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枝》云壶散君

36、在途中

　　马车飞驰着向前，路边的景物渐次后退。

　　在蒙蒙的夜色中，路边的山石树木像是长着血盆大口的上古怪物一般矗立在两旁，让人心中忍不住对漫漫前路感到模糊的迷惘。

　　因为此行绝密，若是我冒险前往换云国寻皇上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怕是一些有心人会趁着皇上和我都不在京中的机会，下手做一些不可告人之事。故而心情虽是急躁，可这一路上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众多暗地里眼线赶路的。

　　本来带着大批暗卫赶路便是十分招摇之事，可这一路上我们已经遭遇了好几次不大不小的伏击，故而不能像以前一样只带着几名暗卫行进。

　　乔影此行将国师府中三百九十九名暗卫悉数带来，再加上将军府中的二百一十名暗卫，现在我的身边共有六百多名死士。

　　乔影留下了两百人，乔装改扮成押着一批贵重宝物北上的镖师，护送着我一路向西域赶去。

　　这两百人中约有一百五十人是乔家帮的人马，另有五十余人则是将军府中的暗卫。其中有一个名唤简果的，原是将军府中暗卫队的首领，我曾见过他跟随乐礼正几次，还是个很活泼好动的少年。他在将军府与乔影的地位相同，现下却甘愿屈居于乔影的手下，听命于他，让我很是欣赏。

　　剩下的四百多人，一百五十人在我们的一百里处探路，一百五十人在我们的后一百里处殿后。剩下的一百余人里，二十人快马加鞭，往返奔波于紫蟠城和我之间，迅速传递乐礼正告知我的各种消息。剩下的八十余人，我则将他们广撒全国各地，刺探收集各地各阶层人士对于皇上出兵换云国的各种反应动态，最主要的工作，则是打听西域的战事情况。

　　换云国乃是西域一介小国，土地贫瘠，物产稀少，而其中百姓却因手握妖法而如狼似虎。当然经常会跨国两国边界，来到我乐国边关的百姓家中大肆掠夺一番。

　　皇上此次出兵，对外打的就是这么一个“肃清边疆，保民平安”的旗号。并未将他真正的目的泄露了出去。

　　只是换云国扰我边疆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自殷朝至乐国的历代皇帝虽是无奈气愤，但碍着换云国民众的强悍作风，也并不能奈它如何。除了只能一再的加强边防军备之外，也并无其他举动。

　　故而此次皇上出兵，其实国内也有颇多疑惑。只除了边疆的百姓万分感谢激动之外，其他的大部分民众均抱着颤颤巍巍的心态的，出兵的军士都是他们的亲人，百姓们欲哭无泪，只觉得从此将于亲朋永别。大臣们也均是主合不主战，纷纷上书阻止皇上，只可惜因为太后娘娘离京带走了京中的大部分势力，故而皇上此行并未受到太大阻力，能够一意孤行。

　　自此看来，与皇上比起来，太后娘娘真是棋高一着。

　　她将我们全部带去行宫的最深用意其实并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样，折去皇上的众多势力，让他一个人在京中起不了什么风浪。

　　以皇上的性格，他即便身边无大员，只要手中握有一丝权利，他也会利用到底。

　　太后娘娘就是算准了我会因为放心不下皇上而拨给他一部分军权，也算准了皇上定会趁我离京，京中无人有能力阻挠皇上之时出兵换云国。

　　哼，她还真是懂的把握时机。

　　不过按照乐尚文的话中透出的信息来看，太后娘娘其实并不知晓皇上出兵的真正原因。

　　那么，换句话来说，乐尚文告诉皇上的事情，是真的么？

　　如果是真的，那么乐尚文又是从何得知这一掩埋了数百年的真相？

　　如果是假的，那么皇上没可能不曾怀疑。乐尚文就这么笃定，皇上会出兵？

　　我独坐车中，百思不得其解。

　　“主子，看您眉头紧皱，可是有何烦心事？属下给您一颗核桃玩玩！”简果自外面探进头来，嬉笑着对我说道。

　　他本就高的跟竹竿似的，加之又骑在一匹高头红枣大马之上，故而探头进轿的时候缩手缩脚的，每次看到他苦着一张脸瑟缩成一团与我说话的时候，我都觉得那样子特别好笑。

　　与总是不发一言，像个影子跟着我一般的乔影比起来，简果更像是一个小小的玩伴，这一路上亏得有他不时的来闹我两下，不然我真的心急的要吐血了。乔影本因为乐礼正的事很不愉快，又看见简果经常与我没大没小的讲话，自然对简果很是不客气，天天都是吹胡子瞪眼的，后来看我着实欢喜，便也不好再恼，反而叮嘱简果经常来跟我说说话了。

