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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抵触 ...

  •   浴室的喷洒哗啦啦地流着,制造着喧嚣的假象。

      狭小的空间被蒸腾的水汽填满,闷热粘稠,像是密不透风的蒸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湿意,压迫着肺腑,只有水流声单调地重复着。

      秋元凉裹着单薄的白色浴巾,湿漉漉的及肩长发凌乱地贴在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上,她趴在冰冷的马桶边缘。

      “呕呕…”

      “呕呕呕…”

      胃里早就空荡荡的了,但身体本能的反应不受大脑控制,发出剧烈干呕,每一次痉挛都让她单薄的身体痛苦地弓起。

      冷汗浸透了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眼睫低垂,挂着细小的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脆弱得像蛛网中无力挣扎,徒劳等待被吞噬的飞虫。

      阿冲…

      眼尾泛红,细肩因为被折磨的记忆不受控制地轻颤。越是不想去回忆,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尖锐的疼痛几乎要撕裂她的脑袋。

      小奈…

      她还有小奈,他才8岁,他还有很长的人生,他可以健康的长大,最起码不是自己这样的。

      她踉跄着撑起虚软的身体,挪到洗手台前,镜中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这样不行,会被看出来的。

      秋元凉眼神黯淡,粉嫩的唇被咬得泛白,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微小又固执。

      她从很久以前就什么都没有了,要说还有什么,就只有小奈…和这个戒指。

      阿冲,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8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留给我的宠物死掉了,订婚戒指也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要是你在的话,你在的话就好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奈才8岁,她还那么小,我保护不了她。

      秋元凉反复地摩挲着戒指,好像这样就能从中汲取一丝早已逝去的温暖和勇气。

      我讨厌你。

      明明你在的时候,我不会被人欺负,被人利用的。

      他们真的很过分。

      我疼…阿冲…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说话不作数了?骗子!你是个骗子…

      曾经的爱人像是要刻入骨血一般,越是想念,就越是怨恨,怨恨只有自己被丢在原地,怨恨自己软弱无用,什么都做不到。

      秋元凉纤细的手臂支撑着洗手台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缓慢地站起身。

      镜中的身影摇摇欲坠。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很快就能回家了,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所以没什么的…

      地下实验室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都过来了,这不算什么的,不算什么的…她反复地地对自己低语,像是自欺欺人的催眠,试图骗过自己,试图让自己不再那么抵触,至少能让她把这场蹩脚的戏演完。

      秋元凉胡乱地用毛巾擦掉脸上的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带着浴室蒸笼般的闷热,她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通往另一个炼狱的浴室门。

      一样的,这里和地下实验室一样可怕。

      她讨厌这里。

      卧室里冷气开得很足,与浴室的湿热形成刺骨的对比,深色的窗帘半掩着,只透进零星的晕黄,将房间切割出斑驳陆离的碎影。

      空气里弥漫着醇厚的红酒香气,和赤司征十郎身上那若有似无,却具有压迫感的白玫瑰冷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赤司征十郎穿着丝质浴袍,腰带随意地系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紧实的胸膛。

      他姿态闲适地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端着一只高脚杯,杯中的红酒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深邃如血的色泽。

      明明是地狱里索人性命的恶鬼,却伪装成深情的模样,令人作呕。

      那双蔷薇般的赤红瞳孔精准地锁定了门口的骗子,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洗好了?”

      秋元凉光着脚,“嗯。”

      “要喝点儿红酒吗?”赤司征十郎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弦音。

      明明是询问,语气却带着纵容的诱哄,他熟悉她的身体,也自然知道她的抵触,而酒精是麻痹人理智最好的工具。

      秋元凉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她白皙脆弱的颈间,冰冷的水滴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进浴巾包裹的深处。

      她的身体本能地排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又松开,最后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多余的声音,“嗯。”

      赤司征十郎起身,走进了还氤氲着水汽的浴室,拿着干燥蓬松的白毛巾和吹风机出来,“去沙发上坐好,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简单的指令驱使着女孩儿,虽然是责备,但地板上全是柔软的地毯,像是早就猜到她会这样,所以准备好了一切。

      秋元凉像是精致的木偶人一样,听话地坐在沙发边缘,一动不动。

      赤司征十郎高大的身影将人儿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头发也不擦,这样会头疼的。”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称得上温柔无奈,动作轻柔地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用毛巾包裹住她湿透的长发,虚伪地演绎着亲密无间爱侣的关怀。

      如果不是他将那杯红酒递到她颤抖的手中——

      深红的液体血一般浓稠,泛着细密而急促的涟漪,将所有的惺惺作态和算计戳破,令人作呕。

      秋元凉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男人身体散发出的温热,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冷的白玫瑰香气,也能听到他平稳到可怕的呼吸声。

      这些本来应该浪漫美好的画面如今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只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赤司征十郎带着薄茧的大掌在她松软的发丝间穿梭,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绝对的掌控,闲聊道,“黄濑这些年能顺利出圈,少不了五十岚在后面的运作,五十岚樱喜欢他,所以这次的动静才大了些。我让人去了一趟五十岚家,事情会顺利解决的。”

      吹风机温热的嗡鸣声在这死寂得只剩下两人呼吸的房间里骤然响起,尖锐地刺穿着紧绷的神经。

      秋元凉机械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酒,试图用灼热的液体麻痹紧绷的神经。

      也许他是对的,酒精永远是最有效的控制人的东西,就像当年的吗/啡一样。

      “谢谢。”

      冰冷的手脚已经近乎麻木,酒精进入胃里,不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激起了强烈的翻搅,恶心感涌上喉头,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赤司征十郎俯身,温热的呼吸带着红酒和白玫瑰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如果真的要谢我,就放轻松些。阿七,我不会伤害你。”

      秋元凉的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她下意识地摸向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个微小的动作,是她不安状态下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赤司征十郎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视线落在那枚碍眼的戒指上。

      她害怕的时候会喊那个人的名字,现在那人死了,就把感情寄托到戒指上了吗?

