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与夏侯氏》墨涟斋

2、第一章下 猛将的意外收获

　　张飞觉得，自己一定是全刘备军中最憋屈的将领。
　　本来嘛，他应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丈八蛇矛饮血杀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十几个亲兵，躲在谯郡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什么……侦察。
　　“娘的，这差事真没劲！”张飞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那石子“嗖”地飞出去，精准地打中了十步外一棵枯树的树干，震得整棵树簌簌作响。
　　亲兵队长李勇缩了缩脖子，小声劝道：“将军息怒，简大人说了，这次侦察关系重大……”
　　“去他娘的简雍！”张飞环眼一瞪，声音震得李勇耳朵嗡嗡响，“俺老张是打仗的料，不是来这当探子的！”
　　话虽这么说，张飞还是老老实实执行着任务。毕竟大哥刘备再三叮嘱，要他服从命令听指挥。
　　他们在这一带已经潜伏三天了，目的是摸清曹军粮道的布防。三天来，除了几支零星巡逻队，连个像样的敌人都没见到。
　　“将军，前面发现一户人家。”斥候回来禀报，“看着以前像是个大户人家。”
　　张飞顿时来了精神：“大户人家？谯郡附近的大户就只有姓夏侯的一家！那可是夏侯渊那老小子的亲戚？”
　　“看门庭不太像，将军府不会那么寒酸。”
　　张飞摸着下巴上的虬髯，若有所思。要是能抓个夏侯家的人回去，说不定能在将来跟夏侯渊谈判时派上用场。
　　这个念头让他兴奋起来，总算有点正经事干了！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张飞就带人蹲守在夏侯廉家附近。结果发现，这户人家院落是不小，可实际穷得叮当响，男主人不知所踪，就剩个病恹恹的女主人，还有一个看起来还没他胳膊粗的小丫头。
　　“将军，要不直接冲进去把人绑了？”李勇跃跃欲试。
　　张飞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绑你个头！俺老张是那种欺负老弱妇孺的人吗？”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观察了三天，发现那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明明穿着粗布衣服，走路却总挺直腰板，像个骄傲的小孔雀。砍柴时笨手笨脚，手上磨出一堆水泡，却从不喊疼。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有天他躲在树后，看见那丫头对着一个破瓦罐说话：
　　“叔父说过，夏侯家的女儿，流血不流泪……”
　　那倔强的小模样，让张飞莫名想起了自家那个早夭的妹妹。
　　今天下午，他照例蹲在柴房后的树丛里，看见那丫头在磨一把生锈的柴刀，磨得满头大汗。一边磨还一边自言自语：
　　“……一定要砍够柴……小翠还等着吃药……”
　　张飞忍不住撇嘴。就那细胳膊细腿的，还砍柴？别把自己手指头砍下来就不错了！
　　夜幕降临时，张飞正准备撤岗，却见那丫头鬼鬼祟祟地从柴房溜出来，怀里鼓鼓囊囊的，还扛着根扁担。
　　“这大半夜的，要去哪？”张飞来了兴致，示意亲兵们原地待命，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月光下，那小身影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那件过于宽大的斗篷下摆拖在雪地上，活像只笨拙的小呆鹅。
　　张飞强忍着笑意，保持着安全距离。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越往前走，张飞越是纳闷。这方向……是往城西的枯木林？那地方最近可有山贼出没啊！
　　“这傻丫头，不要命了？”张飞皱眉，加快脚步。
　　果然，那抹绛红色的身影在枯木林前停了下来，开始跟一根树枝较劲。张飞躲在树后，看得直摇头。
　　那哪是砍柴？分明是在给树枝挠痒痒！
　　砍了七八下，树枝纹丝不动，那丫头却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肩膀一耸一耸的……
　　哭了？
　　张飞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掉眼泪。虽然这只是个小女娃，但那抽抽搭搭的模样，还是让他心里莫名烦躁。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现身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张飞脸色一变——是流寇！
　　不能再等了！
　　张飞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乌骓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嘚啷啷——轰隆隆——”
　　他故意弄出很大动静，就是要吓跑那些山贼。果然，远处的马蹄声顿了顿，随即转向离开了。
　　危机解除，张飞的注意力回到那个吓傻的小丫头身上。她跌坐在地，竹篮翻倒，几根可怜的枯柴散落一地。
　　啧，忙活大半夜，就砍了这么点？张飞差点笑出声。
　　他勒住缰绳，故意板起脸，粗声粗气地问：“那小娘，休要走！”
　　小丫头吓得一哆嗦，抬头看他时，那双哭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张飞心里莫名一软，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你是哪家的女娃？怎的独自在这荒郊野岭？”
　　小丫头咬着唇，眼珠乱转，一看就是在编瞎话：“我……我是隔壁王家村的！来、来砍柴的！”
　　张飞差点没忍住笑。就这细皮嫩肉的，还王家村的？他前两天刚去王家村侦察过，村里的姑娘哪个不是皮肤粗糙、手掌长茧？
　　他故意逗她：“巧极！俺与你村王老汉有旧，你便如俺亲侄女一般！”
　　小丫头的表情瞬间僵住，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骗鬼呢！
　　就在张飞觉得逗够了，准备说明来意时，小丫头突然指着他身后大喊：
　　“看！飞鸡！”
　　张飞一愣，下意识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等他转回头，那小丫头已经手脚并用爬起来，转身要跑。可惜跑得太急，脚下打滑，姿势狼狈得像只翻不过身的小乌龟。
　　张飞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他长臂一伸，轻松拎住小丫头的后衣领：
　　“小丫头，骗谁呢？”
　　触手处是细细的脖颈，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张飞不自觉地放轻力道，生怕弄伤了她。
　　张飞知道她的住处，心想要不还是把小姑娘送回家吧。尽管是敌人的家眷，可面前的丫头只是个孩子而已。
　　就这时候，张飞身经百战的耳朵微微一抖，听到刚才远去的杂乱的马蹄声再次靠近，心中暗叫不好。若是让这楞杵杵的丫头片子落入山贼手中，下场如何他不敢想。要说他张飞平日里遇到这些山贼，早就哇呀呀一声怪叫，提着丈八蛇矛冲了过去。可现在瞅了瞅前面这仿佛一碰就坏的小姑娘，暗自对比了下双方实力，叹了口气，做出一个违背自己性格的决定。
　　“走吧，跟俺回营去。”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些，“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女娃在外头太危险。”
　　小丫头僵着身子，被他轻轻一提，放在马鞍前。那小小的身子紧绷着，一动不敢动。
　　张飞暗自撇嘴。他有那么可怕吗？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小丫头的手悄悄摸向怀里，指尖寒光一闪——
　　是利器！
　　张飞眼神一凛，却假装没看见。他倒要看看，这只有他胳膊粗的小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
　　“坐稳了！”他大喝一声，调转马头。
　　眼角余光里，小丫头的手僵在怀中，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抗议。
　　张飞在心里暗自好笑。
　　小丫头片子，拿根针就想吓唬俺老张？就算换成方天画戟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