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欢迎报考密卡尔 ...
-
嘉夜坐在马车上，才了解，这世界的人们就是穷死，去跳河，也不参加这门考试。
她手上的传单写得更简明详实：
【欢迎报考】
【密卡尔学校——你梦想中的学校】
【无息助学贷款，学贷无抵押，录取无歧视，不挑学历，不挑出身品种】
【零基础公费就读，毕业视同勋爵，介绍信找工作，待遇堪比圣殿】
【诚招新生】
摆正心态，嘉夜开始动员同伴：“往好处想，你不是最讨厌那些欺负你的人吗？万一考上你就是勋爵。”
听到当贵族，斑乐特撇嘴：“怎么可能。”
嘉夜：“自己当贵族，总比等着贵族爸爸来认领我更快？”
斑乐特：……
斑乐特：“我宁愿信丑鸭子的故事。”
嘉夜：“我如果是私生子那我还缺条狼。”
斑乐特疑惑：“也是你那边的习俗？”没见过这种古怪的习惯，“你们给私生子发狼？那你没狼啊，为什么被家里赶出来？”
嘉夜停下话头。感觉故事不能讲太多，同伴越来越脱线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小车厢，角落一个人从上车起就一直窝着。那人破烂不堪的兜帽长袍上，尽是补丁，上车后一直睡觉。
不怪她好奇，在黑巷里的幻境中，她见过这人，幻境最后就是他和教廷在黑巷带走了她。之后幻境里的她就死了。
然而那人不太寻常，兜帽的轮廓都没遮掩一下。
帽子下面不知是什么，鼓鼓的，但嘉夜想肯定不是头戴式耳机。
嘉夜又看向手里的传单，末端最后一行，是几乎擦得看不见的字：【学校里真的没有天天收尸……】
“密卡尔学校毕业的人多吗？”嘉夜心咯噔一下。
她问本地土著。
斑乐特不敢说话。
嘉夜似乎明白了什么：“密卡尔毕业的人不多吗？”
斑乐特丧气地说：“活着毕业的不多。”
嘉夜深吸一口气。
车外穿来痛哭声，听声音是其他马车上传来的，像是有人报名完后悔了，想逃跑，与其他人发生了争执。这时嘉夜对面的人戴着兜帽，似乎动了动，但又坐了回去。
她多瞥了几眼，似乎引起对方注意，兜帽的方向转了过来。嘉夜不再试探。
斑乐特缩在车厢里当鹌鹑：“没人知道活着毕业的人去哪儿，反正我们也回不去男爵镇了。可能去圣殿，边境的圣殿要抵抗其他的种族。”
【学校里真的没有天天收尸……学长很美丽，饭菜很香甜，欢迎报考密卡尔魔法学院】
嘉夜看着传单，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坏消息：这学校真会死人。
好消息：是一所魔法学院。还免费。
车外，吵闹声停了又叫，她听到一个人崩溃的声音，那人跳车以后又出现在马车上了。
看来报过名的人都跑不掉。
嘉夜再次看向手中的传单，有些出神。
而密卡尔学校既然是公费就读，还能得到王国特赦，一定是官方机构学校。
如此一来，密卡尔反而是接触这些信息最安全的途径。
她揪紧衣领。她有个秘密，在上衣里藏着一道疤。
从胸前心脏上方，从左到右还前后拉通的一道疤，像曾经穿过胸膛从里面掏出心脏一样。想起幻视的奇怪景象，她不怀疑，这条疤的来历及那种种迹象全都昭示着，过去存在一场诡异的献祭。
马车的速度很快。
在嘉夜没事就悄悄打量车厢对面的目光中，他们到了地方停下。
车外，主持考试的人只有一男一女。
“所有人到我面前，将血滴进木框内。动作快，滴完血每人领一条面包，”一位浑身穿皮毛像是猎户的高大男人，头戴弗吉尼亚帽，站在村庄木栅的大门外，他的大声警告所有人都能听见。
车外是完全不同的地方，飘着雪。
“这是你们后两天考试的口粮！粮食不会多发，还饿就自己去找！”说完，猎户男将冲上来抢面包的几人钉在地上。
惨叫声中，没人再敢打主意。
在男爵镇是夏天，下车后，嘉夜眼前变成了飘雪的寒冬。
这也不是小镇平原田地，而是荒凉的山坳。
她和斑乐特冷得靠在了一起。
一名毛裘长裙的女士一挥手，布匹飘动，搭成一顶临时帐篷，又一块布撑起来成了桌子。嘉夜想，温柔的女士更像老师。但排队的考生到她跟前时，女士持刀在每人手上划开，让血滴进那掌心大的木质画框。
