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 24 章 ...

  •   第24章:发烧

      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明明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就下起了绵绵细雨,空气潮湿黏腻,教室的墙壁上都凝着水珠。

      体育课改成了室内自习,但空调坏了,整个教室像个蒸笼。温州年趴在桌上,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融化。他早上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但为了不落下课程,还是硬撑着来了学校。

      “年哥,你脸好红。”顾西辞凑过来,伸手想摸他额头,“该不会发烧了吧?”

      “别碰。”温州年拍开他的手,声音有气无力,“我就是热。”

      “热也不至于这样啊……”顾西辞嘀咕着,突然灵机一动,“陆大神!你快来看看!”

      陆川深正低头看书,闻言抬眼。他的目光落在温州年脸上,停顿了三秒,然后放下书走了过来。

      没等温州年反应,一只手已经贴上了他的额头。掌心微凉,但温州的皮肤烫得吓人。

      “多少度?”陆川深问。

      “我怎么知道……”温州年嘟囔,想躲开那只手,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陆川深没说话,转身走向讲台。体育老师正在玩手机,被陆川深拦住说了几句,然后点点头,挥了挥手。

      “走。”陆川深回到座位,把温州年的书包拎起来。

      “去哪?”温州年迷迷糊糊地问。

      “医务室。”

      “我不去……”温州年还想挣扎,但陆川深已经扶着他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软得像面条,要不是陆川深撑着,他可能直接跪地上。

      去医务室的路上,温州年几乎是被陆川深半抱着走的。走廊里人不少,看到他们这样,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温州年想说自己能走,但一张嘴就喘不上气。

      “闭嘴。”陆川深说,“省点力气。”

      医务室在校门口,平时要走十分钟的路,今天感觉格外漫长。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路边的梧桐叶上,沙沙作响。

      推开医务室的门,校医正在打瞌睡。看见他们,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发烧。”陆川深把温州年扶到床上。

      校医拿出体温计,让温州年含着。五分钟后取出来一看:三十八度七。

      “这么高?”校医皱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早上……”温州年声音虚弱。

      “怎么不早说?”校医一边开药一边念叨,“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爱惜身体……”

      温州年没力气反驳,只能闭上眼。他感觉世界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陆川深和校医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

      “能回家吗?”

      “最好休息一下,等烧退一点……”

      “我看着他。”

      “你是他同学?那行,先让他躺会儿……”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温州年感觉有人给他盖上了毯子,动作很轻。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再醒来时,窗外已经暗了。雨还没停,打在玻璃上,汇成一道道水痕。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角落里一盏小灯亮着。

      温州年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两床毯子,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他想掀开,手刚伸出来就被按了回去。

      “别动。”陆川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温州年这才发现,陆川深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但没在看。灯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看不清表情。

      “几点了?”温州年声音沙哑。

      “六点半。”

      “我睡了这么久?”

      “嗯。”

      温州年想坐起来,但一阵头晕又让他倒了回去。陆川深起身,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喝。”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温州年喝了几口,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你一直在这儿?”他问。

      “嗯。”

      “为什么?”

      陆川深没回答,只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退了一点。”

      他的手还是凉的,贴在滚烫的皮肤上很舒服。温州年不自觉地蹭了蹭,等反应过来时,陆川深已经收回了手。

      “那个……”温州年有点尴尬,“谢谢。”

      “不客气。”

      气氛有点微妙。温州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盯着天花板看。医务室的天花板很旧,有斑驳的水渍,像地图。

      “你爸妈知道吗?”陆川深忽然问。

      “啊?什么?”

      “你发烧的事。”

      温州年这才想起来,赶紧摸手机。掏出来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妈妈打的。他正要回拨,陆川深说:“我已经跟周阿姨说过了。”

      “你说什么了?”

      “说你发烧,在医务室休息,晚点回去。”

      “她没说什么?”

      “让你好好休息。”陆川深顿了顿,“还说让我看着你。”

      温州年愣住了:“我妈让你看着我?”

      “嗯。”

      “为什么?”

      “不知道。”

      两人又陷入沉默。雨声渐渐大起来,敲打着窗户,像某种节奏单调的鼓点。

      过了好一会儿,温州年小声说:“其实你不用一直在这儿……我可以自己待着。”

      陆川深没接话,只是翻开书继续看。但温州年注意到,他其实没在看书——眼睛盯着同一页,很久都没翻。

      “陆川深。”温州年又叫了一声。

      “嗯?”

      “你吃饭了吗?”

      “没有。”

      “那你不饿?”

