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notmyselfXXIX

44、抉择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就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和陆南行手牵着手一起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就连路边石子的摆放位置都能让两人说上半天,就算到了相对无言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尴尬,因为彼此早就成为对方身体与心灵的一部分｡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么或许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才是一场梦又或许他的人生只是一个陌生人的梦｡他真的不明白,也不愿意弄明白｡
　　这天天气晴朗,没有一丝风,林风悲和陆南行颇有雅兴地泛舟于湖面之上,午后的阳光静谧地洒在两人身上,洒在镜子般的湖面上,鼻子里全是太阳的气味,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林风悲不知为何却有些难过,眼睛一点点湿润起来:"这样平静的午后,好像自然而然就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心灵一下子变得苍老,感觉生命在此刻终结也无所谓一样｡"
　　"以后这样能让你死而无憾的经历还会有很多,难道你每经历一次心灵的洗涤都要死一次吗"陆南行懒洋洋地靠在林风悲的腿上,三心二意地看着书卷,林风悲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好像在做梦一样,"林风悲抚摸着陆南行缎子般的长发,"如果这是一个梦,我希望我永远也不要醒来,你说人的精神可以永存么如果我在梦中死去,是不是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了呢"
　　"傻瓜,"陆南行哧哧地笑了起来,"今天你怎么老是要死要活的做人的乐趣当然只有做人的时候才能享受,无论是交谈､思考､接吻还是肌肤之亲,都是你活着的证明啊｡"说着坐起身来,在林风悲嘴上轻啄一口,摸了摸林风悲湿漉漉的脸颊,"你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怎么就流出来了呢"林风悲用手摸了摸下眼角,吸了吸鼻子,"我都不记得我上一回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你在为什么而哭"
　　"我在为我的心而哭｡"
　　"你的心为什么要哭泣"
　　"我不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林风悲看着不远处的湖岸,几个宫女在你追我赶好不开心,天空蓝得让人不由感谢大自然的恩赐,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可惜只是个梦而已｡
　　陆南行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忧伤,他一把将陆南行搂在怀里:"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好梦,可惜我必须要走了,我得醒过来｡"
　　"留在这里我们可以永远这么幸福,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残忍"陆南行也紧紧拥住林风悲,徒劳地进行最后的挽留｡
　　"我也会有累的时候,我也会有想要放弃的时候,可是我总能坚持着走下去,是因为我有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梦虽然很美,可它总有要醒的一天,因为我始终都会走下去｡"
　　林风悲猛地睁开眼睛,周围的浓雾已经散去,自己全身正浸在一个池塘里,池塘中间是一块一人高的巨大水晶,没有光线照射其上却在发出耀眼的七彩光芒,另外三个人正闭着眼睛趟着水踏着梦游的步子向那块水晶走去｡看来自己做梦的原因正是这块奇异的水晶,其他三人还沉浸在美梦中无法自拔｡
　　林风悲赶紧扯住离自己最近的太子,太子嘴里正念叨着"再来一点,再多一点｡"嘴角的哈喇子一个劲地往下淌,也不知梦到了什么下流的东西,林风悲毫不客气地抽了他两个耳光｡
　　"好痛!"太子睁开千斤重的眼皮,"你干吗打我!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我在做梦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好了,没时间等你把问题想清楚了,救人要紧!"林风悲向不远处一指,两个耳光的时间,展颜和魏一迟已经走到大水晶下,身体正被一点点吸入水晶里｡
　　太子倒抽一口凉气,立即冲上去拉住展颜,拼命呼唤对方的名字｡林风悲也冲了上去,抓住魏一迟的肩膀想要把他拖出来,没想到水晶的吸力相当惊人,林风悲觉得自己都要被拖进去了,连忙喊道:"魏一迟,你快醒醒!那只是一个梦而已,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又被拖进去半步,魏一迟的下半身已经没进水晶里看不见了,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边太子已经将展颜唤醒,两人一起跑过来帮忙,太子帮林风悲拖住魏一迟的身体,展颜在魏一迟的脸上又拍又喊:"快醒过来啊!别睡啦!"