在那些像七寸相框的木框里，每一滴血没入木框后，都滴凭空消失。斑乐特跟在嘉夜身后，都好奇地看着前面。偶尔，哪一滴血在框里形成一些奇怪的图案，这种情况下，考生会引来老师的侧目。
二人前方，一个厚眼镜的瘦弱男孩滴了血，画框瞬间黑血的血色翻涌，乱流过后，形成一副圆圈包围着光辉星芒的符纹。
“很好，我们要有一个学生了。”
猎户看一眼也没看男孩：“有本事就活着出来。”
轮到嘉夜滴血。
她在桌前问：“我不想跟所有人都用一把刀。其他的刀或别的？”女士抬眼看她，她说，“血液会传染疾病。”
女士笑笑，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也没给嘉夜新的刀，还收回了原来的刀。
嘉夜了然，毫不犹豫自己咬开了手指，看着鲜红的血滴进了画框。
血液滴入引起透明的涟漪，不明显的炫光散去，未形成图案，嘉夜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叹气，像有什么东西。嘉夜停留得有点久，就连上一名滴过血的小眼镜也忍不住看过来。
但那样不知名的东西，还没到成形就遗憾的消散了。
嘉夜的相框里，只剩下空无一物的空气。
什么也没有，并不特殊。
桌前的女老师不再关注。
斑乐特直接伸手挨了一刀，拿了面包狂喜：“草了识海了，是白面包！这草识海的学院，怎么这么有钱，我这辈子还没尝过白面包什么味儿！”
“你才多大，就一辈子……”嘉夜没脸地拉着人走到旁边。
但她嗅到面包上的香气，有些出神。她穿来后，第一次再度闻到熟悉的香味，农户饥一顿饱一顿，她也只吃过加盐的豆糊，野田鼠和黑面包。
现在，烘焙面点飘进鼻子，除了精制面粉还有鸡蛋和黄油的香气，她忍不住地咽口水。这是以前走在路上，随便一家烘焙店的门外，就能闻到的香气。
虽然更想念面条，但她心知，能有面包给她闻味儿思乡就不错了。这个王国很穷。
一回头，嘉夜惊奇：“你面包呢？”
斑乐特：“吃完了。”
嘉夜看他像看饿死鬼。正要说，那是两天的口粮，斑乐特回头让她看向周围，来考试的人不是穷得没出路，就是穷凶极恶，已经有好几道贪婪窥伺的目光探来。
嘉夜被盯的后背发凉，立刻，硬啃，吞完了半个面包。
突然她的面包被打掉，落在雪地上。
几人簇拥着一个富贵胖子过来。
胖子穿着蓬松的天鹅绒，带人，搅得现场天翻地覆：“都不准吃，面包给我交上来，精面粉是贵族吃的东西你们这些下贱的杂种也配？……穷人的口水，真恶心。”
他说的，是嘉夜掉地上的面包。
胖子说完，一脚踩住雪里的面包。
即使不要的面包也不会留给穷人。
嘉夜看着她娇小的半个面包在贵族宽大的鞋下，只露出一点点边角，甚至还没有胖子鞋子大，接着，被反复踩着来回碾，碾得稀碎难以捡起。
嘉夜不明白，这事为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是她。
但胖子轻蔑恶劣地笑，看嘉夜的眼神无不轻松，他踹了嘉夜一脚，显然他惯于以此作乐。嘉夜在胖子身后看到那名抢劫过他们还想杀人的骑士。雇佣骑士投来敌视的目光。
一瞬间，嘉夜的疑惑迎刃而解。
连被盗瓷器从何而来的也想通——她知道，王国的人大多用不起银器，用银器招待客人就算顶级礼遇，原来，失窃瓷器是贵族家的，整个男爵镇的贵族就只有一家。
四周静得可怕。
平民不敢抬头，桌边像老师的一男一女皱着眉头，但也没敢出声。
这胖子来头不小，是男爵镇最大的人物，男爵的儿子。在霍洛兰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人大过贵族，在男爵镇，男爵家就是土皇帝。
嘉夜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没敢说话。
胖子没找密卡尔的老师索要，而是抢别人的面包，抢完就带人离开嘉夜附近。嘉夜的麻烦这才算过去。
