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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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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身太过一穷二白,米扬为生活所迫几日里在西湖边上为游人画像谋生,亏得过去功底扎实,西画又流入时间尚短,几天下来倒是挣了些钱补充家里的米粮,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际,因为西湖边上偶尔会有警察游晃过来,米扬会像摆摊的看到城管一样,不等他们出声就先行自己动手收拾了,所以得找个稳定些的差事才行,米扬也想像过去做背包客时四处游历,只是身无分文,加上时局动荡不稳,不是行走的好时机。
就这么着到了烟雨楼聚会的日子,等米扬按记忆里的路线,骑着那辆有除了铃铛不响到处都在响的车子着摸过去,看到了过去走过不下百次,今天初次感受的烟雨楼,走进小小的门厅,看到一条曲曲折折的回廊架在水上,正是四月的天气,清烟波雾,小荷尖尖,院里有叠石假山,曲水流觞,亭台楼阁,几进的院子,青砖白墙,高高的老虎窗,老派的建筑式样,都引的米扬看了又看,虽说也见过不少古迹,但是感觉总有些不一样。
到了二进的院子,正碰到汪子默在回廊上,细细的打量着,流行的西装,金丝眼镜,脖颈处绕了条丝巾,只露了寸许,端的是儒雅风流。见米扬进来笑着招呼,向米扬身后望去,好像在等待什么人般。
进去跟所谓的“一奇三怪”打了招呼,走到平时常坐的位置,几个人正在画汪子璇,见米扬来了,扬了一个欢快的眼波,米扬笑笑算是打过招呼。或许平日里梅若鸿总是一惊一乍的,大家也习以为常,没有人说什么继续手上的画。
米扬坐定,准备画画,看汪子璇的姿势稍微挪了挪位置找了个自己满意的角度。
汪子璇的身体比例结构很漂亮,眉羽间又有些张扬的活力,米扬画的很顺畅。汪子默心里有事,落了几次笔都觉得不尽心意,看身旁的梅若鸿专心致志的,倒比平日更投入。起身悄悄地走到米扬身后察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心里一惊。
汪子默一直认为梅若鸿是有天份的,过去一直隐藏在身体的某一角,现在是爆发了吗?不止是线条的流畅性,构图上也有很大进步,光感上也是,比之自己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几天前还处在癫狂的人,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汪子默看看仍画的专心的梅若鸿,静下心来,重新拿起碳笔。
汪子默的举动被汪子璇看在眼里,结束后急急的换了衣服,跑到米扬身边去看,米扬正在小修,手指将碳色浸晕开来,肌肉间的走向纹路便清晰开来。
“这是我吗?”汪子璇睁大了眼睛,画中女子热烈自由的眼神,难以名状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清亮水波,黑白交叉间描绘出的细腻肌肤。汪子璇心里面带着几分不可至信,但是又为画中描绘的状态若有所思而带了几分开心。
“自然是。”米扬师随徐芒耀老师,后又受冷军影响甚深,一直追求写实画法,米扬知道汪子璇为什么感慨,笑着侧头向汪子璇肯定,拍拍手上的碳尘,起身去一旁净手。
“一奇三怪”听到汪子璇语气里略带不可至信的话,一起凑到米扬的画架前探究竟,对汪子璇有意的钟舒奇和叶鸣更是一左一右挤在汪子璇身侧,相处几年,两个人虽然明白汪子璇对梅若鸿常是多加照顾,跟谷玉农吵开回到汪家后更是如此,但是仍不想就此放掉竞争的机会。只是这画里的子璇真得很漂亮啊,将她本身的活力和大气展现无遗,更重要的是很有黑白照片的感觉。
几个人顿时吱呀怪叫,震惊之余,不服气的开始调侃梅若鸿,米扬知道这是他们平时相处的模式,无所谓的笑笑,并不理会,走到廊上汪子默的身边。
“子默。”米扬看着汪子默挂着心思的脸,在考虑是现在开口还是换个时间。
看着米扬欲言又止的样子,汪子默还以为向往常一样又碰到了什么难处:“若鸿,几年的朋友了有事不妨直说。”
“能把最近一周的报纸借我吗?”
“就这事,也值得你想这么久?”汪子默爽朗的笑起来。“等一下我让陆叔拿给你。不过,这不像你啊,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家里揭不开锅了啊,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米扬自嘲的笑笑,一直靠汪子默接济的梅若鸿能接受,她可不愿再这么继续下去。
“转性了啊,不是说那会磨掉你绘画的灵感吗?”转到廊上的陆秀山听米扬这么说不由笑言,语气带了一丝嘲讽的调侃。
“是啊,原来你也是教过学的,你当时吵着忍受不了那种环境下的繁文缛节,跟学校里面的领导吵了一通就出来了。”叶鸣也跟着嚷嚷。
米扬尴尬的揉了揉鼻子,抬眼看着这个有着东北人直爽的男子和一直畅所直言的叶鸣,无奈的笑笑:“此一时,彼一时么。人饿死了还谈什么灵感?”
