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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贪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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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至深时,小心翼翼过了头,就会突然没了分寸。
“你做什么?”崇序生气时说话也很温柔,只是眼底带着冷漠,“范逐欢,你给我下去。”
身上的人失心疯一般,闭上眼,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带着霸道的吻落下来,满是压不住的爱意。
“你疯了!”崇序一把推开,两人僵持着,“是不是最近我对你太放纵了,你就摆正不好自己的位置?”
范逐欢的脸又靠近了一些,却对上崇序冷冰冰的视线,忽而定住,一句话像在和自己说:“我在做什么......”
两秒后,他侧过身去躺好。
是疯了,范逐欢懊恼,这样的他,崇序肯定不喜欢。
但这才是真实的范逐欢啊,他用手掩住脸。
崇序沉默了会,给范逐欢盖上被子说:“当初你表白那么多次,我没拒绝也没答应,也有一半这原因。”
被子里的人连连叹气。
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但对“位置”一直没有太多探索。
和俞先生的第一次,是揭黎。他的强势霸道和控制欲,让范逐欢根本无法反抗,又加上不怎么痛,愉悦的感觉更胜一筹,接受得也算顺理成章。
但每当崇序俯在他身上时,范逐欢都有一种想把对方揉进骨头里的冲动。
他的性格和揭黎完全不同,眼底漾着水光,动作轻缓却无技巧,指腹也很温柔,完全没有激情时的冲击力,更像是应该在被疼爱的那个位置。
范逐欢想着,半天应不出一句话。这种冲动他有太多次,崇序在他眼里就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样易碎,以前只敢想,却从未做出什么。
可能真的恃宠而骄了,崇序才开始慢慢靠近他,他就......
“别瞎想了,”崇序的手探进被子,“你若想,就给我......”
他连忙按住崇序的手,脑子发热,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根本没经过大脑:“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上班。”
“你真傻还是假傻?明天周末。”崇序强硬地将他拉到怀里,指尖在身上掐出印子,眼底没有什么温度,语气却依然不紧不慢,“这件事上,你是不是更想要揭黎?”
范逐欢下意识屏住气,不住地摇头。
“说话,”崇序的手插进他的发丝,轻轻拽起,“谁?”
“你,”范逐欢闭上眼,迎接他的吻,换气间,呼吸喷到他嘴角,“崇序。”
“继续念,不要停。”
“崇序、”
“崇序!”
“崇、序......”
......
月光不住地偷偷从窗户缝里探出来,趴在飘窗上的范逐欢有些失意。
有些事,不能深想,因为连自己都骗不过。范逐欢眼眶还有些发烫,冰凉的瓷砖上还有未干的泪。刚才,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他与揭黎的画面。
越是想克制,大脑越是不受控制。
范逐欢像做错事的人,一边隐忍,一边在心里忏悔,刚才在迷乱时,甚至借着机会低低哭出了声。
“要不要我抱你去洗?”崇序反常的对大逆不道的他没生气,这让范逐欢更慌。
“我自己可以。”他撑着起身,胳膊和腿都有些颤。
崇序上前轻轻拂了拂他的眼角,没摸到泪,只觉黏腻,随即不由分说便将他抱起。
范逐欢不太能吃痛,嘶了一声。
花洒的水淋在他身上,有些凉,他却没出声,只是怔怔地望着崇序。
冲完澡后,崇序耐心地给他擦着,皱眉念叨:“毛巾该洗了。”
“我明天洗,”范逐欢慌忙接话,脑子根本转不过来,他满心想的全是崇序的情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做无用的弥补,“我一会就洗。”
“好啦,”崇序说,“我来。你是自己去躺着,还是我抱你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没什么力道,范逐欢却不敢违抗:“我自己。”
听到崇序出浴室的动静,他慌忙闭上眼睛,眼皮还在抖。
崇序上床后,从他身后将他抱住,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分不清是安慰还是心疼。
“需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崇序忽地说。
范逐欢愣了一下,急忙回:“不用。”
“他会做的事,我也能做,甚至可以做得更多。”
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完全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指的是揭黎?不对,揭黎从不会讲故事。是俞载?可向来都是他给俞载讲故事。