可怜她的面包。唉。
嘉夜从雪里挖出碎得像金鱼草的面包，一点点塞进怀里。周围大雪封山，不像容易找到食物的样子。
斑乐特却愣愣地看着嘉夜：“我没见过贵族的孩子谁能像你这样。哪怕是个私生子，贵族谁能忍得了……这种事情。”看见同伴捡面包塞进怀里，他也有不忍心。
嘉夜没说话。她就是平头百姓。
没贵族爸妈好吧。
斑乐特却比同伴还不舒服：“知道你为什么要跑了，你到底在家里吃过多少苦？不介意的话我和我们全家都可以是你的家人，我家是穷，不一定顿顿有饭吃，哪怕你一辈子没被认回去，我们家不在乎。”
“谢谢。”
嘉夜应下。
解释不清。那就答应。
不解释，等斑乐特就这么认为，那刚好他以后就不会再问了。嘉夜是这么想。
“该隐，你爸什么爵位。我们领主只是子爵，这么说你爸爸爵位可能比他还大……”
嘉夜：……
进了考场。
考试正式开始。
所有人得知，只要进入废弃的无人村庄，活着在两天之后出来，寻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考试通过。
却没说是什么物品。
什么样的物品，嘉夜略在心里猜测。
出发，进考场。
踏进村庄就像穿过了一层膜，再也看不见背后村庄外的人，而结界内，虽呈现火场后的惨状，大部分事物却保存完好。嘉夜二人找了烧死的动物的皮，披上勉强抗风。
村庄就像，完整的保留了案发现场。
栅栏内，雪覆盖了死寂的村庄，在考生踏上去前雪地没有人的痕迹。
手太冷，冷唯一的好处是让她手指上的伤口凝固加快了，这会儿冻成冰碴的伤口，痛也没关系，感觉不到。
“斑乐特，你听说过魔法，或者其他古怪的东西吗？”
“那些东西我们不能碰。妈妈从小告诉我们，远离才能安全活着。”
嘉夜：“我猜考试可能需要我们去找这样的东西。不信你看看你的手。”
她早注意到，斑乐特的手上，一点伤口也没有。
她手上的伤还在。区别是，少年的伤是用刀划破的。那把刀有一些玄窍。斑乐特看到自己的手，果然一脸震惊。
嘉夜为了继续扒拉，找了一根木棍——烧焦后被烧剩菜幸存下来的木棍。如果一直徒手扒雪地。
扒开雪层，露出的建筑、废墟都露出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过一会儿，他们才对村庄有了认识。
这村镇十分古怪，上百户人，除了一些易燃物烧毁勉强仅剩下原来的模样，大部分东西只在表面烧黑，像是在极短时间内笼罩在火灾烟雾中过了一次浓烟，除了个别地方——
极少的几处地面，有一团焦黑的印渍，原本在地上的东西完全烧没，没留下一点线索。
旁边传来谈话声：
“听我说，我们小心跟着子爵那边，他们有骑士和魔法师在，更安全，恐怕这鬼地方有那种怪物……”
嘉夜奇怪，继续扫开雪地。其他人进村民遗留的屋子找，找到过一些钱币，或瓷器。瓷器是镇长家的，人没了，成了无主之物。
嘉夜没动心，一直专心的听着各种路边的人聊信息。
“外面越来越不安稳，很多村里瘟疫病死的人一家接一家，小麦都没人能种，好像瘟疫到的地方还有祭祀，瘟疫传到哪里，那些祭祀就到哪”
“听流浪的放牧人说很多土地都生不出孩子，不知道是犯什么原罪……”
“可不是吗，生不出孩子的地方我知道，他们不是生不出，所有孕妇生的不是婴儿，是一块烂肉……好多地方的领主都在悄悄祭祀，祭祀这种事情早就不稀罕了，但唯独一个地方……见鬼……”
“怎么见鬼？”
“那镇里的人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又能生了，但是双胞胎三胞胎。”
这些人语气里，透出双胞胎不详的意味。
那两人聊着，突然，一人尖叫着跳起来，他身上着火，拼命地挥手扑打、挣扎，不一会儿倒地，没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欢迎报考密卡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