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枝》云壶散君

26、挑衅

　　“罢了，是我不好，你下去洗把脸上个药吧。被下人看见了像个什么样子。”
　　她满脸惊喜的笑着应了，那笑容熠熠生辉。一时间我竟不能直视。

　　“家主。”阿青前脚刚走出门，后脚一道黑影便自后窗进入，无声无息，甚至快到连影子都看不分明便已经跪在了我的床前。
　　“从今天开始，所有事务都直接向我负责便是，夫人那边不必报备。”

　　其实本来应当吩咐乔影，任何需要通知给阿青的事务都滞留一日便可。那样不仅不会因秘密泄露而造成损失，更不会让阿青知晓我已查明她泄密一事，打草而不惊蛇。
　　只是，一来我既然已经做了原谅她的决定，便彻底收回她现有的权利，让她用不能再插手外界政务便可；二来，即使我可以原谅她，乐□□的家规和暗卫队的死士令的规矩也不能坏。毕竟，这件事牵涉甚广，我不能不作出处罚。

　　乔影少见的略微沉吟了一刻：“家主，需不需要属下派盯紧夫人？”

　　我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乔家乃是乐国第一大尚武世家，族中武功辈出着不可胜数。而乔家早在殷朝时期便已归入乐□□中作为家臣暗卫而存在，数百年来谨记先祖教诲，只忠心不二的听命于乐正家的世代族长，从未在江湖或朝堂之上露出过真面目。
　　此次我在皇宫受罚一事，作为暗卫首领的乔影自也有所耳闻。现今我再说出这么一个命令，他自然对阿青起疑。
　　乔家家训：一切以家主为重。
　　因此现在在他的眼里，阿青自然就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即使她曾经是暗卫队中的一员，即使她现在是国师的嫡妻夫人。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心中有数。下去吧。”
　　“诺。”

　　他飞身出窗的动作惊扰了桌旁香炉上的一缕缭缭青烟，原本直直的烟云刹那间改变了原先的轨迹，转了一个小小的弯。
　　不一会儿，青烟重又笔直升起。

　　在阿青的细心照料下，我很快便痊愈了。只是双膝还是有些僵硬，不过并不妨碍我的行动，我便没再与她提起，省的她又乱担心。

　　“老爷，宫里送来的请柬。”管家走进了书房，递给我一张精美的红色折子。
　　“哟？这是哪位公主要大婚了？”
　　皇上刚大婚十年，大皇子乐陵也莫不过八岁的光景，不可能是皇子娶亲，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先皇留下的几个小公主们招着驸马爷了。
　　“小人近来并未听闻哪位公主即将完婚，这请柬是灵嫔娘娘身边的宫女拿过来的。”
　　哦？那个在宴会上和慕容敏合起来给我下套的灵嫔？她找我会有什么事？
　　我打开一看，原来是灵嫔怀有身孕，听闻国师我神力通天，祈福祭祀样样在行，便想请我去她的灵巧殿里为她尚在肚子里的孩子诵经祈福。
　　嘛～～我说灵嫔，你脑子莫不是被水淹坏了吧？自古后宫之内只要牵涉到皇子一事便有诸多阴谋阳谋轮番上演，你想再次拖我下水也不至于用这么老旧没创意的点子吧？更何况我还是一介外臣，与你又非亲非故的，擅自进入妃嫔女眷的宫殿往小了说是不守礼法，往大了说就是疑似通奸！
　　是你傻冒还是我傻冒啊？
　　我一气看完挥挥手：“你替我回了她，就说国师我大病初愈，还未好利索，若是贸然进宫怕是会触了婴孩的霉头，那便是大罪不可恕了！”
　　管家应声退下，想来应是到前厅去打发灵嫔派来的宫人们了。
　　我继续悠闲的抱着茶盏嗑瓜子。

　　却听见门前一阵嘈杂声传来。
　　“王妃，王妃您不能进去，我家老爷身体不大好，受不得刺激。”
　　“啪！”
　　“你算是什么狗东西？！竟敢阻挠礼亲王妃？若是耽误了王妃的要紧事，你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王妃的的贴身侍女蒲云故意尖细着一把嗓子厉声说道。
　　管家还是不屈不挠：“王妃娘娘，我家老爷。。。。。。”
　　哼，打狗还得看主人，况且管家王伯自我爷爷那代起便担任国师府的管家一职，身份地位比一般的官宦老爷都要高出许多，岂能随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说打便骂？！

　　我打开手中的折扇，倚着门皮笑肉不笑。
　　“不知慕容夫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院子里站着好些个家仆奴婢，有些是慕容敏带来的，有些是国师府内阻拦他们的。
　　慕容敏的那帮下人们气势明显更为嚣张跋扈一些，而国师府的人顾虑到慕容敏的身份，只能一味的劝阻，并不好下狠手。院子被糟蹋得很是凌乱，弄倒了好几盆开得正盛的腊梅。
　　我对府上家人的气度很是满意，抿嘴笑笑，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管家，客人估计坐一会就会走，你就不用上茶了。”
　　“是，老爷。”
　　慕容敏脸上毫无尴尬之色，亦轻笑着挥退了手下，只带着蒲云进了门来。

