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下》喜欢雨天喜欢风

5、偶遇

　　　向珏挽着宋莫漓的手臂快步走在前面，将渐青远远地甩在身后。
　　两人有意无意攀谈着，向珏故意说着拗口的方言。
　　于声拨了个电话过来。
　　“喂？有事启奏。”向珏说到。
　　于声和向珏的契合度并不高，两人在分分合合间又达成一奇妙的平衡。
　　于声受不了向珏不治他，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灰白的雪参杂着枯枝败叶堆落在街道旁。洁白的雪沾染市井喧嚣后融成污水。
　　好可惜，宋莫漓在想。
　　他习惯独处，就算是和别人并肩齐行时他的思绪也容易飘走。
　　“那我问问吧。”街道上没多少人，向珏又是咋咋唬唬的性格，嗓门扯的老大。
　　“唔……’”宋莫漓的胸口突然撞到向珏肩膀上，“咋啦？”
　　一路上宋莫漓都在被拉着走。
　　“于声说太久没见了，想约我吃饭。我说我和你还有你哥一起呢。他说不介意可以一起，他知道家火锅店还不错。”向珏停下来转身说着，声音足够大，但其实渐青也没拉下多远。
　　“我不介意。”渐青淡淡开口。
　　……
　　一路七绕八歪，串了好几条巷子。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了火锅店。
　　不是连锁店，一对中年夫妻苦心经营，好在酒香不怕巷子深菜品经济实惠吸引了一群老顾客。不过对这群高中的小娃娃就很难说了，他们总爱去些潮流地儿，爱往商场里跑，很少见这里有学生约着过来的。
　　“嗯？怎么了。”
　　向珏抽离挽在宋莫漓上的手，小臂上的抓握感突然消失宋莫漓有些不适应。
　　“没事儿～我怕于声不开心。”
　　不开心？
　　“哦哦。”宋莫漓反应过来。
　　好朋友慢慢走在一起了其实也让宋莫漓的位置有些尴尬，通常他以电灯泡的方式存在，又因为和向珏关系比较亲近让于声生了不少闷气。
　　但是这一切居然都在宋莫漓分化成omega后有所缓解。
　　宋莫漓步子渐渐慢下来，直到身边渐青的肩膀靠过来。
　　不开心？渐青也在品味这个词，不过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不开心。
　　人是有情绪的，一个情绪激动的人要爆发；一个圆滑的人能够遮掩；一个性情冷淡的人能做道面不改色。渐青属于后者但是他不乐意去维护，他想要表露自己的不开心，他现在确实在不爽。
　　不在于宋莫漓他的朋友，在于他能以朋友之名让人觉得自己仅仅是朋友。
　　让人挑不出错。
　　可是宋莫漓会在意吗？
　　渐青不想要，不想要这样广施恩泽，就算现在是朋友是哥哥，他也希望宋莫漓能多给他一些独一无二的。
　　可是这些宋莫漓会察觉吗？一个人有超出朋友的非分之想是很容易被察觉的，可惜这个人是宋莫漓。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也是好事。
　　餐厅还保留着纸质菜单的风味。
　　情侣自然坐成一排，于声将菜单递给向珏。
　　向珏是纯粹的辣妹子，面色白里透红，眼型上挑成狐眼形状，明艳又张扬。
　　耳畔的头发自然垂落，向珏反手将其挽至耳后。
　　于声早有预料，在羽绒服的袖口里掏出一圈彩色法绳，上面还留着于声手腕上的余热。
　　淡淡的还余留着些竹叶香。
　　因为两人且合度不高，他们不能像渐青和宋莫漓一样明锐的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
　　不过这个味道还是很明显了，渐青在想。
　　他喷了些香水，竹叶和荔枝的搭配。
　　网上和线下都找了很久，最后其实是他带着鼻子亲自去定制的一款。
　　向珏毫不意外，于声对她的好她能顺其自然的坦然接受。他们是一对，大家都知道。
　　“我俩好了你们再看看吧。”向珏将菜单递了过去。
　　说这话时，宋莫漓还在看手机。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渐青伸手接过。
　　不一会儿菜单就地到了面前。
　　“谢谢。”说罢，宋莫漓便开始自顾自的点菜。
　　情侣是可以不在乎的，其实像向珏他们一样熟络的朋友也可以不在乎。但是对于一个刚接触没多久，还在“朋友”预备中需要，需要一份克制疏离，也需要一份礼貌。
　　在信息素的连接渐渐弥散后，关系也在慢慢趋于平静，像无风的湖水泛不起一丝波澜。对宋莫漓来说是好事，少了这一份生理的禁锢，他也能算回普通人。
　　没有义务，宋莫漓没有什么义务喜欢他。
　　火锅吗，可能有点辣。好像是九宫格的辣锅呢。
　　渐青用他的身高优势，托着腮斜着眸就能看到菜单，和蓬松的发旋，宋莫漓整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不染一尘。在烟火小巷里格外扎眼。
　　“我好啦！”宋莫漓将菜单推给旁边托腮内耗的渐青。没有过多的交涉。
　　宋莫漓的字迹很明显，一字一顿。把纸张压得很实。向珏是美术生，不习惯画死线。（通常活线就是指那种擦掉没有痕迹）铅笔勾勒的很浅。
　　渐青不怎么挑食，很多时候根本没人在乎他的喜好，慢慢地他也开始不在乎。
　　“渐青之前一直在外地，我们换成鸳鸯锅吧”宋莫漓说道。
　　向珏眼睛瞪得圆大，眼睛大的人很容易藏不住事。她满眼都写着：闺蜜你再说一遍？
