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花之山楂树之恋》千江水

5、返家

　　在林中又穿梭了两天，果然无惊无险。就在花无多的意识都要被抽空，只知道跟在唐夜身后向前移动时，不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令花无多一阵恍惚，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唐夜揽住腰一跃而起，落在高处的树枝上。
　　上升太快，花无多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想准备对唐夜怒目而视，就看到由远及近的迟来一队人马，从他们斜下方疾驰而过，必是什么极重要的事催紧，来人竟没注意到树上的二人。唐夜眉头紧皱
　　凝视着远去的人马，若有所思，而花无多此时全部的目光只被其中一人吸引，队首那人紧贴马背，狠抽着鞭子，一瞬间就飞驰而过，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是什么让他如此着急……难道比自己还重要吗？花无多心中颇不是滋味儿，随即甩甩头散去那些想法……他曾那样利用你，难道还不够明白吗？宋子星……花无多咬住下唇，扭头不再看那已远去的尘烟。
　　花无多的表情落入已恢复神思的唐夜眼中，瞬间一道厉芒闪过，面色愈发冷下来。
　　“走吧。”他尽量保持自己声音的正常。
　　“呃……什么？”花无多忙收住思绪抬起头来。
　　“你……不回家了？”唐夜促狭玩味的看着她，眼角却有一丝凌厉。
　　“哦……回，当然，回家……”花无多仿佛被看穿了心思，赶忙低下头小心的换了表情，才有看向唐夜，“咱们快走吧！”
　　对于刚才的那一幕，一路上两人似乎都不愿提起，花无多想知道却不敢问，唐夜已猜到但也绝不会说。两人穿过已经稀疏可见边缘的树林，渐来到了有村舍的郊外，却见到村民们正在携家带口的离开村子，看状甚是着急。花无多心中奇怪便也不管唐夜走上前去，
　　“大叔，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啊，为什么要离开村子呢？”
　　花无多此时早已换了一副年轻男子的面具，再穿着唐夜的外衣，看来也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貌，那位大叔怔愣一下，就赶忙道，
　　“这位公子啊，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村子怕是留不久了，说不好明天就被踏平了，我们这不是逃命去嘛！”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要有战事了？”花无多没想到真的要开打了，是谁和谁呢？
　　“唉，这位公子，你难道是从域外来的吗？（比如火星……哈哈）不知道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吗？”大叔的表情已从一开始的惊艳转为有些鄙视……
　　“呃，这个，在下的确……呃……是从远方而来，本以为中原乃太平盛世，才慕名而来，难道中原也要不太平了？”花无多一脸诚恳的求教，鄙视就鄙视吧，得到消息才是重点……
　　“哦，原来这样，那公子你来得可真不时候，本来也是一片太平的，可这皇上突然就重病不起了，太子有小，天下怕是又要争起来了！唉~他们争就争吧，可害得我们老百姓受罪，这不，这地儿就被宋将军和陈将军争得没一天宁日，前头村子昨天刚被烧了，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啊！”大叔说着用拳头砸了砸板车辕，车上的婆媳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小儿也泫然欲泣，花无多还想再问问什么，可大叔却也无心再管她，吆喝着驴子摇头叹气而去。
　　花无多看着这慌乱的一幕，心中越发担心起家人来，方家且不说某局天下，便是在这江南如何自处也异常艰难，没了皇恩庇佑，保不准陈东耀会做出什么狠绝之事，便是宋子星……唉，也难说。
　　唐夜看着这些未说什么，只是从花无多身边走过，往南方而去。花无多惊醒忙跟上唐夜，心想，不管会发生什么，自己绝不能坐视不顾！
　　三日后，他们到达金陵城外，本是江南繁华之都的金陵，此时却是一片萧瑟，城外原本繁忙的马市早已无踪，酒家也已收摊闭门，空空荡荡的独余一堵高高的城墙以及城墙上兵不卸甲的守卫四处巡视。城门口，众多的兵士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出入城的百姓，仿佛不搜出什么誓不罢休似的，常把小儿吓得哇哇大哭，妇人轻啜，有气不过的男子上前理论，二话不说就被绑了形同奸细。看着这骂骂咧咧纷乱不休的场景，花无多顿觉难办，如此搜身她难保不泄露什么疑点，正蹙眉思索其他办法时，就听唐夜在耳畔轻道，
　　“你我二人尚不需从此处入城。”距离之近，令她不由得一颤，随即突然意识到，
　　“什么？你是说，我可以运功了？”花无多喜极，只瞪着唐夜。
　　“即便不能，有我在，也一样不需。”嘴角戏谑之意掠过，唐夜扭头率先沿城墙行去。
　　“喂！等等我……总是这样，话不说清楚……”花无多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在他面前，她总是占不到便宜，哼。
