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樱花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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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遇见泽田这件事情，让樱井到家的时间稍稍晚了些。
樱井从邮箱里取出厚厚一叠信之后，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随同信函掉落还有几朵包在报纸里的粉色蔷薇花。
陌生人送来的春天的礼物。
樱井拾起花枝，坐在后院的樱花树下，一封封的拆开了回函，轻柔的春风将着急绽放的樱花吹落在樱井的头发上，衣服上，点缀在洁白的信纸上。
无一例外的拒绝邀约的信函，连各自的借口都有讽刺的相似。本家那边已经把对自己的态度传达给了祖母的这些好友了吧，所以他们才会有这样避之不及的态度。
最后一封印着藤原家徽的信封，让樱井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横七竖八的撕开了封口，取出了信纸，洁白的信纸上是两行熟悉好看的毛笔字，
“我将以整个世界作为你的牢笼，我依然在等待你的回归，重逢的时日不会太远。”
樱井浑身僵硬了，微凉的风竟然让樱井冷得打起颤来。手一松，洁白的信纸悉悉索索的撒了一地，樱井甚至无法去整理，哆嗦着站起身，抱着陌生人送来的蔷薇走到了云雀家。
云雀未归，大门紧闭。樱井掏出云雀给她的钥匙打开门锁，“吱嘎”一声推开门之后，樱井看见的是暮色笼罩下的深深庭院，重重树影，昏黑的大宅，没有一盏灯火，就像全世界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清冷的让人绝望。樱井愣在门口，心脏像是被捏住了似的钝重的跳动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樱井觉得快要倒下的时候，突然被人毫无怜惜的拽住了胳膊，生生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痛苦让樱井瞬间醒了过来，而环绕在身边属于云雀的特有的清冷的气息让樱井毫无理由的安下心来。
即使是在昏暗的天光下，樱井依然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少年又蹙起了眉头。
“草食动物，你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只是怕黑。”樱井虚弱的回答，伸手拽住了云雀的衣摆，柔软的触觉让樱井觉得十分温暖。
“啧，还真是草食动物的答案呢。”
虽然云雀的语调里满是讽刺的意味，但他并未拍掉樱井拽着她衣摆的手，他带着樱井走向大宅，皮鞋敲在石板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道路两旁的感应灯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黑暗一节一节的往后退去。
走进屋里之后，云雀才转过身，不耐烦的对樱井说“草食动物，你准备到什么时候才放手？”
樱井轻轻的松开了拽着云雀衣摆的手，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云雀感受到樱井轻微的颤抖和指尖冰冷的温度，以及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的脸和惊慌失措的神情，他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怎样的事情会让眼前的草食动物害怕成这副窝囊的样子。
硬要形容现在的樱井的话，大概就是放任不管的话就会马上死掉的样子。
轻轻的“啧”了声，云雀还是转身上楼拿了条干净的毛毯扔在沙发上。樱井愣了愣，所幸她并没有笨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很快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跟只粽子似的，云雀又耐着性子给她泡了杯热可可，眼前的少年一副要将水杯砸在樱井脸上的可怕神情，樱井抿了抿唇，非常知趣的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发烫的水杯，露出一副活过来的表情，但说好的鳗鱼寿司是做不出来了。
二十几分钟的样子，一盘卖相无可挑剔的意大利面摆在了樱井面前。
