是修行来世的幸福，那我请求你将我的苦难换来的恩赐，赐予并盛这片土地，赐予她安宁，赐予她祥和，是这样的话，即使再多的苦难，再远的路途，我一定也能忍受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笼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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