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榣山遗韵·悭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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虺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龙，再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龙者，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听闻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晵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水虺们谈论到这位烛龙的时候总是极恭敬之能事，提到名字都要向着某个方向拜上一拜。
上面那段对烛龙的描述大概就是我唯一能背出来的文邹邹的话——说实话我厌烦这种东西。
切，又不能吃又不能看的，还酸得倒牙。
我叫悭臾，现在是一条水虺。
有一天我会成为通天彻地的应龙。
我住在榣山，是一个美得厌倦死我的地方。
虽然每年的景色都不太一样，不过一样好看——好看的景色总归差不多，每年看每年看的，老子快烦死了！
所以我一定要成为龙，起码要腾云驾雾，离开这个小地方。
每一天我都躺在水底吸收月华。
每一条水虺都长得差不多，修为也就那个样子。不过我是不同的，我见过榣山许多虺，只有我一个人有金色的眼睛。
只有我一个是必须成为应龙的。
那天躺在水底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弹琴。
我不懂鉴别音乐，不过我听得出弹琴的人很寂寞。
他的曲子好听得天上所有的云都散开了，榣山振鸣，所有的草木和水流都为他和唱，花的精魂都凝聚在那个方向，我便顺着找过去。
我不认得他，不过有这样琴艺的人肯定是乐神。
我见到他了，果然是一个文邹邹的人。
这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什么也不用做，他每一刹那映在别人眼里都像一幅画一样好看。
后来，听说那一夕之间，榣山的花都开了，连季节都不顾了。
我笑那些小水蛇没见过世面，虽然我自己也是被吓到的。拿着他的名字——太子长琴——四处去问，果然他就是乐神。
啊哈，你们这帮没眼界的水蛇，我悭臾现在是能让乐神单独为我弹奏的人了。
后来长琴又来榣山，我就每次都涎皮赖脸凑近去听曲子。
他的曲子都很美，不过跟榣山的美不太一样——嗯，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总之虽然都淡淡的，不过我一直听不腻。
长琴太安静了，抚琴的时候也是。每次他很久不说话，我都有点心里惴惴的，感觉他下一秒就没了——或者干脆这个时候已经消失了。
我于是拖着他说话。聊什么都行，反正听到他的声音，我就能安心点。
有一天恰好聊到命运的事情，长琴说：天河边的织女曾经告诉我，河的中央有一座星辰宫，而地底的忘川里有一座地幽宫，这两个宫殿内，巨大的虚空命盘不断轮转，汇集天地阴阳之力。一切生灵的运命轨迹自其诞生起就已刻在命盘之上。连神也不能轻易改变，若是随意而为，万物之序便会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我有点慌，我觉得他说的话跟有预感似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神是怎么想的。要么是我粗鄙，我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天道啊命运啊这种东西，我也不相信它们。
仓惶说了两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长琴忽然垂眸说：哪里，洪崖境中尽是些典籍，读多了也颇为枯燥，我倒宁可来榣山奏乐怡情。
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故作淡定地说：反正你觉得无趣时就来找我，我总是在这儿的。
他笑了笑，又去弹琴。
我第一次觉得有点想扁他。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来就直说啊！
那天之后，太子长琴却常来榣山。
我总觉得榣山那些花花草草就因为他的曲子，滋润得到处疯长。
我还觉得我最近心情好得不太正常……难道说我也……
啊呸！
我扭头对长琴说：你天天来给我弹琴，我不能报答什么，等到有一天我修炼成了通天彻地的应龙，就让你坐在我的龙角旁边吧，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其实这句文邹邹的话还准备了我挺久的……
长琴果然答应了。
我知道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一直淡淡的，不过很多事都是心里放着的。
他说：今日之约永远不变。
很好！我记着了。要是你违约了，管你琴弹得再好人长得再好，我一定扁你！
后来他走了。
哼，我不想多说。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结果我化蛟的时候他还是没回来。气得我到处翻腾，把常常看他弹琴的那块石头打落进湖里了……
第二天满山遍野去找相似的石头，累死累活拖回来，摆成差不多的样子……
累死我了！我干嘛这么无聊！
……
一年了，还不回来！
……
十年了，还不回来。
……
喂！快一百年了，你到底回来看我不？！
……一百零一年了，果然不回来了。
也是，那家伙是乐神嘛，他爹还是祝融，他老大还是伏羲，他多忙啊……
……可恶啊！！！
我也走了。听那个谁说，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是修不成龙的。
现在我又多了一条要变成应龙的理由了，没道理还待在那个地方。
我给长琴留了纸条，虽然字很难看……不过他肯定认得出来啦。当年我瞎哼哼的两个小调子他都能听出来记得住……呃，什么调子来着？
………………可恶啊，难道我真的老了？这都忘了……
还有，我算是记住你了，太子长琴。居然让我待在榣山这么久……
现在我去四海游历了，哼，你再想也不回来。
待我有一日修成了应龙，哪怕你不下来，我也要找上天庭去。
我们还有一个约定。
……其实……其实我不是想报恩还是怎么炫耀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人间很大，要飞完即便是应龙也要很久，还有，人间这么大，有很多地方我们可以看很久。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还有很多风景想给你看的……
算了，等你终于想到我了下来，或者等我修成应龙上去，总有机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榣山遗韵·悭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