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枝》云壶散君

16、寿辰献礼

　　我回头狗腿道：“皇上，有何吩咐？”
　　他微皱了皱眉，似是被我满脸谄媚的笑容弄的有些不耐烦：“母后让你不必避讳后宫家宴，现在就随朕一起入宫。”
　　我向太后娘娘寝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正色道：“谢太后娘娘隆恩，只是。。。我是一介外臣，现今后宫女眷众多，这恐怕不合礼数。。。。。。”
　　一个“数”字还卡在喉咙口，我就被皇上拽着后领子直接提溜起来，一路提到御辇前，“嘭”的一声就扔进去了。
　　“起驾！”
　　他转头看向我，嘴角似笑非笑：“成了，别装正人君子了。朕记得你十一岁的时候便时常调戏小姑娘了。”
　　我的脸涨的通红，我靠你个仙人板板的！你怎么尽记住我做过的那些个坏事啊。
　　“乐正清，你以为你不答应，我就无计可施了么？哼。”他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便只好沉默着。
　　幸好，他也不准备再和我多说些什么了。

　　御辇一路快速平稳的向前，很快就到了慈瑞宫的宫门口。
　　宫墙早在一月之前便已用朱漆金粉粉饰一新，并挂上了明艳的大红灯笼，鲜红色的柔毯自慈昭殿内延伸至慈瑞宫正门的百米之外。所有的宫人们都穿上了全新赶制的桃红色镶边的宫衣，来回穿梭忙碌着，远远望去整个宫殿显得格外的喜庆。
　　一早便有小太监进去通报，所以待到御辇停下来时，慈瑞宫内所有的王爷、女眷们都已是出来迎接。
　　“皇上吉祥！臣妾（儿臣∕臣）叩见皇上！”
　　“平身。”
　　他快步走进慈昭殿中，拱手弯腰向坐在主位上的人行礼：“儿臣恭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帝，不必多礼。”太后淡淡一笑，上前搭住他的手：“快坐吧。”
　　皇上似微有讶异，极快地扫了我一眼，便坐同太后一起坐在了主位之上。
　　“大家都坐下聊聊天吧，不必拘束。”皇上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对着站在下面的众王爷和女眷们开口道。
　　“谢皇上。”大家便纷纷按次序落了座。
　　我便也找到了阿青，携她一起坐定了。

　　话说今儿可真是个花红柳绿宴浮桥，万紫千红总是春的日子啊。且不说那些个王妃、公主、大臣的嫡妻们为了给自家长脸而拼命打扮，光是皇上的那些个妃嫔们，都尽是拿出了浑身的解数想要吸引皇上的一瞥。

　　“母后，今儿个是您的生辰，儿臣要献给您一份厚礼。”皇上笑着朝太后娘娘开了口。
　　“哦？是何大礼？”太后娘娘挑眉，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皇上一挥袖袍，站在他身后的罗公公便赶紧上前，将手中所捧着的一卷卷轴呈给了太后娘娘身边的杨公公。
　　杨公公和紫荇小心翼翼地将卷轴自两边缓缓拉开。赫然，十多尺长的画卷便完整地出现在了太后娘娘的面前。
　　不知道那画卷里究竟画的是什么，只看见太后娘娘仿若笑了那么一下，便命杨公公和紫荇将画卷对着大家，好让我们看清上面的图画。
　　瞬间便是一片抽气声。
　　只见那幅庞大的画卷上雕梁画栋，层台累榭，竟是一片精巧绝伦的宫殿。那片宫殿虽不及皇宫这般的金碧辉煌，却也端的是一副画栋飞甍，神工天巧的模样。
　　“京城秋冬寒冷，恐对母后身体不好。儿臣便自作主张替母后修了这座行宫，让母后可以在南方游玩休养。母后，您看怎样？”
　　太后娘娘笑的一脸欣慰：“劳烦皇帝这么替哀家着想了。哀家也老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母后身为尊贵的太后，又怎的会老？江南景象与京城不同，温婉秀丽，气候适宜，最适合游玩休养。这虽是行宫，却是朕命数万名能工巧匠花尽心思修建而成，自有一番江南水乡的独特风味。”
　　底下众人神色各异。大多数都是一脸的艳羡，赞扬皇上的一片孝心。而皇后和四妃以及几个王爷则均是脸色巨变，要么是凝神思索高深莫测，要么便是坐立不安神情难耐。

　　早在五年多前我便听闻皇上下令在南方的紫蟠城修建一座豪华行宫，原以为皇上只是为了自行玩乐，没承想，他倒是还存了这么个心思在里面。
　　皇上虽已即位十年，表面上肆意妄为装横跋扈，可手上却没多少实权。
　　政权在内阁六长老那，只要他们不批准，皇上的任何提案都无法通过，朝堂之上的大臣大多是他们的人，只有少部分的官员愿意追随皇上。
　　财权被牢牢地控制在四大家族的手里，四个家族的任何一个不批准，皇上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到。什么，你说国库？开玩笑，用国库的银子就更难了，内阁的那些个长老若是不批准，户部怎会开库放钱？
　　而军权，先皇临终前将乐国整一半的外部军权都交到了乐礼正的手中，另一半零散的分散在朝中各将军的手中。加上乐礼正手上的军权，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了约三分之二的虎符。而另外三分之一，几乎全被太后娘娘把持着。皇上历经千难万险，用了差不多四年的时间才收回了京城禁军的统治权。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掌握这些实权的人的关系盘根错节，环环相扣，往上细细追溯起来，幕后的控制者其实就是以慕容家族为首的四大家族。
　　而太后娘娘，无疑是那站在最顶端的人。
　　皇上若不是一个如此精明的皇帝，这天下，怕早已改姓慕容了。
　　所以那日在皇陵之内，皇上才会想要对我开口要兵权。
　　可是，我看不透他的心思。我不能给他这个权利。
　　我乐正清要守护的，是他的这片江山。
　　而不是他。
　　现如今，他竟异想天开想要将太后娘娘调离京城，以此削弱四大家族的势力？
　　他是真正无计可施的傻掉了还是被逼无奈的疯狂了？
　　竟幻想这样的雕虫小技可以起的作用？
　　除非四大家族的长老们集体得了痴呆症或是失心疯。

