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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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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时分,洹水桥上,公子单从北边打马过来。他想起那晚的江灼,她就站在这座桥上对他笑……那是在一块黑色的镜装物上。
他下了马,取出那晚从河里捞出的黑石,对着阳光观望。之所以能在乌黑的河底捞出这块黑石和江灼的手机,是因为当时它们都在发光。
昏黄的日光把黑石包裹,黑金色流萤在石头表面掀起波涛,他很快发现了石头的异样,他一把握住黑石,遮挡它全部的光,再小心打开看,波涛消失了,黑石又变成了黑突突的模样。
这块石头的包含着秘密。
正当他上马准备离开,传来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
“没有,”
“不是!”
“她到底在哪儿?”
他追寻这声音的方向,就在前方的河边,他救江灼上岸的地方。河边何时出现了一群人?篝火噼里啪啦,帐篷里内外人来人往,猪牛羊关在圈里,奴隶栓在木柱上……这是一个祭祀现场?而且似乎出了乱子。
他决定下去查看。
他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墙。
盛装的祭司挥舞法杖不停舞蹈,长老武士们指挥人们去往不同方向,人群聚聚散散,他们都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一个穿麻布衣服披头散发的女子擦他身边而过,他感到熟悉。
“江灼?”他疑惑地喊了一声。
女子回头,同样疑惑,但并没有多做停留,因为她身后追捕的人群追得太紧。
女子纵身一跃,跳了河!
他跟着扑了过去,扑了个空,他清楚地看到,她没有落水,而是消失了?
他对着平静的河久久遥望,直到水面钻出一只白鹭,悠闲地游荡开,他记得这只白鹭。
他耳朵里已经没有那些嘈杂的声音了,回身,身后是一片绿野,哪还有什么人群篝火祭祀?
刚才不过是一场幻觉?
公子单又摸出黑石,夕阳完全落了下去,照不出任何光辉。
……
王子府,子渔每天都在想公子单允诺的事:教他骑射。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是没有骑射,只是,他的老师们跟公子单比差远了。
“姐姐,你给我占卜一下吧,公子单何时才能教我骑射呢?”
江灼:“你们打算在哪儿骑射?”
“在洹水边上,那有一块草场。”
江灼出门看了看天,西方压来阴沉的云。
江灼:“最近可能不太行,瞧那里,要下雨了。”
子渔:“那云会下到洹水边上?”
江灼:“很有可能。”
子渔怏怏不乐。
江灼:“你不是要带我看马吗?我的脚好了。”
子渔:“好啊,姐姐快随我来。”
他们到了马圈,子渔说:“到时,你骑白义,白义温顺,我骑盗骊,盗骊看着就很凶,我来驯服它。”
江灼:“不是,我也要学骑射啊?”
子渔:“当然了。”
江灼:“可我不想学。”她想到公子单当教官的样子就有点儿害怕……
子渔:“你不学不行……”这可是公子单交代的任务,不带江灼来,他也别来了。
子渔:“学好了我们一起出去骑马打猎,我父王的苑囿可有很多猎物呢!”
江灼:……行吧。
……
下雨了,一连好几天,很大的雨。
公子单也一连好几天去河边,摸出那块黑色的石头,发呆,阴雨天或许不会激发出这块石头的潜能。
……
天放晴了,子渔准备妥当正兴高采烈要去周质子府拜会,却遇见公子单派人来说,草场没干,骑射推迟,等他另行通知。
子渔:“啊?他又想干什么?姐姐,快帮我占卜,就占:公子单会不会反悔?”
江灼:“子渔,他不会反悔的,只是草场没干而已,他怕马儿打滑摔了殿下您,你且耐心等待。”
子渔:“有道理。”
……
公子单等日子一放晴就去了洹水桥上,连续好几天,等那个落日时分。
夕阳铺在水面上,他举起黑石。
这一次,流萤在石头表面出现了!似大海翻涌,凶猛无比。
黑石和江灼的手机一起出水,上次,黑石记录了一场远古幻觉,里面有她的身影。
那个女子?那个奇怪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他想调查她,他锲而不舍地来到桥上,期待黑石的变化,期待另一场秘密的展现。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黑石的变化之上,他的眼睛在期待异象,耳朵不放过任何可疑声响。
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洹水岸边,他冲了下去,那声音从芦苇丛里发出。
“还没到顶吗?”
“今天我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吧?”
男人的喘息……
公子单:?这声音不对劲?