      “不饿。”

      又是简洁到极致的回答。温州年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多信息。他干脆翻了个身,面朝墙,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但睡不着。烧还没退,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子像一团浆糊。他难受得想哼哼,又觉得在陆川深面前丢脸,只好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又把手贴在了他额头上。这次停留的时间比上次长,指尖轻轻拨开他汗湿的刘海。

      “很难受?”陆川深问。

      “嗯……”温州年终于忍不住,声音带了点哭腔,“头疼……”

      “药效还没完全上来。”陆川深说,“再忍忍。”

      “忍不了……”

      陆川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温州年感觉床边一沉——是陆川深坐了上来。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

      动作很生疏,力度时轻时重,但奇异地缓解了那种胀痛感。温州年愣住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闭眼。”陆川深说。

      温州年乖乖闭上眼。黑暗让其他感官变得更敏锐——他能闻到陆川深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还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疼慢慢缓解,困意重新袭来。就在温州年快要睡着时,他听见陆川深很轻很轻地说:

      “下次不舒服,要早说。”

      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但温州年听出了一丝……责备?担心?他分不清。

      “知道了……”他含糊地应着,意识渐渐模糊。

      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医务室里亮着灯,陆川深还坐在床边,但这次是真的在看书。他看得专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温州年动了动,陆川深立刻看过来:“醒了?”

      “嗯……”温州年坐起来,感觉好多了,“几点了?”

      “八点。”

      “你还不回家?”

      “等你烧退。”陆川深合上书,“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温州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不烧了。”

      陆川深起身,又拿了根体温计让他含着。这次的结果是三十七度二,基本正常了。

      “可以回家了。”校医检查后说,“晚上注意休息,多喝水。”

      走出医务室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很清新。路灯把地面照得亮晶晶的,积水倒映着灯光,像散落的星星。

      陆川深还是扶着温州年,但这次只是虚扶着,没像来时那样半抱着。

      “我自己能走。”温州年说。

      “嗯。”陆川深应着,但手没松开。

      两人慢慢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校园里很安静,教学楼大部分教室都黑了,只有高三那层还亮着灯。

      “书包还在教室。”温州年想起来。

      “拿了。”陆川深指了指自己肩上——他背着两个书包,一黑一蓝。

      温州年看着那个蓝色的书包——是自己的。上面挂着的哈士奇挂件在路灯下一晃一晃的,傻里傻气。

      “谢谢。”他又说了一遍,感觉自己今天把一年的谢谢都说完了。

      “不客气。”

      走到校门口,温州年以为陆川深会直接回家,但他却陪着等到了出租车。

      “上车。”陆川深拉开车门。

      “你呢?”

      “我走路。”

      “一起坐吧,我送你。”温州年说完就觉得不对劲——明明是陆川深照顾了他一下午,怎么变成他送陆川深了?

      但陆川深没说什么,真的上了车。两人并排坐在后座,司机师傅放着老歌,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歌声温柔,夜色温柔,连空气都温柔。

      温州年偷偷瞄了一眼陆川深。对方正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里明明灭灭。他忽然想起下午在医务室,陆川深给他揉太阳穴的样子。

      “陆川深。”他小声叫。

      “嗯?”

      “今天……谢谢你。”

      陆川深转过头看他:“第三次了。”

      “啊?”

      “你今天说了三次谢谢。”

      温州年脸一热:“那是因为……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

      陆川深没回答,只是说:“到了。”

      车停在了陆川深家小区门口。温州年正要掏钱,陆川深已经付了:“继续坐,送你到家。”

      “不用了,我自己……”

      “周阿姨让我看着你。”陆川深打断他,“直到你到家。”

      温州年无话可说,只好让司机继续开。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他家楼下。

      “真的到了。”温州年说,“这次你该下车了吧?”

      陆川深看了眼楼上亮着的灯,点点头:“嗯。”

      两人一起下车。温州年从陆川深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背好:“那我上去了。”

      “嗯。”

      “明天……”

      “明天在家休息。”陆川深说,“我给你请假。”

      “可是……”

      “没有可是。”陆川深看着他,“身体最重要。”

      温州年被他的眼神镇住,只能点头:“好吧……”

      “进去吧。”

      温州年转身往楼里走。走到单元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陆川深还站在路灯下,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挺拔。

      “陆川深!”他喊了一声。

      “什么?”

      “明天……你会来看我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什么问题?太矫情了!

      但陆川深没有笑,也没有讽刺。他只是想了想,然后说:

      “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需要。”温州年脱口而出。

      陆川深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点点头:

      “好。”

      温州年笑了,挥挥手,跑进了楼里。

      陆川深站在原地,看着那扇亮灯的窗户,直到看见温州年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朝他挥手,才转身离开。

      夜风很凉,但他心里是暖的。

      而楼上,温州年趴在窗台上,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

      生病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至少,有人会照顾你。

      虽然那个人嘴很硬,话很少,表情总是冷冷的。

      但他会陪你在医务室待一下午,会给你揉太阳穴,会送你回家,会答应来看你。

      这比什么都重要。

      真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