　　“皇帝好孝心，那么今年冬季，就让哀家带着妃嫔们去行宫游玩吧。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们在宫里也是闷的慌。”
　　皇上的唇微不可察地抿紧了些，只一刹那，便笑盈盈的说：“还是母后想的周到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后娘娘怎会不知他的用意？
　　皇上若是想扳倒四大家族，光靠自己以及那一小撮忠于他的臣子压根是天方夜谭，所以便只能依靠外戚的力量。他纳了那么多个妃嫔，当真只是因为荒淫？皇上纳的，可都是每个家族里最聪明美貌的女子。就算不能迷得美人们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劝说各自的家族投靠皇上，至少也是可以用这些家族里最出色的女子牵制各家的行动，使他们不能太过放肆。
　　谁说只有女人可以使美人计来着？我看皇上就使得很好嘛。
　　如今，他本想趁着太后娘娘下江南的机会抓紧时间笼络外戚，没有了慕容家最高掌权者的制约，各个大小家族说不定还会投靠皇上的。可太后娘娘这下直接把整个后宫都搬到江南去了。
　　您那美人计没目标了还怎么使？
　　这下，皇上是想卖身也难了。

　　“母后，这是臣妾亲手绣成的千手观音像。”皇后杜荃亦呈上了自己的礼物。
　　果然好绣工！构图端正精巧，针脚整齐细密，用色大胆又端庄。观音菩萨表情含笑悲悯，千手层叠又不显杂乱，整幅绣品给人的感觉既肃穆又温暖。真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绣品！
　　杜氏家族位于四大家族之末，家族人士以经商为业，且一直依附于慕容家族生存。杜氏家族做的是棉布丝绸买卖。种棉、养蚕、纺织、染色、绣花、商铺。。。。。。总之一切与布匹有关的环节杜家都有涉及。杜氏掌握着乐国百分之八十的布匹生意，富可敌国！因此杜氏家族的地位虽不甚显赫，可在乐国之中却有无可替代的作用。
　　从这样的家庭里成长出来的皇后自然绣工了得。
　　皇后杜荃，容貌虽不及其他四位妃子，但胜在性格温顺大度，知书达理。加之太后娘娘考虑到杜氏家族与慕容家族的关系，立她做皇后更好控制。皇上十三岁登基即位那年便迎娶了当年年方十二的杜家嫡女——杜荃。现在想来，他们已大婚十年有余了。
　　“真是劳烦皇后了，这幅绣品，想来应是花了你不少功夫吧。”太后轻笑道。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太后娘娘一心向佛，儿臣便绣了这幅千手观音，略表孝道。”
　　恩，这皇后说话很实在啊。

　　坐在皇后对面的容妃慕容锦儿坐不住了：“太后娘娘，这是臣妾为您在南海寻来的千年绯色珊瑚树，您看看。”
　　四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从宫外抬进来了一株有一人多高的珊瑚树。这珊瑚树全身绯红鲜艳，热烈的仿若盛夏的朝阳，令人不敢直视。造型奇特，未经雕刻，完全就是纯天然的样子。
　　“哀家听说南海的千年珊瑚树都极是珍贵，其中以绯色珊瑚最是难寻。你费心了。”太后娘娘轻笑着夸奖。
　　“谢太后娘娘！”听到太后娘娘夸奖，容妃喜滋滋的。

　　“太后娘娘，这是臣妾为您缝制的万寿无疆凤凰羽衣。”德妃秦心竹开了口。
　　她是四大家族之中的秦氏家族族长家的幺女。秦氏族长任内阁六长老之一兼兵部尚书。
　　紫荇结果羽衣，轻轻抖开，顿时一片华彩四射。乐国尚黄色、紫色及红色，尊贵程度依次递减，颜色愈纯则愈尊。这件羽衣以深紫色为底，上面用金线绣上无数个“寿”字，大小不一，形态不同，却字字圆润洒脱。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这些个“寿”字排列成了凤凰和祥云的模样。凤凰飞于云端，引颈高歌。一派夺目的高贵！
　　“好精巧的心思！”太后娘娘也忍不住赞叹。
　　“谢太后娘娘谬赞，臣妾倍感荣幸。”
　　容妃气鼓鼓地翻了一眼德妃，眼神嫉恨。而德妃始终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不甚在意。

　　接着大家依次献上各自最得意的宝物。要问我献上的是什么。额。。。。。。是我亲自为太后娘娘画的一幅肖像画，说实话，与大家的那些个动辄成千上万的宝贝们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寒酸了。

　　一个上午我都昏昏欲睡，怎么也坐不住。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困，而是困的时候偏偏还得装作不困。我想对于这个，大家都应该深有体会。

　　“国师啊，你以为朕的提议，如何呢？”
　　恩。。。恩？啥？
　　我靠你个仙人板板的！以为？！以为！又是以为！！你莫要欺人太甚啊。我走神走的好好的，没惹到您吧。今天太后娘娘大寿，您难不成还想整我？
　　心里虽如此想着，却不得不屈服于皇上的淫威，抬头笑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