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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酒后吐?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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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怯,这个词形容陆南行此时此刻的感受可谓再贴切不过了,旅途中积累的好心情像漏气的轮胎一样迅速干瘪下去,满脑子都被纷拥而来的各类琐事占据,而其中最大的烦恼就是此时此刻正坐在他身边,一副期待着去游乐园玩耍的小孩子样的林风悲。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陆南行又叹了一口气,这个凭空冒出来又被他一路载回家的千年来客,以后要怎么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呢?虽然处处受到林风悲无知无畏精神的影响,不过向来谨言慎行的他还是忍不住焦虑起来。倒是林风悲反过来安慰了陆南行几遍,又说了几个笑话,逐渐发现这种反射性焦虑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消除掉的,便自顾自打起游戏来。
几百公里的高速公路行程在满腹心事的陆南行感觉上就如同快进一样,从早上磨磨唧唧地开车上路一下子就跳到中午找地方吃饭休息,然后天突然就黑了,“某某市欢迎您”的牌子从天而降出现在了眼前,紧接着汽车就不由自主下了高速,驶进了灯火通明的夜晚大都会。
林风悲把车窗摇下来,伸出头向外看去:“夜晚照明如此之亮,衬托得月色黯然无光,满天星辰都看不见了。”
陆南行无比佩服身边的人此时此刻还有心情看星星,难道这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他只觉得极度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便在街边停了车,把林风悲的脸扳过来分析给他听:“第一,你的真实身份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给你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份免得你被精神病医院或者国家保密局抓走,我已经联系了老厚和小闲,明天晚上我们四人一起好好讨论一下;第二,老厚跟家人一起住,小闲家里每天都有助理过去,只有我是一个人住,比较隐蔽安全,所以你暂时住在我那里,不要随便乱跑;第三,我妈喊我今晚回家吃饭,但是把你一个人丢在我房子里感觉很不放心啊,总觉得你会引起火灾或者爆炸之类的,真头疼。”
“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啊,我也很想拜见伯父伯母,这段时间一直承蒙你照顾,这点礼数还是应该有的,”林风悲星星眼状说道,“你家今晚做什么菜?”
陆南行用鄙夷的眼神把林风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打了个电话给家里人编了一堆借口推掉了饭局,又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发动了汽车,向自己的小窝出发。
陆南行在离公司很近的地方有一套舒适宽敞的公寓,两人回到公寓便开始整理行李,整理林风悲用的客房,泡了两碗泡面打发了晚餐,陆南行给林风悲介绍了一下家里各种生活用具的使用方法,例如消毒柜要怎么设定,炉子要怎么点,洗衣机要怎么操作(陆南行你是把林风悲当菲佣使么?),一直忙到深夜两人才睡下。
第二天是周六,两人一直睡到被饿醒才起床,就着冰箱里的速冻食品齐心协力弄了几个惨不忍睹的菜对付了午饭,看看时钟离晚上约定的时间还很早,陆南行便把林风悲拖出门,先带他去发廊做了个清爽的新发型,又去服装店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看着林风悲闪耀着青春的光芒走在自己身边,招来无数过往行人的回头一瞥和议论纷纷,陆南行觉得一股扭曲的自豪感在心底渐渐成形(背后有人大喊:“陆南行你就是个美型控!”不理她,接着走)。两人在街上瞎逛了一个下午,赶到定好的包厢时,另外两个人已经边吃边喝好一会儿了。
陆南行掏出车钥匙扔给厚雨棠:“车在我公寓那边,B5,你哪天有空自己开回去。”
“你今天顺便开过来不就好了。”厚雨棠抱怨道。
“我开过来是没问题,”陆南行指着桌上摆成阵型的啤酒瓶,“你待会儿能开的回去么?”
四人便坐下来吃喝了一会儿,讨论起今天的主要话题来,夏闲首先对陆南行说道:“这还不简单,你去求求你哥哥啊,他都上了财经杂志封面了,这点小事还不是轻而易举,你哥那么疼你,你去跟他一说不就全部搞定了?”