      右手无名指…说起来,他们当年好像只是订婚。

      赤司征十郎蔷薇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收回前言。

      自己还没有大度到不在意那个死人的东西。

      “戒指很漂亮。”赤司征十郎状似无意地提起,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重锤敲在秋元凉心上。

      秋元凉指尖猛地一颤,像被烫到般迅速蜷缩起来。

      她不安地将右手藏在左手下面,不敢再让他看见戒指,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神。

      即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对方直白的恶意。

      他想要将她那点微弱的念想毁掉…

      赤司征十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穿梭在她半干的发丝间,指腹偶尔不经意地擦过她冰凉细腻的颈侧皮肤,感受着她皮肤下的紧张,“我之前我给多里也买过一个,只不过她每次都粗心大意的,连戒指都能弄丢,就像她的孩子一样。”

      秋元凉身体僵硬,无言的沉默就是拒绝和微不足道的反抗。

      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

      赤司征十郎的耐心,如同沙漏中不断流逝的细沙,被一点点地消耗殆尽,“怀孕了还要和人在店里争执,结果被人推倒,连孩子都没保住。”

      秋元凉抿着唇,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威胁。

      赤司征十郎的手从她发间滑落,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轻轻搭在了她白皙的细肩,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这个戒指你应该戴了很多年了吧,可别像她一样给弄丢了。”

      他叹息般低语,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

      秋元凉仰头喝了口红酒,浓烈的液体滑过喉咙,不知道是不是醉意上来,她压下胃里灼烧般的恶心,“只要您不故意丢掉,我的戒指不会丢。”

      如果不是他,阿冲怎么会死?

      这个杀人凶手——

      明亮的声线写满了抵触,反感,如果是跟在赤司征十郎身边的宓多里恐怕在他说到戒指的时候,就听话地摘下来了,可惜她不是她。

      所以说,赝品和正主还是不一样的。

      她总是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惹的自己不快。

      赤司征十郎关掉吹风机,房间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蝉鸣。

      冰凉的白玫瑰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如同无形的蛛网,将秋元凉层层缠绕,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噩梦背景,“再说一遍。”

      简单的四个字像是刻入骨髓的命令和控制,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秋元凉的小脸煞白,牙齿打颤。

      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他抬手,用冰凉的指尖轻抚她冰凉的脸颊,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眼下的湿润,“怎么不说了?”

      “我冷。”秋元凉脱口而出,声音细弱蚊呐。

      撒谎。

      赤司征十郎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他将纤细的腰肢揽入怀中,“阿七以前也像你一样,总是想着不该想的人,说一些我不喜欢听的话,你知道我是怎么让她闭嘴的吗?”浴袍下紧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可感。

      这个本该温暖的拥抱让秋元凉的身体绷紧到了极限,如同一块被投入冰窖的寒铁,“不…不知道。”

      赤司征十郎的手在她光滑的背上缓缓游移,带着安抚的意味,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如同猎人安抚着落入陷阱,还在徒劳挣扎的可爱猎物。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轻笑道,“只要忙着哭,就不会去想那些无聊的人和事了。”诱哄的语气,如同恶魔的低语,“你说是吗?”

      秋元凉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瑟缩逃离,却被他钢铁般的手臂牢牢锁在怀中,动弹不得。

      赤司征十郎的唇几乎要贴上她小巧冰凉的耳垂,“幸村把你送给我的时候,应该教过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情人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与他禁锢她的动作形成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我说了我不认识他。”

      “那我可以向他追究我那胎死腹中的孩子了?阿七…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筱田的。”赤司征十郎的吻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虚伪的话里全是威胁。

      秋元凉死死咬住自己早已失去血色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指甲深深掐入另一只手的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转移那令人崩溃的感官刺激和屈辱感。

      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染上占有欲,“求人可不是你这么求的。”

      秋元凉绝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上沾满了细小的泪珠,妥协,“阿征…”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刀,割裂着她的喉咙。

      赤司征十郎的吻从耳垂移到她冰凉滑腻的脸颊,仿佛冰冷的蛇信滑过。

      秋元凉屏住呼吸,身体像被拉到极限,随时可能崩断的弓弦,“别…”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灼热,像一头潜伏在温柔表象下的凶兽,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撕破这层虚伪的平静。

      赤司征十郎蔷薇红色的瞳眸在昏暗光线下暗沉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深处闪过掠夺性的光芒。

      “还要喝酒吗?”他再次问道,声音里的温柔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赤/裸的欲望。

      秋元凉的身体僵硬得如同冰雕,连细微的颤抖都被冻结。

      她张阂着毫无血色的唇,想要发出拒绝的声音,喉咙却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剩下无声的呜咽,茫然无措地拼命摇头,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滑落,砸在赤司的浴袍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赤司征十郎仿佛没有看见她的泪水,也刻意忽略了她的抗拒。

      他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柔彻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手臂一用力,轻松地将她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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