“原来云雀君会做饭呢”樱井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但几秒之后又自言自语似的说“也是呢，毕竟云雀一个人住嘛。”
“再啰嗦的话，咬杀你。”
樱井完全不理会云雀的威胁，吃了口云雀准备的意大利面，完全超乎樱井想象的水准，樱井眯起眼睛心满意足的感叹了句“好幸福的哦~”
云雀在餐桌上的修养向来较好，虽然面对聒噪的女孩会有抽出双拐让她闭嘴的冲动，但他暂时不打算将自己的家变成狩猎的场所。
虽然很美味，樱井也只是点到即止的尝试了几口，但惨白的脸色终于开始有些了血色，她满是歉意的看了看云雀，云雀斜睨了眼靠在沙发上的樱井并没有再说些什么。沉默的用完餐之后，云雀对此刻要死了般的樱井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径直开始清理餐具。
樱井偏头静静的看着云雀的背影，漂亮的脸蛋，恐怖的武力，优异的成绩，高贵的出身，别扭的要死但其实相当温柔的性格，很会照顾人，还会做美味的料理，云雀的确是强大而完满的存在，几乎是少女漫画里白马王子一般。但似乎又不对，白马王子周身那种粘稠的玫瑰色的的感觉，云雀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是似乎要撕裂什么斩断什么似的存在，在人群中总是最突兀的那个。
这样的云雀……，应该有很多人在爱慕着吧。
等到云雀收拾好一切之后，樱井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黑色的的头发凌乱的铺在乳白色的沙发上，有种让人心惊肉掉的反差感，即使在梦中，樱井的眉头也微微的蹙着，无法睡好的样子。
云雀在樱井面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稍稍犹豫了之后，还是伸手触了触樱井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只是疲倦的入睡了，对于这个认知，云雀还是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云雀靠在对面的沙发上静静的翻看《全球通史》，时针指向10点的时候，沉睡的樱井也丝毫没有转醒的样子。
合上书册，其实也没有看完几页。
云雀静静的看着对面沙发上终于舒展开眉头睡得安详的樱井，很早之前就明白的，樱井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依赖和信任，也不是没有恶劣的想过将眼前的少女狠狠揍一顿，让她彻底了解她到底是在和怎样的人相处，甚至有些期待少女脸上震惊的表情，但想到樱井甚至会因为切菜时不小心割破的指头痛苦的皱起眉头的样子，云雀总觉得有些无力，果然对太过弱小的对手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
而且空荡的房间里偶尔有些人声倒也并不那么让人厌烦，即使聊天的内容琐碎的让云雀皱眉，樱井的厨艺以云雀的标准来说也算得上及格线以上，外卖是吃腻了，自己动手又太过繁琐，所以才会答应樱井的提议。
于是不知不觉间就容忍了下来，然后不知不觉的间变成了现在这种相处的模式，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生活状态突然被眼前的少女打破，细微的失调感还是让云雀有些焦躁。
正想着，对面的樱井微微皱了皱眉，怕冷似的蜷成一团。
春夜微凉。
“啧”云雀向来不喜欢思索这些没有结果的问题，轻轻的冷哼一声后，转身上了楼。
樱井醒过来的时候大概五点半的样子，一夜无梦，全身舒坦的让人心情也明媚起来。慵懒的翻了个身，却扯着被子滚到了地上，头顶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和花纹简洁的吊灯让樱井瞬间清醒过来，昨天发生的种种极快的在樱井面前闪过。虽然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强的面对藤原家的一切，但那种刻骨的恐惧感却完全无法磨灭，在云雀面前那样失控的无能的自己实在太过丢人了。
樱井懊恼的紧紧的拽住被子，温暖柔软的触觉樱井稍稍愣了愣神。虽然总是摆出一副不爱搭理自己的样子，但却还是帮自己盖好了被子，因为自己那句明显的“我很怕黑”的谎话 ，所以大厅里的灯光亮了一整晚。
这样随意、直接、毫无目的、甚至毫无自觉的像白雪一样轻盈的温柔，却有摧枯拉朽直达人心的力量。
樱井急急起床，迅速的做好两道小菜，煮好粥，找了个空花瓶灌了点清水，将昨天受到的现在还放在餐桌上的几只粉色蔷薇插好摆放在空无一物的餐桌上，仅仅几朵鲜花，却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温暖的生机，这大概也是送花人的真意吧，在心底默默向不知名的陌生人道谢后，樱井利落的拆了被套叠好准备带回家清洗，将被芯晾晒在院子里。云雀那家伙有一定的洁癖，樱井还是了解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大概6点的样子，云雀一边熟练的打着领带一边走下楼来，任何稀松平常的举动在少年身上都有种漫不经心优雅感。