公子单扒开高高的绿丛,一张白皙的小脸若隐若现,模糊不清,正承受着某种痛苦?
她身后更加模糊不清的男人含着她的发丝,低低地笑,唇齿在她脸庞和耳畔细细研磨……女子的视线扫过公子单,却视而不见,不躲不藏。
她看不到他。
公子单却看清了她!
他脸红到了耳根子!他长到十九岁,何曾看到过这种场景?更别提是偷看她跟别人云雨?他由羞转成怒。他想到那晚她随便上了子渔的车,现在又……他怒骂了一句“水性杨花”,甩开芦竿子就走!
等他钻出芦苇丛,他越想越不是滋味。那男的是谁?为什么可以对她做那种事?不可以,坚决不可以!他要看清楚他的脸,现在就宰了他。
公子单又钻了回去,提着刀钻回去的。
人呢?
他翻遍了芦苇丛,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只白鹭悠闲地游荡,歪着脑袋瞪着这个发怒的人类。
他意识到幻觉消失了。
公子单摸出黑石,心愤愤不平,这么多天就等出这样的结果?“去你的吧!”他高举手想一把把黑石扔回水里。
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他悲伤地认为,那只是幻觉,或许从未发生过。
真是一块折磨人的石头。
……
由于有了上次的“伤害事件”,公子单整日都郁郁寡欢,连河边也不太去了。对于子渔派人来催促他开课,他找理由拖延了,他没有心情上课,也不想看见江灼。
虽然江灼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
这几日王子府,另一位家主也日渐失落,动不动就埋怨几句谁谁不讲信用。
子渔:“姐姐,你说这天也晴了,公子单还不开课,我这骑射还能学得成吗?”
江灼若有所思地说:“他有可能真放我们鸽子了。”
子渔:“放鸽子?放完鸽子他会来吗?”
江灼:“应该会吧。”
……
作为王宫质子团有宿卫任务而平日不怎么回家的公子发,偶尔回一趟质子府发现了弟弟的异常。
公子发:“四弟,似乎有心事?”
公子单:“二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公子发:“哦,四弟看上哪家姑娘了?”
公子单:“没,没有哪家姑娘……我在书上看到了一个问题,想向二哥求教。二哥先回答我。”
公子发认真思考了一两秒,王宫里美女无数,他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谁,“我没有喜欢的人。”
公子单:“那此事只能求教大哥了。大哥多日未见,是不是回西歧了?”
公子发:“大哥没有回西歧,他一直在宫里。”
公子单神情凝重:“这么多天一直在宫里?大王和王后没有刁难他吧?”
公子发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应该没有吧?我明天就去打听打听。”
……
公子单觉得他的问题还得由他自己来解决,于是他又一次来到洹水桥,掏出黑石对着太阳,这次无论黑石带来什么幻境,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黑石产生变化了,桥上生出无形的墙,他迈步走了进去。
……
光阴斗转裂变,公子单出现在一个车水马龙的街头,刚一落地,一辆疾驰的车穿过他的身体,他被强劲的推力推倒在地上,紧接着,第二辆车要撞上了,他一个翻滚跳跃到路边。心有余悸,但身体没事,他伸手摸路边的东西,电线杆,商店的门窗,树……他的手虚虚地穿过了它们。他在这个世界不可见。
这显然不是一个他熟悉的世界,但看来往的人群服饰发型和江灼很像,难道这是她口中的“楚地”?
公子单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他的身体穿过了人群,虽然他在极力避免自己被穿过。路边一家射箭馆,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走了进去。
江灼在射箭,摆好了架势。
公子单很兴奋,她果然在这个世界。
他走到她身后,手搭放在她的肩膀上,“背挺直”,他说,虽然她听不见。
他又正了正她的腰,手顺着她的胳膊延伸向前,握住她抓弓箭的手,两个人的眼睛同时瞄准了靶心。
“可以松手了。”他在她耳边说。
啾地一声,箭离弦,稳稳地射中靶心。
“哇塞,十环!我厉害不?”江灼跳跃欢呼,转身朝他灿烂地笑。
“厉害!我也来试试。”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公子单身后,他诧异,转身,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原来她是在对着那张脸笑。
江灼把弓箭取下来给那男人,附身在他胸前,点点自己肉呼可爱的脸蛋,说:“要亲亲。”
那男人就亲了她。
亲了她?
亲了她!
公子单感到血脉偾张,他攥紧拳头。
这次不管是谁,亲她就得死。
他拉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弓,上好羽箭,对准了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