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不渡》川撩

69、红烛照明窥婚夜

　　暮春的夜，裹挟着桃花的甜香，漫过青云峰的每一寸檐角。白日里的喧嚣尚未散尽，竹屋周遭的红灯笼还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将窗棂上的缠枝莲纹映得愈发暖艳。

　　沈砚辞牵着陆烬的手踏进门时，指尖还残留着合卺酒的清冽与桃花的软香。

　　屋内早已被收拾得妥帖，新换的被褥是极浅的藕荷色，铺着绣了并蒂莲的锦缎，案几上摆着一碟蜜饯，旁边搁着一壶温热的桃花酿，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晕开满室温柔。

　　陆烬的脸颊还泛着未褪的红晕，指尖攥着腰间那块刻了名字的暖玉，玉温透过衣料熨帖着肌肤，一路暖到心底。他被沈砚辞牵着往里走，脚步有些发飘，目光落在满室的红绸与锦缎上，心跳便又不争气地快了几分。

　　“阿烬，”沈砚辞的声音低柔，带着笑意，他伸手替陆烬理了理微乱的发梢，指尖擦过耳尖时，惹得陆烬微微一颤，“累了吧？先坐会儿。”

　　陆烬点点头，脸颊更红了，他挨着沈砚辞在床边坐下，目光却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小声道：“今日……今日好多人。”

　　“嗯。”沈砚辞应着，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干燥，“他们都替我们高兴。”

　　陆烬抬眼望他，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来，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伸手环住了沈砚辞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沈砚辞，我好欢喜。”

　　沈砚辞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他抬手轻轻抚着陆烬的发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也是。”

　　屋内的时光，便在这般静谧的温柔里缓缓流淌。窗外的晚风拂过桃枝，发出沙沙的轻响，与屋内的低语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最动人的夜章。

　　而此刻，竹屋的房顶上，正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宋湘潭缩着身子，趴在瓦片上，两只小手紧紧扒着屋檐，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极大，正透过方才被她掀开的一块瓦片，好奇地往屋里瞧。白日里喝了几杯果酒，此刻酒意还未散尽，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心里满是兴奋

　　——她可是偷偷溜出来的，就是想瞧瞧新婚的师兄师姐们，夜里都在做些什么。

　　瓦片的缝隙不大，却足够她看清屋内的光景。瞧着沈砚辞温柔地替陆烬理着头发，瞧着陆烬红着脸埋进沈砚辞怀里。

　　——觉得新婚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自己和芷若姐姐也是经常这样的

　　但她还是看得入了神，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子正一点点往瓦片边缘滑去。

　　而在竹屋的窗外，墙角的阴影里，正立着两个身形相仿的少女。

　　正是沈梦溪与沈梦辰。

　　两人皆是一身素色的衣裙，身姿纤细，眉眼间与沈砚辞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份温润被全然不同的气质取代。

　　沈梦溪性子冷冽，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她垂着眼，指尖轻轻捻着一片飘落的桃花瓣，目光落在窗纸上，却没什么情绪。
　　沈梦辰则是另一种冷，带着几分桀骜，她靠在墙上，双臂抱在胸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

　　她们是偷偷来的，却没宋湘潭那般大胆，只敢躲在阴影里，借着月光瞧着窗纸上映出的两道相依的身影。

　　“有什么好看的。”沈梦辰率先开口，声音清冷，带着几分不耐，“整日里黏黏糊糊的，腻得慌。”

　　沈梦溪瞥了她一眼，声音同样冷淡：“是你自己跟来的。”

　　“我不过是瞧着你鬼鬼祟祟，才过来看看。”沈梦辰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怎么，你倒是看得挺认真。”

　　“无聊。”沈梦溪懒得与她争辩，别过脸，目光重新落回窗纸上，只是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暖意。

　　两人素来不睦，自小到大，便没几句和睦的话，此刻聚在一处，也不过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光景。

　　而房顶上的宋湘潭，还没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她看得兴起，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些。谁知脚下的瓦片本就被她掀开了一块，此刻一滑，她的身子便猛地往下坠去！

　　“呀——”

　　惊呼卡在喉咙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一只手便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

　　宋湘潭只觉得身子一轻，随即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撞进了兰芷若带着几分无奈的眼眸里。

　　兰芷若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她单手抱着宋湘潭，另一只手则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宋湘潭的屁股上拍了几下。

　　“啪！啪！”

　　手劲不大，却带着几分威慑力。

　　宋湘潭吃痛，眼眶瞬间红了，瘪着嘴，委屈兮兮地喊出声：“啊——疼！芷若姐！”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人听见。

　　沈砚辞与陆烬皆是一愣，齐齐转头望向窗外。

　　兰芷若眉头微蹙，眼底带着几分嗔怪，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这丫头素来贪玩，白日里闹了一天，夜里竟还不安分，偷偷跑到房顶上来偷看。她生怕宋湘潭的声音惊扰了屋内的两人，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压低声音道：“湘潭，又在闹什么？这般不懂规矩。”

　　宋湘潭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只可怜巴巴地看着兰芷若，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窗外的沈梦溪与沈梦辰听到动静，皆是微微一愣。沈梦辰忍不住低笑出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沈梦溪耳中。沈梦溪瞪了她一眼，两人对视一眼，竟默契地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她们可没兴趣留下来看热闹，免得被兰芷若抓个正着。

　　兰芷若抱着宋湘潭，目光往房顶的瓦片上扫了一眼，又往窗外的阴影处瞥了瞥，知道定是还有其他人，只是懒得去追究了。她抱着宋湘潭，转身便走，声音里带着几分严肃：“走，跟我回房，好好罚你一顿，看你往后还敢不敢这般胡闹。”

　　宋湘潭瘪着嘴，小脑袋埋在兰芷若的颈窝里，不敢反抗，只小声嘀咕着：“我就是想看看……”

　　兰芷若无奈地叹了口气，脚步加快，很快便抱着宋湘潭消失在夜色里。

　　竹屋内，重新恢复了静谧。

　　沈砚辞与陆烬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陆烬的脸颊更红了，他埋进沈砚辞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都被她们看到了。”

　　“无妨。”沈砚辞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溺出水来，“她们不过是好奇罢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愈发浓了。他微微俯身，唇瓣轻轻落在陆烬的发顶，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窗外的月光，愈发皎洁了。桃枝随风轻晃，落英缤纷，飘落在窗台上，像是撒了一地的星光。

　　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着，将两道相依的身影，映得愈发缱绻。

　　暮春的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