　　“慕容夫人，不知您屈尊降临寒舍，有何要事？！”
　　“国师大人，您最好放尊重些！按照乐国的等级礼仪，您得喊我家主子王妃才是！”
　　我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样牙尖嘴利的奴才，若不是得到了上面的授意，她一百个胆子量她也不敢如此嚣张。
　　果然，慕容敏只是轻轻呵斥了她一句：“我和国师大人说话，你个奴才插什么嘴？越发的不规矩起来了？”
　　“下官素来听闻将军府慕容夫人治家有方，下人们都被调教的机灵活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若只是惹到我，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只当你个奴才不懂事，便作罢了。可今天你竟敢私自羞辱我国师府的管家，便怨不得我了。
　　慕容敏微微一笑：“我亦常听闻国师大人向来爱仆如子，以真心对待下人，这不，就连国师府的嫡妻苏青夫人也曾经是个身份低贱的下人呢。却受到国师的万千宠爱，甚至在圣前表白夫人乃是您毕生唯一所爱。国师，您真是好风采呐。”
　　慕容敏，我真是被你打败了。你今日前来，难道真的只为了来寻我晦气？
　　我挖挖耳朵，弹指一吹：“呼。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早在两个月前，我已被封为清正王爷，位同一等亲王。蒲云，你为何也不按礼制称呼我啊？”
　　小丫头片子依旧抬头挺胸，神情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她当真以为她的主子会好好保她。
　　“既然我家奴才惹的清正王爷不高兴了，我这做主子的也不能姑息不是？”
　　似是察觉到了慕容敏平静的表情下突变的语气，蒲云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面无血色，匆忙跪下。
　　“奴。。。奴婢知错了。。。王妃。。。。。。”
　　“滚下去！”
　　恶毒的话语再配上波澜不惊的语气，连我听着都觉得瘆的慌。
　　突然自门外闯进了两个家仆，都是慕容敏带来的人。好家伙，你还真当我国师府是家后花园啊？想逛哪里就逛哪里。我靠你令堂的！！！
　　心中暗暗向她竖起鄙视的中指。
　　蒲云突然想要扑向我，还没近我的身就被那两个家仆拉着头发拖走了。
　　“清正王爷！清正王爷！！奴婢不敢了！求您。。。。。。”
　　之后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看来那两个家仆是将她打晕了。
　　慕容敏无所谓的皱了皱眉头：“真吵。”

　　唉，。

　　一时间，书房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清正王爷，灵嫔是我的好姐妹，她这次真心诚意的想要为皇上诞下龙子。就算是卖给我一个面子，您去给她祈个福吧。”
　　我靠！你们一个两个三个都拿我当那跳大神的半仙啊？！我要是真这么灵，我现在还愁个什么劲啊？
　　“明人不说暗语。咱俩都这么熟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还有，下官还是比较习惯王妃您称呼我国师。”再这么跟你迂回来迂回去，我非被你绕死不可。
　　“哦？国师果然聪明人。”
　　我嘞个去，这事儿太后娘娘都跟我提了多少次了，你是她的亲侄女儿，你能不出马？
　　替灵嫔祈福？不过是个拐我去到宫里的烂借口。进宫容易出宫难。眼看着现在已是一月下旬，得赶紧着将我哄到紫蟠城的行宫去，不然指不定皇上会趁着过年这件事搞出什么对四大家族不利的大动作来。
　　“我家王爷这次也将在行宫接受姑姑的正式封嫡，成为皇上的嫡亲弟弟。”
　　怪不得这样着急，原来连乐礼正也得过去。
　　这样一来，皇上手上的兵、政两大臣都被太后娘娘“请”去了行宫，京中只剩下了个空架子。就算皇上有三头六臂，只怕也不能掀起得来什么像样的波澜。
　　“王妃说笑了，就如之前管家所言，我婉拒灵嫔要求，一来因为身子确实不适，二来也是因为与其不甚熟悉。如今既然连王妃都大驾前来劝说，我岂有不从之理？”
　　“姑姑体恤您身体不适，南方是个适合保养修身的地方。故而此次随行对您来说也是天大的恩宠。国师大人，您莫要浪费了姑姑的一片苦心才好。”
　　说完并不等我回应，她便转身推门离去。

　　太后娘娘此生最擅长的事情便是等待。
　　等待自己强大力量，等待对手露出破绽，等待绝佳出动时机，等待各种不经意的巧合。
　　可是这次，她却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甚至连皇上的举动都很是奇怪。

　　“乔影。”
　　“家主。”他自梁上跃下。
　　开玩笑，身边没有个武功出众的暗卫，我有那个胆子跟这个诡异的女人单独“谈心”么？
　　“将这两块虎符即刻交给皇上。”
　　一块是南方紫蟠城及其周边四城的兵符，另一块则是安定城的兵符。
　　安定城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城池。多山，山势连绵起伏，奇险狭突，易守难攻，是守护京城的一道天然屏障。当年太祖皇帝乐英在与殷朝的战争中，便是以它为据点，经过数十年的争斗，终是建立了乐国王朝。故而将此城赐名为安定。

　　有了这两张兵符，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是能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