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两面三刀 ...

  •   李小林的喜悦,李小林的畏惧,李小林的无奈,李小林的,其实这些都没有持续很久,或者应该说,压根儿就没有时间给他深深体味这些感觉,就接到了信息,新科武状元秦棕已于剑门外扎营驻寨。得到这消息后,李小林默哀了下,当然,肯定不是为了他家军师,没错,是为了秦棕,因为,在李小林看来,所有与他家军师作对的人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接连几日在剑门外的叫骂并不曾激出任何叛军,秦棕笑笑,在属下看来或许是莫测高深,但,他自己知道,其实自己是有些莫可奈何的,无他,他几可断定,攻下剑门的肯定是冼云庵,如今这襄州主事的人肯定也是冼云庵。而若是冼云庵,虽然他会想要与之一搏,但自己也深知,恐怕这场仗打起来,啧,持久战。
      但,秦棕又一次错了,在又一次的冲锋过后,他的亲卫来报,说是他汾阳的同窗游学归来,路过军营因此前来探望他,说是,名唤冼云庵。
      当下,秦棕手里的笔颤了两颤,纸上就糊作了一团,嘴上也忙道:“快请。”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想,冼云庵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人帮他通报的呢?要知道,这里可是军营啊。
      不足两月未见而已,秦棕觉得眼前这人越发的清瘦了,那水润的杏核儿眼也更加的清冷了,心底暗叹一声,问道:“淡午,你,怎么会过来?”
      “游学归来。”
      秦棕嗤地笑了:“从剑门山游学归来么?”
      冼云庵也笑,却避而不答,只道:“想不想,破剑门,入襄州?”
      秦棕一怔,简直觉得自己是癔症了:“你……”
      “只说,你,想,或,不想?”
      “当然想了。”
      “那么,”冼云庵走到沙盘近前,随手几下摆放,顺便拿出一张图纸:“这是剑门的布防图,还有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西面进军,一路南面禁军,合围之势可成。”
      秦棕听完,良久,问道:“这,又是为何?”
      冼云庵把布防图递到秦棕眼前,轻呡几口茶之后,掏出火折子烧了那布防图,才道:“秦将军,学生是来献计献策的。”
      秦棕气结:“你这……”
      冼云庵机泠泠地笑了:“我这怎样,两面三刀,口奸舌滑,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你……”秦棕长叹:“算了。”说完,也不理冼云庵,当即宣令升帐,点将出兵,果然按着冼云庵的计策开始围攻剑门山。

      三日之后,剑门告破,只,除了剑门山遇到了抵抗,激战了两日一夜之外,襄州简直就是大敞着门等他秦棕来拿的,这怎么能不让人疑惑呢?!
      秦棕看看身边的俊俏书生,低声地道:“淡午,你跟齐王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这问题是有答案的,但是,并不用冼云庵回答,因为几步路到了知府衙门之后,秦棕看着那高悬在衙门门口的数颗头颅,心念电转,联想到那正中的大好头颅的主人一生所做过的种种事迹就明了是怎么个意思了。于是,又是叹息:“只为了惩治这几个人,便要生灵涂炭,攻占三座州府吗?”这声音大了些,引得身边的将士都对这位状元爷行起了注目礼。
      冼云庵也是一脸的感叹:“果然,因果皆有报。”一句话,引得大家唏嘘不已,纷纷想起了或自己或家人或朋友的某些遭遇,成功转移了话题。
      秦棕再次气结,拉了冼云庵进了旁边茶楼的雅座:“这么说来,齐王那位民间王妃,真是那家人留下的后代了?”
      冼云庵低头饮茶不语。
      秦棕再接再厉:“冲冠一怒为红颜?”
      冼云庵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思不知飘往了何处。
      那家人指的是李家,平虢帝尚在位时出过一个冤狱,主要对象就是当年的李家,上上下下一百七十九口,死的死,杀的杀,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更有不少女眷成了官妓,但,因着牵连甚广,即便到了皓然帝年间依然不能为李家平反,齐王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当年那首恶告老还乡衣锦故里,直到攻占了襄州,方可对那贼人操刀相向,剥皮拔骨为博蓝颜一笑,实也是隐忍数年。

      而,千里之外的汾阳城港口码头,齐王景裕揽了他大李哥的肩膀,笑得志得意满:“哥哥,大仇得报,可以跟我走了吧?”
      大李哥挑眉,之后颔首,片刻又有些担心:“淡午他……”
      “哥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景裕语重心长。