　　黄昏时，两道模糊地身影瞬间跃过城墙一角，又急速滑下，守卫就在五步之外却无丝毫察觉，瞬即融入夜晚寥寥的街道阴影中。二人来之前均已易容成普通人模样，唐夜化为有些佝偻的江湖游医，而花无多就在一旁背着药箱席褥，为此花无多还愤恨了许久，百般抗议这一提议，但在唐夜提议扮作逃难老夫妻的威胁下最终妥协，当时唐夜得逞又有些阴郁的表情还颇让她纠结了一阵。二人走在街道上，临街店铺多已关闭，只有些为生计壮着胆子的小商贩怯怯的低声叫卖着为数不多的零散物品。这与花无多离开之时的景象天差地别，让她不由得一路叹气，直到唐夜骤然停下转身说，她再这般就没人敢找他们看病了……花无多撇嘴，而后仍是止不住的在心里叹息，怎么短短几年，就变成这样，也不知自己家里现在会是何种样子，不禁加快了脚步向方家的方向行去。
　　当他们远远地看到方家的大门时，花无多不禁有些感叹，难道这就传说中的“家大业大，撼动不得”吗？方家大门不仅没有丝毫变化，门前更是比从前热闹了许多，无数车马停在一旁，门前的侍从忙不迭的引着达官贵人入里，脸上竟有笑容。看着这多少有些诡异的画面，花无多挑了一边眉毛，难以理解，城中萧索至此，家里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唐夜也似乎为此景象所迷惑，眼中有些猜疑不解。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门口，令二人的目光骤然发亮。
　　“哈哈哈，能得梁王世子亲来，方某真是万分荣幸，鄙舍也是蓬荜生辉啊！”花无多眼见日思夜想的父亲从门内走出，却也难以移目，公子琪的绝世姿容也不能让她注目，此时，花无多满眼的震惊只盯着那个毫不起眼的低头立在公子琪身后的“仆从”。
　　吴翌！他竟然以身犯险，真的不要命了吗？！花无多气得浑身发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给他那几副平凡的面具，那是她要他保命的，而不是犯险！！
　　感觉到身旁花无多的气息紊乱，唐夜的目光也从那客套寒暄的二人转向了公子琪身后的仆从，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易容过的，只是看不出是什么人，但从花无多的反应来看，难道……是他？唐夜的眼中有什么深深沉了下去，竟有些了然。
　　看到一行人热络的进了门去，花无多差点控制不住冲了进去，只是被唐夜钳制着手臂无法动弹，渐渐也冷静下来，还是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只是焦急着恼无法。唐夜明知她心中所想，却一脸轻松的靠在墙上，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说，“看过了，我们走吧~”
　　“什么！走？我……我……”花无多惊诧地望着唐夜，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一副快要憋死的样子。
　　看着花无多快要着火冒烟的样子，唐夜脸上嘲讽心里却是一沉，他很清楚，若是进去，他们之前的一切可能就会一笔勾销，浮云散尽。他希望她能自己说出那句话，那样他也可以接受，自己绝非强求之人，尤其对她，只是……
　　千般挣扎万般纠结，花无多看着唐夜在月光下沉如水的目光，竟然始终难以启齿。她不知道自己进府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现在自己都不清楚心里的想法，以为在谷中已经想好的决定，在那个人出现后全然崩塌，此时的焦虑胜过了一切。只是，她也并非过往那样的没心没肺，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没办法继续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她不敢说出那句话，她怕……怕他的反应……真的怕。这样的自己很讨人厌，她同样清楚……
　　她在挣扎，他看得到，呵呵，或许，这样已经足够，不是吗？她曾经对自己那么无视，眼里只有畏惧，但这一刻，他看到了不忍。至少，这些天他没有一无所得，至少他做出的那些决定还是有一点意义的，不是吗？至少，他可以放他们走而非奉命杀之，不是吗？至少，她还会有一点感激，不是吗？呵呵，至少啊至少，自己的一生不会只是个工具、笑话，他也曾经为自己决定了一次，不是吗……
　　唐夜心里的这些想法看在花无多眼里，只有那深邃的双目的瞬息变化，悲喜莫测，这更让花无多不知所措，不禁频频偷望向墙里，浑身像要着了火。
　　“这位小哥，我们为何要从小门进府呢，正门不可，侧门也不得吗？毕竟我济生堂也是金陵最大的医馆，这传出去……恐怕不好吧？”正在二人各自天人交战之时，旁边的小巷中突然传出的脚步声和话语惊到了二人，赶忙隐下。
　　“罗大夫，您就别挑剔了，没看见那么多客人嘛！侧门，能进侧门的也不是一般人，你就别在那儿凑热闹了。再说，我们方家请的可不是你们一家，江南最好的大夫都已经请到府里为小姐看诊了，您要真不想进小门也不用惜那点名声了,哼!”
　　要在以往，花无多肯定会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仗着她家名声欺负人的混小子，但此时花无多只在暗处直直瞪着一旁同样望着她的唐夜，二人眼中电光四射、火光四溅，却都已是忍耐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