　　"抽他耳刮子!"太子在旁边说｡
　　展颜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在魏一迟脸上打了一下,没有反应,狠下心重重抽了一巴掌,仿佛打在麻袋上一样毫无效果｡
　　魏一迟胸部以下全部被水晶吞没,林风悲和太子两个成年男子使出浑身的气力也抗不过水晶强大的吸引力｡
　　"快打他鼻子!快点!"太子焦急地大喊道｡
　　展颜扭过头不敢看,哆哆嗦嗦伸手在魏一迟曾经是鼻子的地方揍了一拳,鲜血顿时泉涌而出,染红了绷带｡
　　魏一迟睁开了双眼,此时他只剩下脖子以及脑袋露在水晶外,林风悲和太子被他拖拽得双臂都被水晶吸了进去｡人体一旦接触到那块水晶,便止不住地觉得昏昏欲睡｡
　　"你可撑住了,千万别再睡着了,我们这就把你拉出来｡"林风悲咬着牙根说道,和太子俩合力将魏一迟向外拉｡
　　"放手吧｡"魏一迟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沧桑｡
　　"你睡昏头了吗!我们怎么可能放手"太子整张脸红的随时会滴出血来｡
　　魏一迟看了看太子又转头看着林风悲:"很抱歉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请你们尊重我最后的意愿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点都听不懂!"林风悲吼了起来,魏一迟的身体被一点点拉了出来｡
　　"就让我继续做梦吧,在这个世界里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与其痛苦地活下去,我选择在美梦中消亡,在那个世界里,所有人都还活着,这不是最美妙的事吗"破天荒头一次,魏一迟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梦中的湖泊和阳光的气味猛然袭上心头,林风悲只觉得喉咙苦涩,说不出话来,手上却怎么也不肯松劲,在一阵阵潮水般的倦意中始终不愿松开握紧的双手｡
　　"再见了｡"魏一迟再度闭上双眼,不再说话｡水晶的力量突然增大,林风悲和太子一个趔趄,不由分说也被水晶拖了进去｡
　　"快松手!他已经没救了!"展颜奔到两人身后,双手在两人肩膀的穴道一拍,卸了两人的力气,将两人使劲往后一提｡
　　林风悲直到向后倒坐在冰凉的池水里,大脑才清醒了过来,只见魏一迟只剩下半张脸露在水晶外,一眨眼的功夫便被闪耀着梦幻光泽的水晶彻底吞没了｡
　　三人站在冰凉的池水里,看着水晶继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渐渐光芒黯淡下去,直到被黑夜再度吞没｡夜晚的风吹过湿透的衣服寒冷刺骨，林风悲却只是呆呆地望着面前那隐没在黑暗之中的水晶，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
　　＂别再站在水里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着凉的。＂展颜走到林风悲身边，语气无比轻柔，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
　　＂这里所有怪物的头头就是那个魔女了吧，我们赶紧找到那个臭女人，打得她跪地求饶，首领都投降了，手下没可能负隅顽抗的，到时候再让这块吃人水晶把魏一迟吐出来。＂太子不知道是真乐观还是假乐观。
　　＂他不会再回来了，＂林风悲走上岸，把湿掉的衣服拧干，＂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
　　永无止境的黑夜会让人丧失时间感，林风悲戴着的腕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时间一直停在八点十五分。三人在幽暗的宫殿里不知走了多久，累了就去就近的建筑里睡一觉，饿了就吃带来的干粮，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见，那些宫娥侍女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三人终于来到了主殿面前，远远看去便和之前看到的殿群有明显差别，灯火更加辉煌，建筑面积更为庞大，装饰布局更为华丽。大殿正中央是九阶金灿灿的台阶，台阶之上放着一张纯金宝座，与背后的镀金浮雕墙融为一体，王座前垂挂着珠帘，摇晃的烛火衬托着珠帘之后的王座上人影绰约。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出声，双手按在武器上，弓着背，蹑手蹑脚向殿内走去，大殿里灯火辉煌，却看不见一个人，王座上的那个人影在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忽大忽小，突然一阵更为猛烈的穿堂风戛然而止，吹得灯光摇曳，头发乱飞，珠帘猛烈地摇晃起来，那个身影忽而膨胀得像巨人那么大，吓得三人后退一步，然后慢慢缩小，最后竟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太子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一把掀开珠帘。
　　王座上空无一人，有一团黑色的毛发盘踞在锦垫上，林风悲刚要伸手去碰，那团毛发突然自己动了起来，露出四肢和脑袋，是一只纯黑的猫，表情严肃地盯着林风悲看了一会儿，叫了两声便跳到地上，随即不见了。
　　＂怎么没有人？那只猫是什么意思？我们刚才看见的人影是什么？＂太子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们最近碰见的怪事也不差这一件。＂展颜无所谓地耸耸肩。
　　＂问题是如果魔女不在她自己的宝座里，那么她会在哪里呢？这里的房子少说也有几千间，就凭我们三个要找到什么时候？＂林风悲皱着眉头道。
　　＂还记得我们刚来这里时，碰见的那几个鬼魂的话么？＂太子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你是说寝宫里藏着什么东西？魔女就在那里？＂展颜不知为什么也压低了嗓音。
　　＂没错，魔女既然不在大殿里，肯定是躲在寝宫里睡觉呢。＂太子用只有另外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喂，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你们说话声音那么低到底怕给谁听见？＂林风悲忍不住问道。
　　＂ 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觉就想要压低声音说话，好奇怪呀。＂太子依旧小声说道。
　　＂我头一次发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小，你可真给我们林家人长脸啊！＂林风悲忍无可忍训斥起大侄子来。
　　三人一边说闲话放松心情，一边穿过主殿的另一侧门走了出去。
　　一踏出主殿，所有人都愣住了，世界变成了黑白色，道路两旁的灯火跳动着灰白色的火焰，满眼的树枝树叶全是黑色，掩映在树丛中的亭台楼阁被灯光照到的部分是白色，其余部分是黑灰色，整个画面就如同素描画一般。
　　林风悲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连忙转头看了看包金的立柱，深红色的殿门，桔黄色的烛火，青绿色的铜器，琉璃色的滴水檐，再次转过头来，看到的依旧是黑白画面。
　　太子往前走了几步，对展颜说道：＂你看看我是不是也变成黑白色的了？＂
　　可惜太子依旧面色很红润，衣服颜色很五彩斑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展颜问道。
　　＂这说明我们走对了地方，看看周围这些愈发扭曲的景象，连我这个普通人都能感受到有一股强大而可怕的力量，在这些宫殿深处隐藏着。＂林风悲缓缓说道。
　　＂继续走下去我们也会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到时候就没有回头路了。＂展颜严肃的语气和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很不相符。
　　＂还等什么呢？快走吧。＂太子在不远处使劲挥手叫他们快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