樱井尴尬的站在那里，明明一直想做很开心的人。
“早上好！”
无视樱井的问安，云雀的视线最终停在樱井蓬松的头发上，“你，准备这样去学校？”
樱井这才想起昨天混乱的睡了一晚，头发乱成一团，衣服上布满了褶皱，邋遢的不像个女孩子。她尴尬的抱起沙发上的被单，脸几乎要埋进里面，嗡嗡的说了句，“我这就回去洗漱了，再见，云雀君”。
走出云雀家的大门后，才突然意识到她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些。
但真正想说的似乎在这个时候也无法开口，樱井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最最重要的心情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传达的。
不过，时日还长，那些心情总会在漫长的时光里开出灿烂的花。
越往樱井老宅的方向，空中飞舞的樱花花瓣越发的多了起来。花季来了，老宅里百年树龄的樱花树上淡粉色的花蕾拥挤的没有任何空隙，从很远的地方看，像是浮在空中一朵粉色的云彩似的。
樱井伸手接住一片柔软的花瓣，抬头仰望参天的樱花花枝，猜测花期估计也就这一两天了。
樱井到学校的时候，远远看见泽田手足无措的站在校门口，不远处跪坐着几个穿并盛校服的男生，云雀不在，但草壁在。
看见樱井的时候，他明显的松了口气，“你总算是来了，樱井同学。”
“早上好，前辈。”泽田恭敬的问好。
“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都说了没关系，请快去包扎吧。”泽田无力的嘟囔。
几个人无视泽田的回答，又挪到正对樱井的方向，集体俯身，“请原谅我把，樱井同学，我们再也不会违反风纪了。”
樱井的眉心跳了跳，这才发现跪坐在门口的是昨天早上找泽田麻烦的那几个自称是“通天组”的学生，只是脸上青一片紫一片，肿的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没……没关系了……赶快去医疗室吧……”
“你们可以走了。”草壁刚刚说完，几个人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草壁又朝泽田点了点头，泽田转身跑进了校园。
“这是怎么回事？”樱井和草壁两个人结伴朝教学楼走过去，草壁叹了口气，“那几个其实是三年级的学生，仗着资格较老，经常欺负低年级的学生，甚至是恶意的勒索。整整一年了，被欺负的同学很多，但都默默的承受了，如果不是昨天……”草壁笑了笑，“对于这种违反风纪的行为，我们当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所以委员长昨天教训了他们一顿，通天组也被打散了。”
“云雀君吗？”
“樱井同学不用担心，委员长并没有受伤。”
樱井笑了笑，当然知道他没有受伤，毕竟昨天晚上还一起吃饭来着，况且也曾经见过他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维持风纪的样子，相当的残暴。
“云雀君，果然很强呢。”虽然这么说着，但樱井还是非常担忧，毕竟打架这种事情总是做好受伤的觉悟才会实施的。
“当然，委员长是最强的。”草壁语中透露出坚定的的骄傲和信任，随即又露出一副非常苦恼的样子，“不过，吉川前辈上大学后，委员长就很难找到合适的对手了。并盛的□□还不成什么气候”他朝樱井苦笑了下，“所以，我们风纪委员偶尔需要承担陪练的责任，有时候真的连下地狱的心情都有了。”
樱井这次在草壁谴责的视线中，非常没有同情心的笑了出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樱井意外的发起烧来。
谢绝在医疗室休息的好意，樱井向老师请了假回到家中，随意的吞了两片退烧药后，泡了杯浓茶，裹着厚厚的毛毯窝进后院的走廊上的竹藤椅里，春日暖阳在走廊前齐齐铺了一地，明亮的直晃眼，走廊前花架上的各色叫不出名字花朵长势旺盛，与前院繁华似锦的景色不同，后院的正中的古樱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树下有张石桌和三张石凳，樱花周围的空地上植了几株梅花，但因为阳光不足的缘故，总是病怏怏的模样，不过瘦梅也别具风韵，所以一直任期随意的长着，否则以樱井祖母对植物的偏好，早早伐了。
