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迹可循》芋盐家

3、第三章

　　陆恂则沉默一瞬。

　　这是还在记恨他。

　　“在商言商，并非有意针对你的项目……”

　　季语棠却不耐地打断，“我知道陆总是公私分明。公是公私是私，不同场合当然要有不同的表现。”

　　“但是！我们分手是闹的不愉快，你也没必要假装不认识、甚至是忽略我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么？”

　　陆恂则心中一紧。

　　最后一句话将他拉回到过去，当时的季语棠也亦如此。

　　他沉默着没开口为自己辩解。

　　季语棠什么都可以忍，但被人忽视、被亲近的人漠视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凌迟。因为一些缘故，导致她对情感的依赖程度很强，最是无法忍受这种行为。

　　显然，陆恂则想到这一点，脸色又僵了几分。

　　他只顾着自己的情绪，还在怨恨他们从前分手的事情，全然忘记了季语棠的心情。

　　“饭我就不吃了。陆总如果有意向了解我们的项目我随时可以向您介绍，以后彼此还是公私分明的好。”

　　季语棠没得到想要的回应有些无力，也无意和他争执下去。
　　再来一遍也只是重蹈覆辙，不如就这样保持和彼此的距离，只成为合作伙伴——前提是能成为。

　　“师傅，把我放在前面地铁站就好，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季语棠瞧见不远处的地铁站，骤然出声。

　　陆恂则却在此刻清醒，将自己从过往的回忆里拔出来。

　　“你不想和我吃饭可以，但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半晌，他低低的声音传来。

　　季语棠没回答算是默认。
　　算了，有顺风车干嘛不坐，何况关系闹得太僵对后期发展不利。

　　一路无话。

　　即使陆恂则想主动挑起话题，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索性闭嘴。让静谧的气氛在车内弥漫。

　　一直持续到目的地。

　　季语棠在临走前还是礼貌性地向对方道了谢，不论如何至少人家专程送了她一程，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今天多谢，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嗯，再见。”

　　陆恂则静静地坐在车里，直到季语棠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下令离开。

　　“笃笃——”

　　季语棠才刚刚坐上办公室的位置，门就被敲响。她有些无精打采，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进。”

　　“怎么样怎么样？昨天有没有见到合安的人，合作谈的怎么样了？”

　　秦英姿捧着一捧资料装模作样地进来，脸上满是对昨日发生事情的好奇。

　　季语棠看着她就来火，白了她一眼兴致缺缺的扭头操作电脑，“你说怎么样，你看我这样像什么样。”

　　“嗐，别气馁啊。本来和这种顶级企业达成合作就很困难，咱们再努力努力！”秦英姿一副乐天派形象，也不管季语棠什么态度乐呵呵地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看，“诶，我刚查到合安新上了位CEO，你看看这颜值！多帅啊，就算是拼了命咱们也要和对方搭上线！”

　　季语棠扫了一眼资料上的脸，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人。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亏你还自诩项目部“社交达人”！要是所有人都照你这速度干活，人家吃饱了你才过去吃饭，别说热乎的了，就是饭你都吃不着。”

　　季语棠叹息一声，告诉她这人她昨天就已经见过了。

　　秦英姿：“是吗？”

　　“可是这是今天才更新资料诶，我得到的可是首发信息！他们官网没更新不能怪我没查到吧！”

　　还没等季语棠有所回应，秦英姿又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份资料，“我跟你说，这合作咱真得办成。你是不知道，他们这新任CEO背后还有一层身份。”

　　“嘉市最大私人医院——康华医院居然是他母家的资产！”

　　“康华诶！我都不敢想如果咱们的技术推行出去会变得多么受欢迎，那可是康华！最最最顶尖的私人医院，多少明星富豪都去的私人医院！”

　　不知道有没有将季语棠说心动，反正秦英姿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心动了，完完全全陷入了遐想之中。仿佛不久的将来她们的技术就会被发扬传播。

　　听着底下董事们议论纷纷地讨论着公司未来的走向和发展，陆恂则神色不明。

　　耳边充斥着聒噪的谈论声，无一不是对他的批判和规劝。

　　“恂则啊，我们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了。现如今不管是你把你爸从这个位置赶下来也好，还是得到更多股权也好，公司还是得正常运营啊！”

　　“是啊，咱们集团内部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司的股市，得立即采取措施，防止股市下跌啊！”

　　“咱们的器械发展也止步不前，得尽快更新技术，跟上时代的节奏啊！”

　　“………”

　　前阵子，经过多年的铺垫，他终于将实际权从他所谓的父亲手中剥离出来，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并将其赶出董事会。

　　仅有的股份也并不足以支撑他在公司的地位。

　　于是拥有最大股权的陆恂则架空了自己的父亲，成了公司新任总裁。

　　原以为做完这些他一直以来的追求心中会感到无比骄傲，但似乎并没有特别开心，因为他知道他要完成的事情迟早会实现。

　　回到现在，听着下面这些言论，陆恂则感到一阵烦闷。

　　“各位不必着急，关于公司的发展我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规划。”陆恂则深吸一口，终于回应，他突然想到季语棠提出的合作，“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新项目，决定推行新医疗器械。”

　　“如果成功，那么我们合安会发展得比现在好几十倍，股市自然不用操心。”