“这才是实在话。”沈致文跳过来拍了拍米扬的肩。“想我也是辛辛苦苦的学画也是为了能更好过活啊。不过什么原因促使你改变的想法啊。”
“说来惭愧,离家十载,除了求学的几年能说得过去,竟没有寄些钱财回去孝敬双亲,更何况还有翠屏……”米扬故意停了停,好似不好意思般,眼神却注意着几个人的反应。
“翠屏,听着像个女人的名字是你什么人,妹妹吗?”第一次听梅若鸿是一种怅然若失的语气说起别的女人的名字,女人的那种直觉让汪子璇心里一跳。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
“是……”米扬挠了挠头,她不知道爆这个梅若鸿一直隐藏的信息,画会里的人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汪子璇的那种心思绝对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听之任之了。“是父母给我娶的媳妇。”
几个人立马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米扬眼尾扫过汪子璇有些僵硬的表情低下了头。如果她真的是男人,身无所托的话,她也不会像其他几个人一样追求汪子璇,毕竟一个对别人比对自己丈夫还要关心的人很难让人不嫉妒,米扬没有那样的大度和包容心。但对于梅若鸿,汪子璇的关心和照顾是不能让人忽视的,米扬做不到漠视,也做不到像梅若鸿那般利用,又不想再让子璇有所期待,所以决定快刀斩乱麻。只是汪子璇现在与谷玉农关系恶劣怕也与画会这帮人的激进的激烈抨击脱不了关系。
“梅若鸿,你太不够哥们儿了,相识几年了,今天你才说。”陆秀山一个拳头过来捶在米扬肩上,好在梅若鸿也算是皮糙肉厚的男人,米扬并不觉得怎么疼。
钟舒奇和叶鸣却心喜异常,少了一个对手啊,嘴上也跟着叫嚷:“就是,就是,你怎么把事情隐瞒的这么严!”
“若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汪子默听着心里一沉,子璇从和谷玉农出现问题后的付出他平时一直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揣测梅若鸿瞒着如此重要的一个信息的原因。
“开始是虚荣心作祟吧,翠屏比我大五岁,你们知道我家是四川沪县的一个乡下地方,当时结婚的时候我十五岁,不是个怎么有主意的人,婚事都是父母做的主。结识的时候大家都在跟随新运动的主义精神,说出来总怕大家把我排斥在外,后来也没有合适的时机告诉大家,就这么一直托了下来。”米扬抬头,视线扫过几人的脸,她觉得这些个画会的人简直单纯的可爱,而且不想脱离这个好的画画环境,模仿着过去梅若鸿的语气和思维问道:“我现在说出来,你们会因此看扁我,把我驱逐在外吗?”
众人听到这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梅若鸿,我们不过是怪你不曾告诉大家来这个突然袭击,怎么会因为这就和你断了几年的情谊,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的友谊可真经不起考验。”
“这些年在杭州一直被大家照顾,特别是子默和子璇,只是总是功不成、名不就,这么给大家添麻烦,对于二十六岁的男人而言,实在是太失败了。”米扬把梅若鸿的失败这么说开来,为自己的转变找着借口,而大众的普遍心理在对方自我批评的时候也更容易接受对方。
“是兄弟就不要说见外的话。”汪子默上前撞了撞米扬的肩膀:“找了工作,领了薪水请我们大家吃饭好了。”
“是啊。”汪子璇在一旁不自然的顺着话接口道,心里虽有隐隐的刺痛,脸上依然强挂着笑,两眼却像深黝黝的看不底的湖水,让人猜不出她真正的心思。
“好,既然说了,干脆说得更彻底一些。”米扬豪气的应一声,笑起来,翻出梅若鸿的家庭关系:“我们那一家子有很多人,在家里我是老幺,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小妹。我之所以能过得这么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也是因为双亲有几位哥哥照顾。我以前太自私,现在想明白了你们就不要笑我了吧。”想起家书的事,米扬转了话题:“对了子默,我也没有个固定的地址,前些日子给家里留的地址是你在艺专和烟雨楼的,到时有四川的信来可别给退了回去。”
“这个你放心,有信来一定转到你手上。”汪子默笑着答应,转而和几个人说起办联合画展的事。
烟雨楼这边谈得热烈,杜家却正上演着激烈的家庭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