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叙旧》途且

4、再遇

　　投在地上的倒影不停变化，窗外的风缓缓停止，被吹起的轻纱帘重新贴靠在墙壁上。
　　她静静地等着，等着他的答话。
　　她知道赵辉白做了安全措施，但她依旧怀了些许侥幸，或者说她只是想要赵辉白的一个态度。
　　赵辉白张了张嘴没说话，似乎又开始重新思考，片刻后翻身起床，立马套了件衣服，这一刻明瑾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的眼神深情黯淡下来。
　　“去买吧，我现在下楼买，你先洗澡。”他的声音清爽温柔，在明瑾听来却那么刺耳。
　　房门打开又关上，明瑾久久没回过神来，她的问题与他的答案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循环。
　　装着避孕药的盒子被她弄皱，越用力手中的疼痛感就越明显。
　　胸口也闷得难受，想哭又觉得没这必要，在此刻她无比清楚的知道，他对她的爱浮于表面，肤浅。
　　明明早早就应该看出来，是六年的时间太短了吗？还是自己在对于感情意识太过于稚嫩的时候嫁给了这个男人，才久久不愿脱开身。
　　明瑾慢慢地放开手，将包装里的药物一粒一粒的剥出来，卷在手中药物被挤压着，她的手心出了汗，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些药物的形状，和那根本就不易掰断的硬度。
　　她呆愣的站着，站在这里又静默许久，手中那种粘稠感更甚，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浴室，衣裙摆动像是刚才被风吹起的轻纱帘。
　　打开洗手盆上的水龙头，把手放在下面冲洗着，白色的药物被急湍的水流给卷动，一齐流进下水器。
　　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早已没有刚才的潮红。
　　——
　　明瑾卧在床上脑子里想了好多，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迷糊醒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旁边已经没有赵辉白的身影，房内被阳光照得亮堂。
　　看了眼手机，此时已经12点多，她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晚？也不知道要挨赵舟舟多少白眼？
　　明瑾赶紧起身洗漱完便出去，客厅里传出两道声音，一个清爽的男声，一道娇俏的女声。
　　明瑾无视客厅两人一路向厨房走去，看到餐桌上放了好几道菜，厨房内有着噼里啪啦的响动，透过紧闭的玻璃窗，水槽前站着一个肥胖的身影，她带着围裙清理水槽上的污垢。
　　“林姐。”玻璃窗打开发出响亮的声音，林姐也在此刻回过头来。
　　明瑾换了她一声，又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
　　林姐不过40多岁，干活利索，长相憨厚，笑起来嘴边还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就喜人。
　　“哎！。”
　　林姐说话大声，答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客厅那边，生怕两个小孩被她影响。
　　爽朗一笑，林姐关了水龙头，双手抹在围裙上，就这样来回摩擦几下，粘在手上的水被擦干。
　　“听赵先生说你今天不舒服我特意煮了点小米粥，这会儿应该还是温的，你先出去坐会儿我这就给你端出去。” 林姐把盖子拿起来一边舀着小米粥边说道。
　　林姐站在明瑾面前，目光扫到她脖子上的红痕，赵先生所说的不舒服她便已经了然于心，嘴角忍不住露出暧昧的笑，却又立刻压了下来。她的目光依旧注视着明瑾，注视着那舀了半勺送到嘴边的粥。
　　隔着碗壁去触摸小米粥确实是温的，不稠也不稀，不会太咸也不会太淡，合她平时的口味。
　　明瑾望着林姐那略带忐忑的表情，“好喝的。”
　　听到明瑾的话林姐松了一口气，她比那些居家保姆的工作少一些，当然工资也会随之变少，她要做的就是隔段时间打理一下房内的卫生，做饭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今天只是个例外。
　　不过，明小姐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林姐又笑着和明瑾说了两句话，便又回到厨房清理水槽摆放餐具。
　　明瑾这边安静，赵舟舟那边的谈话就变得清晰起来，一字不落地落入明瑾耳中。
　　“老师不是划了重点？”常墨的眉头微微动了下，反复的翻看这一章节，“这好像不在老师划的重点内吧。”
　　准确来说，这章老师都没讲，也不知道她听课都听到了哪里。
　　客厅开始变得寂静，明瑾没有听到赵舟舟的回话，想到平时赵舟舟嚣张的模样觉得好奇，吃粥的动作停止，屏声敛息将目光移向客厅。
　　这套房是一厅三室，客厅和餐桌挨得近，只不过是沙发旁边有一个绿植遮住了明瑾的视线，从那绿植的缝隙中只模糊看到那个男生的眼睛和嘴巴。
　　“我，我有点记错了。”赵舟舟憋了这么久，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背对着明瑾目光看向旁边的男人，明瑾便没有观察到她脸上的神色。
