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七月yi

9、荷花丛一梦

　　小船悠悠荡出荷花塘，驶入蜿蜒的小河。夏生不紧不慢地摇桨，苏禾宴坐在船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两岸风景，最后落在摇桨的人身上。

　　他的视线悄悄勾勒着夏生精壮的身形。

　　夏生很高，束脚裤挽到膝下，腿很长，小腿肌肉线条清晰又不突兀，跟腱紧实修长，脚踝纤细，小麦色的皮肤自然光泽，隐约可见健康的静脉血管，非常有力量感。

　　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背心衬得他脖颈修长，至于那张脸——正如表姐说的，“很带劲”。

　　苏禾宴还记得夏生小时候眼睛圆溜溜的，大了反倒变得狭长，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魅。配上高挺的鼻梁，确实很带劲，说不清的滋味。

　　夏生虽然在划桨，但也能感觉到某人在看着他，眼神还那么放肆。被看的皮肤好像一寸寸的在发热，比太阳烤的还炙热。

　　夏生干脆直接回视他，“你去船舱待着吧，外面热。”

　　苏禾宴站起来，“我来划吧，你休息一会。”

　　夏生：“我不累。”

　　苏禾宴索性钻进船舱，没一会拿了鱼竿出来，“找个好看的地方停下来，我们钓会鱼吧，你打鱼不着急吧？”

　　夏生摇头。昨晚他都忘撒网了，根本没鱼可以捞。

　　夏生把船停到一处蒲苇荷花盛开的地方，苏禾宴坐在船头，手里挑着鱼竿，鱼线随意扔进水里。

　　夏生转身去船舱拿伞，回过来时，发现苏禾宴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挡在头顶上。

　　“夏生帮我举着荷叶伞，可以吗？”苏禾宴笑道。

　　他这样子让夏生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苏禾宴打荷叶伞很好看，但自己小时候肯定很狼狈吧。

　　夏生把伞放回去，坐在苏禾宴身旁给他打荷叶伞。

　　苏禾宴笑着回头看他，“夏生你小时候打荷叶伞很可爱，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男孩。”

　　夏生脸红了，不和他对视。
　　苏禾宴没再打趣他，认认真真钓鱼，谁也不说话。

　　但是他们挨得太近了，苏禾宴穿的短袖，夏生穿的背心，两人胳膊贴在了一块。
　　夏生坐立难安，想找什么借口离开，但苏禾宴说话了。

　　“夏生，你帮我钓鱼吧，我困了，先睡一会。”

　　小船漂在荷花蒲苇包围出来的小天地，水流静谧，偶尔有几只蜻蜓停驻在荷叶水珠上，灿烂的荷花轻轻晃动。

　　夏生本以为苏禾宴会进船舱休息，却没想到他竟径直枕上自己的腿，脸颊轻轻贴住他的小腹。

　　夏生整个人僵住了。心跳快得发慌，握着鱼竿的手微微发抖。

　　今天这鱼，怕是钓不成了。

　　他正心乱如麻，忽然察觉一只微凉的手抚上自己右耳的耳洞。直到指尖轻轻拨弄耳垂，他才猛地回过神。

　　夏生低头看去，苏禾宴闭着眼，长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夏生啊，你还这么小，没满十八。”苏禾宴指尖转着夏生那枚耳钉，金属在耳洞里轻轻旋转，带起一阵细密的酥痒，直钻进夏生心尖。

　　夏生强压下心头的躁动，嗓音有些发哑，“只比你小一岁。”

　　苏禾宴轻笑出声，睁开眼。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比荷叶上的露珠还要清澈。
　　“夏生，回去复读初中吧，考高中，上大学，好不好？”

　　夏生抬眼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耳钉又在耳洞里轻轻转动，奇异的触感带来难以言喻的感觉顺着脊骨爬满全身。

　　他想都没想，“好。”

　　仿佛终于等到想要的答案，苏禾宴满意地收回了手。

　　“夏生，困不困，我们进船舱午休一会吧。”苏禾宴道。

　　“…嗯。”夏生受不了苏禾宴直接睡他腿上了，他好像要克制不住了，马上要抬头了。

　　苏禾宴离开他大腿，他立即站起身，进船舱，船舱有一张木床，刚刚夏生擦过了，很干净。

　　苏禾宴躺了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位置够，一块睡，不准直接睡船上，脏。”

　　苏禾宴有时候挺霸道的，夏生小时候见识过了。

　　但夏生这次不想听他的话，直接席地而睡。见此，苏禾宴干脆也下床，跟他挤在木板上。

　　“你！”夏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要么一起上去睡，要么一起挤这旮旯角。”苏禾宴抱臂道。

　　夏生认命了，乖乖和苏禾宴躺在木床上。

　　他被挤在靠墙里侧，活动空间所剩无几。幸好苏禾宴还保持着些许距离，至少胳膊没有相触，给他留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四周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船外水生物跃动的轻响。河风穿舱而过，带来阵阵凉意。