　　“不是吧，阿漓你不是以鸳鸯锅为耻吗？哈哈哈……”于声后面的笑有点僵硬了，但很快又找好了台阶，“番茄怎么样？”
　　他们默认了现在相处，壁垒如同高墙，接纳新的朋友需要时间，还好宋莫漓是一位细心的人。
　　早在一周的相处里宋莫漓就发现了，这人口味很清淡，尤其是对辣椒的接受度很低。不怎么能吃辣，但是却愿意做几样南城的家常菜。
　　“可以。”
　　“可以！”
　　两人异口同声。
　　南城的热闹不分昼夜，是座不夜城。今天是元宵满城通明。
　　店内络绎不绝，店员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于声在为向珏餔菜。
　　“相信我吧，我挑的店包好吃的。”于声龇牙笑脸盈盈，眼神直勾勾盯着向珏，像在邀功讨赏。
　　“嗯，还不错。但是上菜慢了点。”
　　“阿姨阿姨，我们桌还有菜没齐呢。”于声扯着嗓门招手。
　　宋莫漓习惯食不言，吃饭是个发呆的好时机。有时候明明没有故意脱离场合，思绪还是会跑偏，陷入一场空洞。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个电灯泡当得如此得毫无怨言。
　　而渐青是个面瘫，向珏这样评价他。但她又隐隐察觉不对。
　　算了宋莫漓都不在意，她能多说些什么。
　　宋莫漓胃口出奇的好，平时就馋嘴贪吃遇上火锅更是胃口大开。火锅热的脸色潮红，汗津津的贴在脸上，腮帮子鼓囊囊一个小团子，让人想戳。
　　难道是我做的饭很难吃吗？
　　渐青只是闷着心自顾自地想，他想多接触宋莫漓，这是无意识的。
　　渐青给他夹菜，宋莫漓也很意外。渐青托着脸发呆，火锅里夹出什么就学着于声夹给宋莫漓了。
　　宋莫漓火锅汤底拌饭吃的正起劲儿呢。措不及防的一下，都有些吃懵了。
　　“嗯……我不吃羊肉的。”宋莫漓似乎在找一个很体面的理由拒绝。
　　“阿漓你是狗鼻子哦，熟了还能问出来。”于声接住话茬。两个人的事立马成了四个人共同面对的社死。
　　好尴尬，怎么办……宋莫漓的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了。
　　“抱歉。”渐青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还是淡淡的。往后表面之余宋莫漓不经怀疑，这个人怎么能用这张冷脸做出这么多不要脸的事。
　　酒足饭饱后四人决定来点实惠的约会项目，高中生必备的——city walk。
　　他们从正门离开，绕了一圈走到了火锅店的后门，厨房里热火朝天。热锅炝着红油的鲜香。惹得人喷嚏连天。
　　烟火气息里有一抹身影格格不入，尽管穿着统一的服饰，还是让人能一眼察觉，他不属于这里。
　　周禾系着翠花的围裙，戴着厚重的塑料口罩。天气冷，眼睛和口罩因为雾气连成一片。但还能透过雾气望穿他的眉眼。
　　他的眉眼生的温润柔和，看不出情绪也能带着几分暖意。他好像总是淡淡的，尽管如此却见不到半分的疏离感。
　　他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品学兼优、推心置腹。在一段学习生涯里，认识这样一个人可能真的会终生难忘。
　　“那不是周禾嘛？”向珏眼神一挑，神情有些兴奋。
　　不等其他人反应，向珏就已经冲过去了。她步子跨的大，脚步踩的实。后厨接着街道又是家庭作坊，水泥地上掺着血水和污渍。油烟气熏的人难受。现在可能很少会有人特别是高中生这种好面子的年纪愿意让别人在这里发现自己。
　　多年以后，其他人可能都会忘记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发生过这样一幕。但是会生根在周禾心里，什么强撑的体面、什么光面堂皇到解释在这时都是屁话，谁会愿意将自己的狼狈剖出开。尽管尽管，他的良知他的学识都在提醒他，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青春期的年纪总会经历这一段，他们总觉得光鲜亮丽是好，为了虚荣心他们愿意遮掩本来狼狈的自己。
　　周禾不需要光鲜亮丽，他不求虚荣心。他想普普通通隐如人群就好，不要发现他的狼狈不堪。
　　向珏是个大大咧咧的踏实性格，她不会想这么多。
　　心思细腻敏感有时也是一种惩罚。
　　“你们好啊，好巧。”
　　周禾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他只是轻轻撇过身体，礼貌的回应。
　　快点结束吧，快点。
　　……
　　“那我们先走啦，拜拜开学见。”
　　说罢，宋莫漓拉上向珏就快速离开了。
　　“这么着急干嘛，我还想问问他学什么组合呢？”向珏嘟着嘴喃喃道。
　　“人家比较忙……”
　　宋莫漓察觉到了，但是没别要。
　　以正常朋友的相处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尊重了。
　　……
　　夜间南城的风还在呼呼地响，为了干活干净利索，周禾穿的并不暖和，他很害怕过冬天，不同人过冬天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对于他来说冬天可能是永远灌风的棉袄和一双捂不暖干枯皲裂的手吧。
　　春天什么时候能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