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羡》寒玉簪秋水

18、约定

　　国庆进入尾声，学生们陆续返校。
　　“小季，我回来了！给你带了我老家特产……”余晨大大咧咧推开宿舍门，却发现薄彧深也在。
　　“深哥？你平常放假不都是赶着最后一天晚上回来吗？这次回来这么早？”

　　薄彧深正在帮季庭羡看数模的题，抬头：“我根本没出去玩啊，我一直在燕京。”
　　余晨把特产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是抽了真空的板鸭，闻言有些不可思议：“我看你天天发朋友圈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薄彧深：“在哪都是记录生活。”

　　季庭羡翻起了薄彧深的朋友圈。和之前刺激紧张的运动不同，这个国庆薄彧深的朋友圈都格外岁月静好，有清晨的露珠，有热气腾腾的鸭血面，有季庭羡做的巧克力布朗尼，有越齐山的峰峦，有七星观的窗景，还有宿舍楼下的月亮。
　　薄彧深拍照技术很好，明明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色，他却能拍得格外有意境。

　　季庭羡对薄彧深说道：“你拍照真好看，不像我，拍出来很奇怪。”他给薄彧深展示了自己在旅途中拍的一些照片，就是普通人的拍照水平。
　　薄彧深仔细端详了一会：“你的照片其实很有灵气，就是构图光影什么的有点问题，改天我带你出去拍，教你。”
　　又多了一个约定。季庭羡：“好呀。”

　　余晨狐疑的视线在季庭羡和薄彧深志之间徘徊：“你们不会国庆一直在一起吧？”
　　季庭羡心下一跳，差点以为余晨看出来了什么，又听余晨震怒道：“好啊，两个人背着宿舍偷偷出去玩，脱离组织，拖出去乱棍打死。”

　　薄彧深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余晨顿时怂了，弱弱道：“也不用拖出去。我自己出去。”
　　“什么出不出去的？”刚回宿舍的谢启瑞问道，“哟，板鸭，好巧我也带了特产，小鱼干。”
　　季庭羡尝了一口小鱼干眼睛亮起来了：“好吃诶，什么牌子的，我网购一点。”

　　谢启瑞有些腼腆地笑了：“我奶奶自己晾的。”
　　小兔子爱吃小鱼干？薄彧深有些想笑，忍住了。
　　季庭羡有点失望：“那好吧。”

　　“铛铛——我自己烤的自创小蛋糕，虽然不是特产，但是也很好吃呢，反正深哥说好吃。”季庭羡拿出鲜鲜出炉的小蛋糕。
　　余晨和谢启瑞都表示：“小季的小蛋糕就是很好吃。”

　　薄彧深心里升起隐秘的窃喜——我是第一个吃到季庭羡的自创小蛋糕的人。
　　他也不是没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窃喜，最后归咎于他和季庭羡关系好上面。直觉让他不愿深究。

　　“所以，你说的创业是怎么一回事？”
　　季庭羡和薄彧深跑到教学楼天台上吹风。十月傍晚的天色美得惊人，季庭羡有些沉溺其中。
　　薄彧深示意季庭羡看他的意向书。

　　季庭羡看得很认真：“大语言模型，听起来像投喂AI数据再学习。”
　　薄彧深靠在栏杆上：“没错，国内目前还没有这样深度的AI，他能实现处理复杂文字包括基础对话文本生成，根据语言逻辑预测最可能的回答方式，甚至能读懂语言情绪。”
　　季庭羡心思一动：“你再讲讲。”

　　接下来，薄彧深侃侃而谈，季庭羡认真倾听，偶尔提出疑问薄彧深解答，他解答不了的问题被二人暗自记下。
　　“怎么样，有兴趣吗？”薄彧深转了转手里的电容笔。
　　薄彧深已经有实施的条件，且薄彧深表示自己可以负责算法，面对这么一个前景优越的信息技术领域，季庭羡不可能不心动。

　　季庭羡心下估算：“等我给你一份简历。”
　　薄彧深这便知道季庭羡是同意了，只是季庭羡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实力。

　　二人相视一笑。
　　瑰丽秾艳的晚霞流淌在心中，静默无边的岁月激荡在耳畔，他们说，这是我们的时代。
　　这一天，两位青年刚刚认识三十九天。三十九个黄昏落日，三十九个星辰挪移，最后都抵不过一句无需说出口的，我相信你。

　　虽说季庭羡知道薄彧深相信自己，但他还是做了最大程度的诚意展示。他根据薄彧深的话做了一个算法流程图。
　　薄彧深眼前一亮，明显有被惊艳到，他真的没想到只是通过他侃侃而谈的几句话季庭羡真的能实现某个算法，虽然只是雏形。

　　“很难想象你居然大二才转到计算机系，如果大一我们就认识的话就好了。”薄彧深说起来有些遗憾。
　　“现在也不晚。”季庭羡拍拍薄彧深的肩膀，坐下来开始写作业。
　　他心想，我也很想早点认识你啊，薄彧深。

　　季庭羡翻到学院公告，上面赫然写着江迹舟将于下周在学校进行公开讲座。
　　他难掩兴奋地告诉了薄彧深。
　　薄彧深问道：“你喜欢江迹舟？

　　季庭羡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是啊，他是我偶像，我崇拜他好多年了，就是为了他考的c大。”
　　“我也挺喜欢他的，他是位很厉害的算法工程师。”薄彧深表示认可。
　　季庭羡神情变得憧憬起来：“如果他真的会来的话，说什么我也要抢个前排的位置。”