　　底下的董事们听到他这么说都来了兴致，无一不想知道他口中所谓的新项目到底是什么。

　　但陆恂则可不会透露任何消息。

　　宣布散会后他给季语棠发信息，告知对方有意了解项目的具体情况，请她们派人来合安一趟。

　　这个决定并不是突然兴起，而是昨晚回去后他深思熟虑后才得出的结论。
　　这从前就是季语棠的理想，现在已经几近实现。陆恂则也需要通过革新技术来提升公司产品性能，更何况季语棠研究的这项技术他很感兴趣，如果能成功将这项技术握在手中，集团的发展前景不容小觑。

　　季语棠收到陆恂则的短信甚至来不及回复秦英姿的劲爆新闻，只一味的看着手机上的邀约。

　　她激动地挥着手，“快快快！快把企划案拿来，再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合安集团。”

　　秦英姿跟不上她的节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到对方脸上的喜色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然而还没顾得上仔细问，季语棠就像一阵风一样，火速离开办公室。

　　昨晚陆恂则主动加上季语棠的联系方式，时隔多年他们再次加入对方的社交平台。

　　当初分手是季语棠主动提出，分手后更是将所有联系方式删了个干净，抽刀断水，一点余地也不留。

　　季语棠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无声感叹，她现在是相信天道好轮回这句话的真实性了。

　　“叹什么气啊，咱们都稳操胜券了，可别把福气给叹走了。”

　　坐在后座的秦英姿听见季语棠止不住的叹气，连忙制止她。

　　对上后视镜里一直在自己脸上拍拍打打个不停的秦英姿，季语棠习惯性又想叹口气。转念一想到她刚刚才明令禁止自己叹气，只好硬生生止住：“你这又是在干嘛啊，车开了多久你就化了多久，今天打算去结婚啊？”

　　“真被你说对了。”一旁的舒冉——技术部主干，头也没抬地回道：“据说合安新上任的CEO特别帅，跟我们年龄差不多，还是单身。”

　　“这不，有人立马就开始做准备了。”

　　秦英姿抿抿嘴完成最后一步，一边说道：“懂什么啊你，乙方的精神面貌也是很重要的好吧！我得给咱们公司挣些脸面。”

　　季语棠脑中回想起陆恂则那张脸，也确实令人为之着迷。当年她也曾被那张脸迷惑。

　　“行了，马上就到了。”季语棠没眼看，转过身嘱咐道：“咱们可不是去玩儿的，面对这种大公司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前来接季语棠几人的是陆恂则的助理。

　　对方将三人带入会议室，“几位稍等，陆总随后就到。”

　　今天季语棠就只带着作为业务发展总监的秦英姿和技术部主干舒冉来到合安集团。
　　原因无他，秦英姿嘴皮子利索，公司所有的业务基本上都是她拉来的，只要出手十次里总有八次能得手；而舒冉则是公司的技术主力，对于他们研发的新技术，除了季语棠之外最了解的人就是她了。

　　三人坐在会议室里静静等待，季语棠翻阅着手里的策划案，一边在脑内头脑风暴。

　　还没等她整理好思路，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陆恂则顺着助理推开的门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下属们，穿着西装的男人领头走在最前端，表情冷漠镇定，看起来气势十足。

　　季语棠三人见到一行人火速站起来。
　　等到对方站定自己对面，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陆总，感谢您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请我们来合安介绍我们的项目情况。”

　　陆恂则看着眼前又露出假笑的女人没什么表情，只点点头，“策划案拿给我看看，另外可以开始演讲了。”

　　季语棠递了个眼色给舒冉，对方接收到信息，将手中的资料一一分发给在座的几位；季语棠则打开ppt文档作为此次的发言人向以陆恂则为首的团队进行介绍。

　　“我们的AI医疗系统是一个大的综合系统，包括几个方面，第一是辅助医学影像的诊断，自动关注可疑的病灶；像内科、妇科等容易产生癌变细胞的科室非常需要这项技术的帮助……”

　　这本就是季语棠一直以来的追求，对于这项技术她奉献了自己多年的精力和时间。如今眼看胜利在望，她的一腔热情被点燃得更充分。

　　整个过程都在不断地向陆恂则传递信号，比起前几天的招商会来说，今天的宣讲会更要具体细致一点。

　　陆恂则边翻阅着手里的策划案，一边仔细分析她话里的内容。

　　如果这项技术能够顺利面世，明显合安获利会更大，他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拒绝这项合作，况且他并不想拒绝。

　　哪怕这项技术并未完全成熟和普及，但他知道，季语棠的实力毋庸置疑，她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做好。

　　“以上，就是我们的全部内容。谢谢各位，我的分享完毕。”

　　季语棠持续不断地讲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结束，匆忙喝了口水。用万分期待的眼神紧盯着陆恂则，迫切地想要得到对方的认可。

　　看着女人亮晶晶又期待的神情，陆恂则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两个像素点，下一秒又落了回去。

　　“整体的发展脉络我都已经清楚。”陆恂则敲敲桌子，做最后的总结性发言，“但是仍有些许问题存在。”

　　“你们的理念是合理的，但在正式推出仪器之前还得经过严格审核，我们公司会派人前往检验最终成果。”

　　“过几天有空方便去贵公司了解具体情况吗，另外如果决定合作，我司会提供技术上的支持和专业的人员帮助，早日让这项技术问世。”

　　陆恂则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合作的倾向。

　　季语棠等得就是这句话。

　　哪怕现在心中已经激动万分，她依然保持镇定，落落大方答道：“当然，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