      再三日,齐王景裕的折子到了皓然帝手中,那折子是这么写的:“……臣弟爱慕一人,终不可得,夙愿深沉,及至今日,一朝得偿,辗转反侧,心内惶喜,恐因得偿所愿堕天家威名,恐所爱之人遭天下骂名,故,上此折请辞,望皇兄怜弟幼年失怙,恩准臣弟所奏,不胜感激涕零……”
      皓然帝哂然,这不伦不类的折子,小十八终是于此事上不通甚矣,不过,请辞吗,准。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是夜,秦棕望着酒酒肉肉的弟兄们,突然就想起了这么两句词,还有,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倚着山石,举着酒壶,望着远处闪烁的群星,声音低低地问:“淡午,你这么做,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是为了送我一程?”冼云庵还没有回答,就见秦棕猛转头:“不不,淡午,你是为了替他除了心头大患,甚至还全了他的声名,是了,这不是他容不下自己的十八弟,而是他那十八弟自己请辞,好,好计,只,淡午,你啊……”这“你啊”后面是什么,秦棕没有说出来,那么,是什么呢?还能是什么,不外是,冼云庵啊,你这么算计累不累啊,这么算计到底是为了哪般啊?那些个权势就那么吸引人?你爷爷的意愿就那么让人奋不顾身?!皇座上那个男人就那么勾魂摄魄?!!这些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冼云庵,不论是以前或者之后,但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那么清清冷冷却又有那么点子苦涩的微笑,以至于问过的人都后悔自己怎么会那么问呢,惹地这么个清泠泠的人儿伤心难过又是为哪般啊?!!!

      是,很多人都不明白。后世有人这么猜测,这黎朝后来的革新者,在春闱之前来上这么一手,是为了让上位者明白他的权谋兵法皆属上乘,还是为了齐王的知遇之恩所以甘为其冒天下之大不韪?更让人疑惑的是,参与义军此举甚是不明智,毕竟上位者对于曾经反叛不忠者怎可能给予信任呢,冼云庵此等做法无疑将自己放在了死位上,可,冼云庵会是这样的人么?但,无论后世人如何猜测吧,其实,从来不曾有人真正有过证据来证明冼云庵便是“七夕之乱”的主要谋划人,那么,是否可以这么说呢,冼云庵从来也不曾把自己至于死地之位。

      后来的西原山上,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曾经有过这么一场谈话。
      某个闲暇的午后,惠远和尚眯着眼睛望着温暖的阳光洒下的斑驳斑点,蓦得道:“淡午,那个小子,他,还好吧?”
      冼云庵冲洗着杯碟手中不停,轻声道:“得偿所愿,有什么不好?”
      “是,得偿所愿,”惠远和尚苦笑:“那么些年的筹谋竟然只是为了给一个男人报家仇。”
      “大师此言差矣,”冼云庵将茶注入惠远和尚面前的杯中,继续道:“齐王殿下,只是,不屑争罢了,四十日连下三座州府,非常人可为。”
      “那又如何?”惠远和尚高深的形象尽毁于此刻所露得色上。
      冼云庵笑笑,不提。

      其实在齐裕而言,他这次做了很多事,想啊,展现了自身的才能(咳,好吧,有冼云庵相助也是一部分原因),帮所爱之人报了仇,帮自家皇帝哥哥揪出了几个趁乱倒戈的臣子,帮冼云庵,帮了冼云庵什么呢?

      秦棕一路攻占岳州亳州,班师回朝之后这么复的命。
      皓然帝面带微笑:“秦爱卿此去,得力大功,朕要好好封赏。”
      秦棕躬身:“臣不敢居功,实是臣之同窗献计献策方可攻破剑门山,之后溃敌千里。”
      “哦?”皓然帝挑眉:“不知爱卿这位同窗姓甚名谁?”
      “上冼下云庵,表字淡午。”
      皓然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哦,原来是他。”
      积年之后,秦棕想起“原来是他”这四个字仍有些颤栗,却终不知原因。
      此时的皓然帝心内所感也甚是复杂,他不是不知道李小林那军中的谋士是谁,他也知道为什么秦棕能这么快攻破剑门山,但知道是知道了,他至今不甚明了,你说啊,一个小三元,你掺和义军什么劲啊,你到底意欲何为啊?!
      古来帝王真正胸襟宽广的还真是没几个,尤其是这种自己都无力掌握的臣子,啧,不喜欢,不喜欢。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