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CC烤菠萝

19、他收情书关我什么事

　　走廊另一头，□□——陆悠游的物理老师兼年级组长，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他端着保温杯，目光落在那个满脸通红、走路几乎同手同脚的得意门生身上，又瞥了一眼消失在拐角处的女孩背影。
　　“陆悠游。”□□喊了一声。
　　陆悠游抬头，看见□□，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大半，但眼里那点光亮和嘴角残留的弧度，还是漏了馅。“陈老师。”他赶忙快步走过去，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努力让表情显得正经些。
　　“嗯。”□□端着茶杯往前走，示意他跟上来，“二等奖，挺好的。今年题偏，这个成绩已经很有分量了。”
　　陆悠游像是没想到□□会这么说，怔怔地点点头，随即发自内心的笑起来：“谢谢老师。”他忍不住想起姜榆往前凑的那半步，嘴角又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正用余光扫着他。
　　“这么开心？”□□问。
　　“还好。”陆悠游习惯性的用手摸了摸鼻子，试图把笑意压下去，但眼睛还是弯的，他没敢再看□□，“毕竟是二等奖。”
　　□□不置可否，喝了口茶，换了个话题：“早上表彰英语竞赛，你们年级也有不少同学获奖。六班那个姜榆，也得奖了。”
　　“真的吗？”陆悠游开心的问，一提起这个，陆悠游的话匣子不小心就开了，语气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她英语一直挺好的，这次……”
　　“三等奖也很厉害了吗？”□□问。
　　“得奖就很厉害了。”陆悠游点点头，心里盘算着等下给姜榆带点什么。
　　“你和她很熟？她是艺术生是吧。”□□装作不经意的问。
　　“嗯？”陆悠游突然刹住话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师可能不是在单纯闲聊获奖名单。“啊，还行吧，见过几次面。”他说得含糊，心里却有点打鼓。刚才的傻乐劲儿彻底没了，脑子开始飞速转动：老师问这个干嘛？
　　□□推开办公室的门，最后说道，“嗯，明天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详细聊聊你之后的竞赛安排和自主招生的一些方向。”
　　“好的老师。”陆悠游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刘亮站在讲台上，目光掠过窗外时，正瞧见姜榆一个人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过他们班门口。没过五分钟，像是在验证自己猜想似的，前门被敲响了，陆悠游站在前门喊了声“报告。”
　　刘亮没立刻应声。他把手里的粉笔慢条斯理地搁进粉笔盒，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然后才转过身，双手撑在讲台边缘，目光落在摊开的教案上，没看门口的人。
　　“去哪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教室霎时安静下来。
　　空气凝滞了几秒。后排有几个男生交换着看好戏的眼神，更多同学则低着头，假装专注看书。
　　陆悠游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站着没动。
　　“怎么，”刘亮的食指在教案上点了点，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拿了二等奖，觉得语文课……就无关紧要了，是吗？”
　　这一下，连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几个学生也敛了神色，察觉到气氛不对。
　　“没有。”陆悠游规规矩矩的说。
　　“没有？”刘亮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他没再追问，只是垂下眼，重新看向教案，仿佛那页纸比门口的学生更值得关注。
　　“去写检讨。”他语气平淡地下了判决，“5000字。放学前，交到我办公室。”
　　“是。”陆悠游低声应了，抬脚就往自己的座位走。
　　“去后面，”刘亮终于抬起头，目光越过一排排黑压压的脑袋，落在最后一排空白的墙壁前，“站着听。”
　　等陆悠游抱着生物书在后排站定，刘亮收回目光，拿起粉笔，转身面向黑板，声音恢复了讲课的常态：
　　“好了，我们继续看这道题……”

　　“游哥游哥，你好厉害！”下课铃一响，陆悠游周围瞬间围了一圈人，为首的倪一鸣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
　　哄笑声和七嘴八舌的“恭喜”炸开。陆悠游背靠椅子，脸上那点因罚站而残留的紧绷，在这些熟悉的吵闹里渐渐化开。他抬眼，正好看到隔着过道的程言也转过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只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陆悠游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奇异地舒坦了不少。好像某种无形的较劲里，他短暂地占了个上风。他“啪”地一声合上摊开的生物书，声音清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意气。
　　“行了行了，低调。”他挥挥手，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二等奖而已，运气好。” 说着，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空白的稿纸，压在桌面上，“都散了吧，刘亮钦点五千字检讨，再不写下午真要完蛋。”
　　人群散了之后，孟霏凡用笔戳了戳陆悠游，“欸，姜榆三等奖，你知道了吧？”
　　“昂。”陆悠游回道。他已经想好了要送给姜榆什么，他妈妈前几天才从英国寄回来了两条羊毛围巾，里面有条蓝色的，肯定很适合她。想到这，陆悠游连写检讨的速度都加快了。