　　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像是已经睡着了，夏生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也沉入睡意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感到一阵温热。醒来才发现，苏禾宴不知何时贴得极近，侧身面对着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方才在船头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回来了。

　　夏生正要起身，船身突然一晃，像是撞到了什么。苏禾宴顺直朝他倾斜了过来，嘴唇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

　　夏生愣住了，慌忙想要躲开，船身又是一荡。他转头的瞬间，双唇竟与苏禾宴的碰个正着。

　　他惊得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唇瓣不自觉地微微张开，那个触碰陷得更深。

　　夏生伸手想要推开对方，却被一双手臂环住了腰际，将这个意外的吻加深。

　　夏生处于宕机状态，任由那灵巧的舌掠夺他的唇舌。

　　夏生听到苏禾宴说：“呼吸。”

　　夏生终于回过神来，却已经被按在了下面，气息交乱。

　　夏生伸手推了推他，没推动，索性被他带着节奏，跟着他走。

　　突然，外面一声大喊，“生哥！”

　　吻在一块的夏生和苏禾宴停下了动作，两人对视，夏生连忙别过脸，推开身上的人。

　　夏生几乎是狼狈的从船舱出来，便看到林大富也划着小船在这荷花蒲苇里，锦小华也在。

　　“还真是生哥。”林大富道。

　　夏生“嗯”了一声，观察了一下林大富的位置，对方的位置正对船腹，看不见船舱里面的。

　　“你自己一个人吗？”林大富伸着脖子看船舱，便见苏禾宴走了出来，他好像自带光芒，一下子把锦小华的目光吸引了。

　　林大富呵呵笑道：“原来是小”白脸。
　　话还没说完，他就收到了夏生的眼神警告。

　　林大富急忙改口，“禾晏哥。”

　　“嗯。”苏禾宴朝他和锦小华点点头。
　　“夏生，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苏禾宴熟练地划着浆。

　　林大富看着他们的船尾渐行渐远，嘟囔道：“我还以为船舱里是生哥的新欢呢，啧。”

　　“哎呀，别看了别看了。”林大富捂住锦小华的眼睛，“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好看。”

　　“嗯？”锦小华盯着林大富。

　　林大富败下阵来，“好吧，好吧，只比我好看一点点。”

　　“哈哈哈哈……笨蛋。”

　　船驶出蒲苇荷花处，来到河中，夏生坐在一旁垂眸看着流水，苏禾宴划着浆，两人都没说话。

　　刚刚船舱发生的事好像一个梦，真的是梦吗？

　　夏生抬头看了眼苏禾宴，苏禾宴回视他，眼神很温柔，“怎么了？”

　　夏生垂下眸。
　　他那么自然，刚才的吻是不小心的吧。

　　其实这样的事在他初二的时候就梦到过，甚至比这个更过分。

　　那是他第一次梦l遗，梦里的对象是眼前的人——苏禾宴

　　之后他就时不时梦到这样的事。

　　他以为自己病了，也庆幸苏禾宴那段时间没来过，不然他没脸面对苏禾宴。

　　好不容易这个梦不再做了，苏禾宴又出现了，刚刚还……

　　夏生低头看了眼。
　　还好被林大富吓得消下去了。

　　“夏生。”苏禾宴打断他的思绪。

　　夏生抬头。

　　苏禾宴把船桨放下，坐在他身边，“我后天要回去了。”

　　闻言，夏生眼底的神色从茫然变成了落寞不舍。他望着苏禾宴，随后又垂下眸子，“好。”

　　苏禾宴抓起他的手，“我高考完来找你，你也好好准备中考，好吗？”

　　夏生想起刚才他昏头昏脑地答应苏禾宴回去复读初三的事。

　　他都十七岁了，按他这个年纪如果读高中的话已经是高二了，再去复读初三，会不会年纪大了点？

　　看着苏禾宴那殷切的眼神，夏生败下阵来。
　　读就读吧，又没什么大不了。

　　“后天送我去车站吧。”苏禾宴摸着他的右耳，又捏着耳钉转了转。

　　夏生觉得他转的哪里是耳洞啊，心魂都跟着转了一圈又一圈，心底汨出奇奇怪怪的感觉，“嗯。好。”

　　苏禾宴道：“那一箱书都是你们这边中考的重点，我已经把每个科目分类好了，你按上面来复习就行了。”

　　夏生静静看着他。
　　原来那一箱的书是给自己准备的啊，看来他早就想让自己复读了，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但是为什么这么做呢？

　　苏禾宴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道：“不要跟别人谈恋爱了，好吗？”

　　夏生回过神来，棕色的眼眸盯着他，“为什么？”

　　苏禾宴顿了片刻，笑了，“你等我回来，好吗？”
　　他笑的时候，眼睛里的温柔漾开，一圈一圈地荡进人的心里。

　　夏生目光紧紧地看着他，心里所有的烦躁都忘了，只想让这一刻暂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