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爱》岚雪

6、第五话

　　“手要伸直一些，否则攻击会不够力。”柳玄彬以树枝拍打对方手肘的位置说道。
　　“知道。”方海麒认真地说道。
　　在炎热的天气下，十二岁的柳玄彬正在指导年龄少他一半的方海麒剑术。
　　虽然柳玄彬的剑术亦算不上非常厉害，但作为方海麒的指导却绰绰有余，反正教对方剑术的原意只是防身用，又不是真的要他成为保镖。
　　练了快一个时辰后，柳玄彬才提出休息。放下手中的木剑，方海麒立即跑到廊下，把早已用井水冰冻过的酸梅汤倒给柳玄彬喝。
　　坐在荫凉位置下，喝过冰凉的酸梅汤，柳玄彬才稍微觉得凉快一些。
　　“不要呆站一旁了，你也过来休息一下，多补充水份。”柳玄彬以眼神示意对方坐在身旁的位置。
　　“…知道。”本想拒绝坐下的方海麒，在接触到对方的眼神后，决定乖乖照着指示做。
　　在几丝的凉风吹送下，正当坐在廊下休息的方海麒，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的柳玄彬的声音。
　　“唉~差不多一个月了…”柳玄彬喃喃地说着。
　　“一个月……少主是指福王南下避暑，己经离开快一个月的事？”方海麒偏头想了一想说道。
　　“嗯。”柳玄彬漫不经心回应道。
　　“既然少主也有兴趣，何解当初不答应接受福王世子的邀请。”想到最初柳灏颐也有邀请柳玄彬一起出游，却不知什么原因柳玄彬没有接受。
　　“我才没有兴趣和苏家一起出游。”虽然对于柳灏颐的邀请感到高兴，但一听到同行的还有苏子民一家后，便任凭柳灏颐如何说动，柳玄彬始终表示没有兴趣。
　　“那么只好等福王世子回来后，再邀请他到其他地方游玩。”方海麒没有多想便说到。
　　“嗯…看情况。”正当柳玄彬说着的同时，刚巧他偏头看到走廊另一边有一名男子快步走过。
　　他认得这名男子是他的父亲麾下一名将领，虽然这名将领偶然亦会出现在府中，但在这个时段出现，加上他刚才焦急的样子，柳玄彬下意识地感到发生了事情。
　　其实以那个男子的身份来说，如果真的有事发生，那么是军事上的事情机会很大，以柳玄彬现在的身份也帮不上忙。但不知何故，他还是决定上前探问。
　　“少主？”看到身旁人突然起身离开，方海麒疑惑地问道。
　　但柳玄彬彷若没有听到他的叫唤，只顾向前走着，眼看柳玄彬的奇怪表现，方海麒决定跟上前。

　　没有想到那名将领会那么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柳玄彬只好凭经验去猜测对方会去的地方，于是他向着父亲书房方向进发。
　　在快要到达书房所在的小苑时，突然从书房内传出柳亦云的怒斥：
　　“什么！何解现在才通知我！”从未听过父亲如此怒斥的柳玄彬，不禁呆立在书房外。
　　“因为路程偏远，所以消息现在才送到。”刚才的将领谨慎地回答道。
　　“皇上知道否。”不再是刚才激动的语气，柳亦云冷冷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来。
　　“已经派人上报了，据知已传召宰相商讨搜救及赈灾事宜。”将领一一回答道。
　　“给我准备快马和物资，还有召唤副都统，我现在先行入宫，回来后出发。”吩咐完后，柳亦云便走出书房，看到站在门外的柳玄彬，也只望了一眼便离开，完全不给予对方发问的机会。