厚雨棠哈哈大笑起来:“小闲你太阴暗了,不就是上回你妈教育你要好好像陆家哥哥学习,你就一直记恨到现在,说这种风凉话我都听不下去了。”
“你们别闹了,我们说正经的好不好。”陆南行皱着眉头道。
“你还有个哥哥?”林风悲好奇道,陆南行的公寓里冷冷清清,没有一张相片,完全感觉不到家庭的气息。
“是啊,”厚雨棠一仰脖子灌了一杯酒下去,“小时候我们去他家找他玩,他哥哥还亲自帮他穿衣服,还一个劲嘱咐我们,说他肠胃不好,在外面不要给他吃油炸食品,不许他喝冰镇饮料,真是体贴到不行,看的我们都感动了。”
林风悲看见陆南行脸色微微发红,略有发怒的征兆,赶紧岔开话题道:“为什么一定要给我一个假身份呢?我就什么都不说,别人问起我都说不知道不就行了?”
“别人问你祖籍在哪父母是谁你也说不知道,让你填表格你也写不知道啊,”陆南行接口说道,“这已经不是随口说句“与家人失散,不幸流落他乡”,妖怪都可以变成人在大街上乱晃的时代了好不好,我想得头都疼了,你们俩帮帮忙好不好。”
“你爸最近不是一直在和省里的人做项目么,请他帮帮忙,上下打点一下,弄个身份证明什么的。”夏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以为跟电影里面一样,把包打开了,翻出来十几本护照,随便选随便用呢。”陆南行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什么是护照?”林风悲弱弱的提问,没有人理他。
“我也不清楚流程,所以要请你爸出面啊。”夏闲真的思索起来。
“你家人都在市里面工作,怎么不请他们帮忙。”陆南行道。
“这事肯定得尽量小范围解决掉,”夏闲出于职业习惯压低了声音,“我全家人一直住在这里好几十年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小伙子说是我们家亲戚,说出来也没人信,你家不一样,海外关系多,你爸妈不在委外瑞拉生活过好多年么。”
“是么?”陆南行被说得云里雾里,却想不起来自己父母什么时候去过南美了。
“是吧……”厚雨棠张大了嘴,呆呆地说。
“委外瑞拉在哪?”林风悲提问道。
“是的,”夏闲肯定了自己的说法,“就说是在当地领养的孤儿,不就结了?”
陆南行一下子反应过来,指着林风悲说道:“这怎么看得出来是南美人?这种谎我都不好意思说。”
“我就是说个思路嘛,”夏闲补充道,“就说他是你们国外的亲戚,证件全丢了,”又转向林风悲道,“你就假装听不懂我们说话,随便说点外星语言,装可怜就行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选一个很偏僻很落后的国家,无法查证的最好,说领养孤儿太勉强,就说是私生子,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哪来的私生子,谁和谁生的,”陆南行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思索了一会儿,道:“但是首先得通过我爸妈那关吧,怎么样也得让他们愿意帮着我们说话才行吧。”
“这个还不容易,”厚雨棠道,“陆伯母的心肠那么好,你就把那小子的身世说的惨一点,博取同情就好啦,”闭着眼睛想了想又道,“就说他是山区里放羊的孩子,每天风吹日晒,吃不饱穿不暖,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我们发现了,然后嘛,他无父无母,没有亲人,眼看就要活不了了,我们不忍心见死不救就把他带回来了,这个怎么样?”
陆南行把林风悲的脸扯过来给他挑错:“仔细看看这张吃的油光满面的脸,有半点风吹日晒,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么?”
“谁让你把他收拾的这么精神的,之前那个拉面头多好。”厚雨棠依旧觉得自己编的故事很不错。
“就说他天生残疾,家人全过世了,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夏闲发话了,“你明天弄个轮椅把他推回家去不就完事了,记得明天早上别给他吃早饭,把他饿白一点,比较有说服力。”
“也行,”陆南行觉得这还说得过去,转眼看见林风悲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好看的手臂,一把抢过他的碗筷,“你今晚也别吃了,赶紧饿瘦一点知不知道,”看着林风悲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己,不禁心情大好,又把碗筷还给了他。
正事解决之后,四人开始瞎聊起来。
夏闲眼睛贼亮的盯着林风悲说道:“那天晚上你跟我们提到的戏子展颜,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林风悲很镇定的说道。
“古代就这么开放?你是男女通吃型?”夏闲笑的很狡猾。
“那当然。”林风悲已经喝得飘飘然了,十分得意的说道。
“那你和男的女的都上过床么?”夏闲紧紧逼问道。
林风悲一下子站了起来,十分严肃的说道:“我是很自重的人,不像我侄子什么人都睡。”说完跌回椅子里傻笑起来。
“那就是承认了?”这是夏闲说的。
“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能玩,长大要肾虚的。”这是厚雨棠说的。
“少废话!”夏闲冲厚雨棠道,“你打赌输了,赶紧掏钱!”