　　察觉到别人的窥视，常墨猛地抬起那双眼睛回望着她。
　　透过绿植的缝隙明瑾看到这个男生唇部勾起，淡色的嘴唇带着些许性感。窗外的阳光那么刺眼他镜片下的那双微眯着的眼睛却是漆黑的，那双眼睛现出锁定猎物的警觉。
　　一个大学生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心中一颤，明瑾连忙移开目光，双手放在桌前，冷静了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过于明显。
　　这不是她家吗？她怕什么啊，明瑾抿了下唇，继续吃着桌上的小米粥。
　　她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但总能感觉到一股热烈的视线，真的让她好不自在。
　　“明小姐，要不要喝点牛奶？”
　　林姐已经把厨房里的活干完，右手拿着一杯牛奶，左手托着一个水果托盘。
　　明瑾略微地点了下头，林姐便将牛奶放下拿着托盘走到客厅，语气依旧那么柔和，“学习累了吧？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明瑾听到了常墨清亮的声音，她没有去看，拿着桌上那杯牛奶回了房间。
　　等再次从房内出来时，没有人在客厅，中午明瑾就注意到冰箱里没有什么菜，就想趁着现在天气不算太热去农贸市场买今晚的食物。
　　换了双鞋子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半跟鞋踩在水泥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清脆得像一首没有节奏的伴乐。
　　车库寂静凉快，几盏小灯开着不算暗，明瑾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停车位，她的车和周围两辆一样白色不耐脏，车盖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黑色的污垢，一辆小车从她旁边开过，驶过的风将宽松的蓝色下半身长裙吹得紧贴腿壁。
　　那辆粉色的小汽车又开了回来，车窗慢慢摇下，驾驶座上戴着黑色墨镜的女人转过头，涂抹艳丽火红色的嘴唇咧得老大。
　　“小瑾去买菜啊，甭开你那车了我载你去啊。”
　　平日里，两人就经常你载我我载你，明瑾没有多想就上了许微的车。
　　听着车门关闭的声音，驾驶座上的女人将墨镜推至额前，汽车启动她分了点余光去看后视镜，只见那倒映在另一辆车上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她这才将目光移到车内后视镜，后座的明瑾似有所感，也将目光聚集在这。
　　许微秀丽的眉头微皱，“小瑾你最近是不是又和楼下那女人起冲突了？”
　　“没有啊。”明瑾摇头。
　　想起那个言语粗鲁的女人许微为明瑾感到不平，语气都带着冷意，“刚才我看到你车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看着身形就不错，还以为那死丫头吃那么好真有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楼下的小姑娘每次一吵架，张口闭口就是让我男朋友收拾你，可是她们俩至今没见过对方的男朋友。
　　“照我看她那富二代男朋友要么就是不存在，要么就是这男朋友丑的一批都不敢拉出来见人。”
　　“小瑾，你说是吧。”
　　“啊，哦对。”明瑾还在思考着许微口中那个男人，丝毫没听清楚她后面说的是什么只能胡乱应答。
　　男人，什么男人？不是楼下那人的男朋友又是谁。
　　明瑾想着心烦意乱，除了楼下那个女生她实在想不到还和谁有冲突。
　　不过好像还有一个人，虽然算不上有冲突……
　　“到了，小瑾，小瑾？”许微的车已经停在停车场，唤了两声明瑾才有反应。
　　跟着许微走这才发现是商场，晚上的食材说不上新鲜，好些蔬菜撒了一大堆水还是蔫了。
　　其实明瑾是不太喜欢来这里的。
　　许微家是她老公做菜，许微只用照着清单里的食材买就好，明瑾随便挑了几样，最后一起去结账，又搭着许微的车回去。
　　小车开进地下车库，明瑾下意识往自家车位看过去，她再次注意到前头车盖上的一团“污垢”。
　　车又开得近些，那团“污垢”消失只余印在旁边车子上的一道人影，他像是半倚在自家的车子上，身材较高又纤细。
　　“哎，就那男的，他还在啊。”许微也注意到了朝着明瑾喊了一嗓子，“这人你认识吗？”
　　明瑾很想说自己不认识，可是就在她张嘴那一刻，靠着她车子那男人抬起头，他戴着眼镜，八字刘海露出他的浓眉，他看过来好像能看到车里面的她，那薄唇轻微勾起。
　　明瑾把刚要说出的话咽回去，扯了谎，“是亲戚家的小孩，可能是来要钱的。”
　　她说的面不改色许微点了点头，信了。
　　拿着车上的几袋食材两人下车，对面那男生抬脚走过来，许微拿着东西看了明瑾一眼，在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明瑾一个眼神许微从旁边离开，给了两人谈话的空间。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
　　想着那个男生的穿着与样貌，许微狂在心里摇头，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趴在亲戚身上吸血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