　　“陈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解阿爹会急于入宫？还有他要出发到哪里？”可能是察觉到气氛有异，所以柳玄彬问出口的话语亦变得有些紧张。
　　“江南连日大雨引发水灾，地点正好是福王出游之地，而且收到消息指福王的夫人、幼子和苏统领的幼子……在水灾中失踪…”深知福王和宁王两家关系深厚的陈将军，将事情的重点如实禀报着。
　　“什么！那么其他人如何？灏颐呢？他有没有受伤？”被突然其来的消息吓倒的柳玄彬捉着对方的手紧张地问道。
　　“暂时不清楚，我们只收到失踪的消息，不过已经派人查找，相信很快便有消息回来，而且宁王现在正要入宫请求亲自前往营救。”陈将军试图安慰面前的柳玄彬说道。
　　“…我也要去帮忙搜救。”沉思一会儿后，柳玄彬才开口说道。
　　“太危险了，宁王不会同意的。”因为预料到他会这样说，所以陈将军立即反驳道。
　　“即使不同意我也要去！”不理会对方反驳的话语，柳玄彬转身离开，打算回房执拾行李。
　　“少主，等等！”看到要离开的柳玄彬，方海麒立即上前捉着对方的手，阻止他前进。
　　“放手！”即使年纪尚轻，但毕竟是宁王世子，说话的威严已经存在。
　　“…少主，请先冷静。现在江南情况未知，老爷是不会同意你前往的。如果你坚持起行，只会惹老爷生气。而且万一你在路上发生意外，只会徒增老爷的担心。”虽然最初一刻被对方的气势吓住，但很快方海麒便想起要阻止对方的原意，急忙向对方分析说道。
　　“难道你要我看着灏颐受难亦不帮忙吗？”没有深入探究对方小小年纪便如此懂得分析的柳玄彬，只是冷冷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搜救的事宜已经有人着手，既然该地发生水灾，想必他们已经离开该地，找了另一处安全的地方逗留。那么，不如先打听好他们的下落和情况才出发，以免和他们错开。”方海麒继续捉住柳玄彬的手说道。
　　“…”
　　“再者，失踪三人都是福王世子的亲人，万一给他知道你冒险前往而受伤的话，福王世子必然会很内疚的，少主…你也不想福王世子伤心难过的吗。”看到对方开始松懈，方海麒继续努力说服着。
　　“……唉，可恶，一个六岁的小孩竟然比我还冷静。”想了一会儿后，柳玄彬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抚着额头叹气说道。
　　“少主平常不是经常教导我要冷静处事吗？刚巧今次发生事故的是少主的亲人，所以少主才会如此着急。”方海麒松开捉着对方的手，笑笑道。

　　当晚，宁王便出发前往灾区协助当地灾民，以及帮忙搜救。
　　话说，福王柳亦风和宁王柳亦云，因为是同一位母妃所生的，所以比起其他兄弟来，他俩的关系一直非常融洽亲近。即使当年柳亦风不爱江山爱美人，果断地放弃太子之位，柳亦云亦没有任何指责追问，只是选择支持他的决定以及和他并肩抵挡一切攻击。
　　所以当柳亦云听到哥哥的家人出了事，心中担忧绝不比对方少。在连日赶路下，终于在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中午到达。

　　当踏入柳亦风他们现在下榻的地方，映入眼中的只有四人，扶着夫人的苏统领，刚晕厥的苏夫人，悲哭中的柳灏颐，黯然神伤的柳亦风，以及地上其妻子的尸体。
　　从手下口中得知，在柳亦云到达的早上，终于发现柳亦风失踪的妻子，但可惜已经阴阳永隔，而其幼子和苏统领的幼子则始终下落不明。
　　吩咐好手下继续搜寻，以及安顿好柳灏颐后。柳亦云拍拍哥哥的肩膀，然后静静坐在他身旁，没有任何安慰话语，只是静静地陪着。此情此景，令他忆起当年，他的妻子离逝时的情景。
　　当时柳玄彬只得三岁，对于母亲病逝一事，到底是否理解，他也不清楚。而他自己则觉得全世界好像变得灰暗，彷佛只剩他一人。而柳亦风在知晓消息后，立即赶到他的府中，但他并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说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然后静静地坐在他身旁。
　　任由他沉浸在他和妻子的回忆中，听着他的喃喃自语，直到他将心中的郁结全部抒发出来，他才又拍拍自己的肩膀，叫他去看看自己的儿子。
　　像是失去思考能力一样的柳亦云，听从他的指示来到柳玄彬的房间，推开房门来到床前，看到的是一脸泪痕睡着的娇小身躯。看着眼前的身影，他才突然惊觉，自己并不是只剩一人，因为他身边还有默默支持他的人，以及他要去守护的人。他将当时的感受深深埋入心坎中，以提醒自己。
　　而这次他决定由他来作那个默默支持和提醒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明明是要写玄彬的事，但不知不觉间却写起宁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