厚雨棠愁眉苦脸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点起钱来。夏闲心情很好的对林风悲继续说道:“再问你一个问题,以你阅人无数的眼光,我们三个人里面你比较喜欢哪一个?”说着还诡异地朝陆南行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南行了。”林风悲想都不想就说了。
陆南行大概是酒精发作了,听了这话居然没有生气,靠在椅子里懒洋洋的笑着冲大家摆了个胜利的手势。
“你的眼光很不错,”厚雨棠内牛满面的把钱交给夏闲,接着说道,“小南以前在我们学校就是出了名的师奶杀手,想当年啊,”叹了口气,转头对夏闲感慨的说,“是吧!”
“什么是师奶杀手?”林风悲的提问终于有人帮他解答了。
“就是说学校的女老师和高年级的女同学都特别喜欢他,”夏闲笑嘻嘻的说道,“情人节巧克力收到手软,还有人课间偷偷给他递情书,有一次放学时候一群外校学生在校门口堵他,我们还以为要打架,学校领导都跑出来围观,我到处打电话叫人,结果是别的学校的大姐头看中了他,一定要跟他交往,吓得小南好几天不敢来学校。”
“我们上学那会儿帮小南挡了多少烂桃花啊,”厚雨棠深有同感,和夏闲交流起来,“我还被一个学姐揍过,那女的长的叫一个人高马大啊,跟小南走在一起就跟只大猩猩一样,一拳打在我眼眶上,疼得我真是痛不欲生啊。”
陆南行绝对是喝多了,挥了挥手尽显王者风范,眼波流动,举起酒杯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已经人老珠黄好多年了,新一代的师奶杀手正坐在我身边,让我们一起来祝贺他,”说着和林风悲碰了碰酒杯,“真•师奶杀手:林风悲!”
说着三人还真的鼓起掌来,林风悲被陆南行一双媚眼电得浑身酥麻,不由自主说道:“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的,南行。”
“我也永远只爱你一人,风。”陆南行越演越来劲。
剩下两个人拍手起哄:“亲嘴!亲嘴!喝交杯酒!”
陆南行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自己是怎么回家,怎么换了衣服躺到床上来的,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起身去厨房找水喝,路过林风悲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陆南行清醒了一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在阳台上找到了林风悲。那人正趴在围栏上,上半身子伸在阳台外面,整个人呈一个可笑的倒U型。陆南行忍住笑上去把他摇醒:“你不会是在这里吐着吐着睡着了吧。”
林风悲睁开没有焦距的眼睛,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压得他肩膀生疼:“你自己走路啊,不然我把你扔在这里睡。”这句话管用了,林风悲自己往房里挪了两步。
“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孤苦伶仃,身世飘零。”林风悲突然在陆南行耳边低声说道。
“那都是我们编出来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入戏了,明天记得在我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陆南行一边把林风悲往房里拽一边安慰他。
“我家人都过世了,我天生残疾,只能躺在床上等死。”林风悲被拖到床上,带着哭腔说道。
陆南行吓了一跳,软语劝道:“我们咒你家人是我们不对,你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不许哭,不然我把你这副挫样拍下来,天天嘲笑你。”
“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不要离开我。”林风悲借着酒劲握着陆南行的手,撒起娇来。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会永远陪着你。”陆南行用他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林风悲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亮得吓人,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南行看了半天,陆南行也尽量不眨眼回看着他,终于林风悲的眼神变得涣散了,慢动作的闪了几下眼脸,沉沉的睡了过去。陆南行松了口气,替他盖上被子,叹了口气,自己去洗了个澡,接着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