　　薄彧深还是第一次见季庭羡露出这样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于是很想摸摸小兔子的头，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好啊，我帮你抢。”

　　江迹舟是谁，不仅仅是计算机系的男神，在数学、物理、化学上也是全能型天才。江迹舟是少年出名，常年蝉联各大世界级数理化竞赛冠军，当年国内外高校争着要他，最后江迹舟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计算机系，然而天才就是天才，事实证明他在计算机上一样天赋异禀。

　　季庭羡得知这个消息，连着几天走路都是都是带风的。
　　齐芙和他熟了不少，偷偷问他：“谈恋爱啦？”

　　季庭羡摆手：“没有啦，是我的偶像要来学校开讲座了。”
　　齐芙表示理解：“怪不得这么开心。我以前去看我偶像的画展也是激动得几天没睡好。”

　　季庭羡深以为然：“我虽然不至于几天睡不着，但是也兴奋几天了。那你怎么调理状态的？”
　　齐芙微微一笑：“没有调理，我偶像经常办画展，我去多了就习惯了。”
　　季庭羡表示遗憾：“那我可能调理不了，毕竟江学长不会经常来。”

　　去做家教时庄淮年也发现了季庭羡的喜悦言溢于表，听说之后哀嚎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偶像啊。”
　　季庭羡：“偶像可不会向你走来，我那么努力考上c大又转到计算机系才能见我偶像一面，你觉得呢？”

　　庄淮年哀怨道：“可我根本没有机会，现在放假还要被小季老师你补课。”
　　季庭羡略一思索：“我记得深哥也玩摩托车，说不准他有路子，我发消息问问他。”
　　“别问啦，楚寒矜最讨厌豪门公子哥了。”

　　深：楚寒矜？楚氏的公子，那个摩托赛车手？怎么突然想起问他？
　　不羡：小年特别崇拜他，我帮他问问。
　　深：我跟他不是很熟，但他的车队有个人跟我关系不错。

　　庄淮年被季庭羡告知不可置信：“楚寒矜居然是楚氏的公子？完全没听说啊。”
　　季庭羡憋着笑：“那看来你对你偶像了解还不够深啊。”
　　深：我问了，楚寒矜很烦别人带人进车队，所以我朋友不能直接帮我见到楚寒矜，不过下下周末他们车队有比赛，我朋友可以给我几张票。
　　不羡：谢了深哥。

　　季庭羡转头对庄淮年说道：“你要是下周月考考得好的话我就让深哥带你去看楚寒矜比赛。”
　　庄淮年看季庭羡的眼神仿佛在看天使一般：“真的吗太好了！小季老师，你放心，我肯定把握好机会！”

　　庄静柔把季庭羡拉到一边：“小季，你怎么能带他去看摩托车比赛呢？”
　　季庭羡沉着的眼神安抚了有些焦躁不安的庄静柔，他沉声道：“庄阿姨，兴趣爱好这种事，堵不如疏，我知道你的忧虑，我会看好小年的，我不会让他骑上赛车。这是我对您的承诺。”

　　“但是赛车只要失败一次，后半辈子就毁了。”
　　“我明白，所以我才要带小年去见识真实的赛车。我相信在那之后，他会重新思考。”
　　“万一让他更上头了怎么办？”

　　季庭羡看向窗外的鸟儿：“庄阿姨，我没有立场跟您讲大道理，我只是作为小年的老师同时也是朋友，希望您慎重考虑，如果您不同意，我最终还是不会带他去。”他像是撕下泡泡糖的纸一般撕开自己的伤疤：“庄阿姨，您也知道我国庆没有回家，其实和您说实话，我是因为转到计算机系和家里闹掰了。”

　　庄静柔明显有些不相信眼前乖巧懂事的青年会和家里决裂，季庭羡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只是神色间带了些不太美好的追忆：“简单来说，他们不支持我学计算机的梦想，我非要学，不听他们的话所以就闹掰了。阿姨，我觉得小年和当时的我很像，唯一不同的是，您和我的父母不同。而且小年他，也很在意您的感受呢，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怪您阻止他寻求梦想，我觉得小年只是渴望您能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庄静柔喃喃道：“我只是希望他平平安安地长大。”
　　“我想，他同时也需要自由地长大，您觉得呢？”

　　最后庄静柔顺着季庭羡的视线看见飞走的鸟儿叹了口气：“如果他月考有进步，就带他去吧。”季庭羡向她道别后，庄静柔又叫住了他：“以后如果生活上有什么难处，也记得来找我。你是个好孩子，你会有广阔的人生。”
　　季庭羡粲然一笑：“承您吉言。”

　　“怎么了？”薄彧深问道。
　　季庭羡沉吟道：“你的母亲，小年的母亲，都是很好很开明的母亲。我在想，为什么我的母亲不能这样呢？”

　　印象里的母亲，是严厉的父亲的帮凶，总是沉默寡言给父亲递皮带或者皮鞭，没有给自己讲过童话故事，总是做季庭羡不喜欢的菜。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只知道执行父亲的命令。

　　薄彧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默默抱住季庭羡。
　　季庭羡静静地伫立在秋枫里，仿佛被世界拥抱着。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吃到老婆的小蛋糕的人就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