所以是记忆碎片混淆了吗?范逐欢思考间,又听崇序说:“或者你想我做什么,告诉我,我会尽力,除了你刚才那样,那件事是我的底线。”
这句话说得既委屈又无奈,有种温柔过头的破碎感,范逐欢急忙转头往崇序怀里钻:“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是崇序就好了。我会走向你,无论你原地不动或是往前跑,我都会靠近你。”
“那如果往回走呢?”崇序抱着他,在他背上来回安抚,“我有点贪心了,想要独自拥有你。”
“我是你的,是你一人的,”范逐欢今天明明踩了雷,却被崇序反过来安慰,有些受宠若惊,连正常的思维都乱了,“只属于你。”
崇序在他额头轻啄一下,声音软下来:“那我们一起加油吧。”
怀里的人点点头。
范逐欢向来睡得安稳,往往上一秒还在胡思乱想,下一秒就沉沉睡去。
哪怕对着俞载时绷着弦给他盖完被子,他也能倒头就睡。
但在与崇序一起时,他总是连睡觉都不敢太放松。患得患失、怕做错事、怕自己不够好。
今夜更是难眠,他抬头望着熟睡的崇序,千百次沦陷,真的要将治疗提上日程了。
崇序贪心,他也贪心,如果有办法能让崇序一直留在身边,哪怕万劫不复,他也要想办法试他一试。
周末,两人像是无事发生,一起去买菜,崇序特意忽略刺激性的食材和调料。
范逐欢在厨房兴致勃勃地做饭,崇序在一旁打游戏,时不时走进来从身后将拥住他,下巴轻轻落在他肩膀上,惹得人心里又麻又痒。
谁也没再提黄主任,那句贪心的话两人也没深入讨论。
他们就像寻常的情侣,说着红尘俗世的情话,做着能添加幸福感的事。
范逐欢偶尔会在医院收到一束很大的花,不再是单一的玫瑰,但卡片上依然写着老婆。
崇序工作室的事他没多问,徐且没联系,想来也圆满解决了。
一个工作日上午,三甲医院精神科专家门诊的诊室外,叫到最后一个号,崇序推门进去。
“俞先生,”黄主任一眼认出,“你好久没来了。”
“黄主任您好,”他坐到椅子上,自以为是地纠正,“我是崇序。”
老人笑笑,额头露出三层褶皱,他念着电脑屏幕上的名字:“俞黎崇,这次来是想看什么?”
医生的时间都很珍贵,崇序便不绕弯子:“黄主任,我想了解一些范逐欢范医生的事。”
“喔?”黄主任推了推眼镜。
“没别的意思,因为我想找他做心理辅助,揭黎有说过您推荐过他,所以想看看他专不专业。”
“揭黎说过?”黄主任笑着哼了一声。
崇序连忙改正:“我们三个人格会记录一些重要的事,我是从他的记录里看到的。”
黄主任叹了口气,揣测对面的用意,却还是开口:“如果是专业问题,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对多重人格的研究始于大学,读博时还以‘DID人格切换的诱因与情感联结’为课题,跟我探讨的核心案例也不少,很多我都交给他辅助跟进。”
听到这,崇序激动了一些,身体向前倾,认真地问:“范医生他真的对人格切换有研究?”
黄主任点点头,却沉默不多说一句。
“那进医院后呢?为什么会离职?”崇序试探道。
“这个就是他的个人隐私了,我不方便透露。”黄主任眯了眯眼,仔细打量对面的人,“不过像他这样既有热诚又有耐心、不唯利是图的医生不多见了,遇到家境困难的患者,他还主动帮忙联系一些非盈利组织,尽力减轻他们的经济负担。”
说罢他又摆摆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看得出来黄主任很惜才,”崇序紧追着问,“我听说他在医院被人欺负......”
“你听谁说?”黄主任骤然皱眉,这话完全不像是一个病患能问出口的,“你今天过来,小范他知道?”
“呃......”崇序低头抿嘴笑了笑,欲盖弥彰地说,“我们是医患关系,没熟到我做什么都要问过他。”
“俞先生,我提醒下你,”黄主任抱胸,表情严肃起来,“我们对DID患者治疗的目的,不是让某个人格消失,换句话说,也不可能让某个人格代替本体,而是让所有人格的自我认知、情感、功能融入一个统一的主体。”
他顿了顿,再次解释:“我不知道这么说你懂不懂,但我们要的是患者能自主掌控意识和行为,不再被解离困扰。”
崇序心里掠过一丝不悦,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点头:“我知道了,感谢您的提醒,您放心,我会竭力配合范医生,我是真的想好起来。”
说完,他转身离去。
黄主任迟迟盯着门看,希望这个人真的是这么想。
不久后他拿起手机,给很久没联系的范逐欢打去电话。
“黄老师!”电话那边接起电话,声音就很雀跃,“您最近怎么样?”
“都好都好。”他和范逐欢客套了几句,才引入正题,“你和病患之间的关系都好吧,有没有摩擦?有没有遇到难搞的患者?或者说,有没有越界?”
“啊......?”虽然话题切入的不突兀,但电话那边还是觉得很奇怪,“没有吧?”
“没有就好,”黄主任听到这话就放心了,“有事记得打电话,别忘了你还有个关心你的老师!”
挂了电话,诊室的门又被敲响,门被推开,站着刚走的那个男人。
“俞先生?”黄主任好奇地问,打量了一下,心里有了结论,对面不是刚才那人。
男人点头,眉头紧锁,眼底先掠过一丝锋芒,转瞬又被冷漠覆盖,开口时语气也冰冷:
“黄医生,午饭时间,能否与您一同吃个饭,范逐欢遇到点麻烦,想和您了解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