园中的樱花像是被叫醒的小鸟一样，一朵盛开之后，其他的都不甘示弱的争抢着开了，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繁花满枝，清风一吹花瓣悉悉索索的飘落下来，重的跟秋天的落叶似的。
樱井看了会儿落樱，最终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模糊的看见了云雀的侧脸，柔顺的碎发服帖的覆在额前，挺直的鼻梁，象征薄情的薄唇，纤细的颈项……金橙色的夕阳涂抹在他的脸上，逗留在他的睫毛上，勾勒出无可挑剔的形状，连他向来冷淡的神情也有了几分暖意。
他在看樱花。
樱井微微笑了笑，转过头看向庭中的樱树，夕阳将满树的樱花染上了金色的边缘，像是要燃烧起来似的，晚风又将花瓣带向无尽的苍穹，春天的气息四处蔓延开了。漫天漫地都是粉色和金色的花瓣，声势浩大却寂静无声。
“一直都想邀请云雀君的。”
这样的景色无论如何都想要让云雀看见，但，知道一定会被拒绝。
“所以，云雀君能来，我真的太高兴了。”
云雀微微侧过头看向樱井，夕阳的柔光还残留在他的眼睛里，大概这样的景色下人的心也会柔软起来，云雀只是淡淡的解释道，“不过是副委员长的托付罢了。”
樱井轻声笑了出来，“那非常感谢云雀君能够替草壁君来探望我。”
不管怎样的理由，能坐在同一片屋檐下共同仰望这花开花落的瞬间都已经是圆满了。
“虽然来这里之前已经在脑中描摹过几百次了，但是还是深深的被感动了。花开的时候，比祖母的信里描绘的要更加……美好和盛大……也更加惨烈……令人惋惜和悲伤。”
发丝在风里轻轻的飞扬起来，樱井的目光流连在满树的繁花中，神情却温柔的凄惨，“明明花还在开着，我却总是想起花朵凋落的样子，越是盛大的绽放，残败的也会越快。即使努力的记在眼睛里，却也明白失去和遗忘都是不可避免的。”
樱井的声音慢慢的弱了下去，最后连樱井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些什么，当然更没有期待云雀的回答。
“对不起……我又在胡言乱语了……”樱井扭过头看向云雀，正对上云雀的灰蓝色的眼眸，清冽明亮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与困惑，樱井慌忙几乎是自卑的挪开了视线，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还有昨天，让云雀君看见那样槽糕的我，真是对不起了……还有……还有……”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云雀君。”
云雀瞥了眼樱井，神情中有樱井熟悉的浅浅的嘲讽，“道歉和感谢之类言辞之后也还会重复好多次吧，草食动物。”
樱井噌的脸红了，因为云雀说的是樱井无法否认的事实，过了好半天，樱井才慢腾腾的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会好好努力的，不会再给云雀君带来麻烦的。”
“哦？是吗？那可真令人期待。”——明明一点期待的语气都没有。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有风吹落花瓣的发出的细微的声音。
“没关系”片刻之后，云雀突然开了口，非常平淡的口吻，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他转过头看向樱井，樱井这次再也无法逃避云雀清澈的视线了，他说，“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我对你，对草食动物，本来也没有什么期待。”
这大概就是纵容的意思了吧。
樱井意识到得时候，眼泪已经成串的直直落了下来。在云雀有些惊讶的目光里，樱井几乎是跳下椅子的，“我已经没事了……我去做晚餐……”
和云雀大宅简洁端庄的装修风格不同，樱井家的老宅家具摆放的紧凑，绿植和装饰随处可见，即使是最简单的杯垫也装饰着繁复的绣花。
云雀倒并没有不自在的神情，只是静静的用餐。
樱井收拾完碗筷走出厨房时，云雀指了指放在电视下面的棋盘，挑了挑眉“会下围棋？”
樱井懵懂的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搬出棋盘，坐在走廊的隔扇旁下起了围棋，云雀执白子，樱井执黑子，不时有樱花飞舞着落在棋盘上。
月光下的樱花静谧的如同一场梦境。
一盘终了，樱井竟然胜出了六目半。
樱井诧异瞪大眼睛，云雀倒不生气，只是冷淡的说了句，“难得你还有点可取之处。”
从此，与樱井下围棋就成了云雀打发无聊时间的消遣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樱花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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