　　“果果啊，你说，我们这一路上遭到了这么多次伏击，到底是为何啊？”

　　他名叫简果，是从小就陪着礼正的家养臣子，就连这名字也是礼正亲自帮他取的。据简果自己说他家主子是希望他能够简单果敢。每次简果说自己的名字由来的时候都会摆出一副好崇拜好幻想的表情出来，配上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样貌，甚是好玩。

　　我倒是觉得乐礼正这名字取的相当的没水准啊，简果？稍不注意不就念成了坚果了么？对此少年果果是这样解释的：“我本来就喜欢吃坚果嘛，家主好细心的，替属下取了这样一个贴切又有深意的名字，属下更喜欢吃坚果了！”

　　我汗之。。。几乎立刻就觉得对不起我国师府中的一众暗卫了。

　　“乔影”这个名字是由历代乔家暗卫队里的最高长官世袭继承的，代表着乔家暗卫的最高荣耀。而其他的众弟兄——我只能说，世代的乔影都太懒了，大家的名字都是随着入队时间编号取的。乔二，乔三，乔四。。。。。。乔一百。。。。。。真是又囧又懒啊。

　　弟兄们，家主对不住你们。。。。。。。

　　泪奔～～～

　　少年果果皱了眉头扒了扒手指头数了数，一副深思熟虑苦大仇深的模样：“唔。。。从紫蟠城到未城，我们一共经过了三座城池，共遭遇大小袭击五十二次。其中有三十九起是山中贼人惯例抢劫过路的镖师，其他十三起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过来的小打小闹。属下觉得好是蹊跷啊，这些人不知道来路，也没有目的，好像只是为了来看看我们，玩笑一番似的。更郁闷的是，这些人武功高强深不见底，我们居然一个都没抓着。”

　　更何况，那些沿途的贼人，是否真的是贼人呢？

　　“那果果，那依你看这些人今晚是不是还会来啊？”

　　“咦！！主子您与属下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刚刚属下还跟乔影大哥说这事儿来着。”

　　我咪咪眼，抿抿唇，喜滋滋的不说话。

　　天知道我是多么渴望来一场震天撼地的比武大逃杀啊！！！

　　对不住了各位勇士们，我承认我素变态～～大变态～～～

　　可我实在不能忍了！

　　早在京中做我的混世小国师时我便时常听那些个茶馆里的说书人提起这波涛汹涌的险恶江湖了，传说中的江湖，都是充斥着快意恩仇，提刀饮血，劫富济贫，刀光剑影！那些个大侠，来无影，去无踪，成天见的一身白衣胜雪，飞来飞去。可知年少的我是多么的心潮澎湃，羡慕崇拜啊！

　　可是现在呢？

　　这一路上我们遭遇大小伏击五十二起啊！五十二起！！居然每次不是强盗出没就是耳目窥探，大家都还没出手，只稍稍摆了个很酷的架势，我还没回过神呢，那些个伏击的人马就一个个该投降的投降，不该投降的快闪了。全部都是隔靴搔痒，缩手缩脚的！不是地痞流氓，就是心术权谋。这是应该霸气横生的江湖儿女么？这明明就是宫廷斗争的缩小版啊！！

　　而乔影为了避免遭到更大的埋伏，干脆就决定每天白日里加紧赶路，晚上就在城中的客栈里休息打尖，绝对不冒险走夜路。

　　我的大侠情节，我的江湖憧憬。。。。。。

　　全部都。。。幻灭了。。。。。。

　　可是今晚，嘿嘿嘿～～～我奸诈的笑。

　　未城的下一座城池便是安定城。

　　安定城是军事大城，与未城之间自然相距遥远，就算乔影紧赶慢赶，我们都无法在一天之内从未城到达安定城。故而今日乔影不得不作出决定，今晚彻夜赶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安定城门前。

　　我们都知道，对方不管是何身份，今夜这样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们定然不会放过。

　　“咚”

　　“沙沙”

　　突然有一两声轻微的异响传来，像是沙石从山间掉落，又像是有人自草间走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名为阴谋的味道。

　　“停！”乔影威严的一声断喝。

　　简果冲我一眨眼，一脸好戏就要开场的表情。

　　嘛～～我就说，这个小孩很上道啊，很懂我的心思啊～～

　　乔影边机警的向四周张望边快速的贴到了马车的旁边。

　　“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