　　“陆悠游，有人找。”陆悠游手上写检讨的笔没停，抬头看向窗外，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看上去还有点急切。他潦草地把最后一句话写完，丢了笔，起身从后门晃出去。
　　“什么事？”他靠在门框边，声音不高。
　　那女生猛地转过身，脸有点红，飞快地把一个浅紫色的信封塞到他手里。“这个……给你！” 话音没落，人已经转身小跑着离开了，留下一点淡淡的、类似草莓糖的香气。
　　陆悠游有些摸不着头脑，拿着信封坐回座位，孟霏凡正伸着脖子往他这儿瞅，见状立刻挤眉弄眼：“哟，速度够快啊。”
　　陆悠游没理他，把信封随手扔进抽屉。可接下来半天，这事儿就跟开了闸似的。课间、午休，不是有人红着脸亲自跑来递，就是托相熟的朋友笑嘻嘻地转交。粉的、蓝的、带香味的、贴着可爱贴纸的……到下午放学，他抽屉那个角落已经堆起一小摞，粗粗一数，竟有十几封。情书数量因他竞赛获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孟霏凡看着陆悠游柜子里的情书，吹了声口哨：“嚯，陆悠游，行情暴涨啊！”
　　陆悠游脸上有点烧，心里那点男孩子隐秘的虚荣却滋滋冒着泡，“少废话，边儿去。”他白了孟霏凡一眼，把这些信封统统塞进了抽屉里。
　　想了想，他忽然往孟霏凡那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喂，那什么……”
　　“怎么了？”孟霏凡被陆悠游突然起来的扭捏打的措手不及。
　　“就……晚上，不是跟姜榆她们约了吃饭么。”陆悠游眼神飘向别处，语气有点不自然，“一起吧。”
　　“？谁要和你们一起吃饭啊。”孟霏凡翻个白眼。
　　“李盈莹也在。”陆悠游说，没等孟霏凡拒绝，语速快得像在背诵：“就……吃饭的时候，你找个机会，随口提一句……说今天我，情书收得有点多，抽屉都快塞不下了什么的……”
　　“什么？”孟霏凡听着陆悠游越来越小的声音，凑过去问。
　　“我说！”陆悠游豁出去了，闭了闭眼，几乎是气声喷出来，“让你跟姜榆说，我今儿收了一堆情书！懂了没！”
　　空气安静了一秒。
　　“哦，”随即，孟霏凡脸上绽开一个巨大而了然的、充满调侃的笑容，他重重拍了下陆悠游的肩膀，拖长了调子：“哦——懂——了——！包在你兄弟我身上。”
　　陆悠游被他拍得身子一歪，耳朵尖那点红色彻底蔓延开来，烧得慌。
　　孟霏凡笑得见牙不见眼，凑过来哥俩好地搂住他脖子，“放心，保准给你‘自然’地传达过去，显得你陆大学神魅力无边，抢手得很！”

　　另一边，姜榆和李盈莹挽着胳膊往食堂走。
　　“欸，听说了没？”李盈莹凑在姜榆耳边一脸兴奋的说：“今天三班可热闹了。”
　　“什么？”姜榆心不在焉地问。
　　“陆悠游收情书收到手软。”李盈莹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姜榆的表情，“据说课间就没断过人，抽屉都快塞爆了。”
　　姜榆微怔，“收到就收到呗。”语气中却染上了一丝恼怒。
　　“听说高一那个文体部的女生也给递了，叫什么来着？”李盈莹想不起来了，“就是那个上次篮球赛站你旁边的那个，你还说人家长得好看来着。”
　　姜榆想起来了，长得好看的人总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哦。”她闷闷的回了一句。
　　李盈莹看她这样，心里门儿清，忍着笑撞她肩膀：“你就嘴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