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传（媚行九州）》涵裳

12、情非得已

　　我便这样当了慕容楚的妻子，住进了他金碧辉煌的府邸。可是只有当我看到屋里的丫鬟的时候，我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嫁了他人。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还还只是那个被称为第一花魁的林媚儿，而不是一个有夫之妇。
　　这几日，慕容楚也并没有进我的屋子。我悄悄的向伺候我的丫鬟清音打听，只见她一副是笑非笑的表情，直说老爷去了宠妾的屋子。我点头，也不再问了。
　　自嘲的笑笑，我和他也不过是命运弄人，迫不得已才在一起。只是他为何要不顾后果的救我，难道只是因为他对白萧的愧疚和多年挚交的感情么？越想越头疼，每每想到他那次炙热的眼神，心中就有种后怕。害怕自己越轨，也害怕他越轨。
　　好在这几日他都在宠妾那里过，我也有时间好好的整理思绪，为自己今后做打算。难道真的在这里过一辈子？
　　“夫人在想什么呢？”
　　我一惊，回头看去，是慕容楚挑了帘子进来，便笑道：“只是看着这院里绿树成荫，即使是深秋也这样绿油油的一片，不禁走神了。”
　　他道：“天天都能看见的景色，以后便不新鲜了。”
　　我垂眸，仿若没听见他读的重重的“天天”二字，道：“夫君饿了吧，我让小厨房做了几道小菜，就在这里用了吧。”
　　他笑着点头：“甚好。”
　　我便让清音下去传膳，留了我和他二人在房里。
　　我垂着头，摆弄于配上的穗子，对他炙热的目光仿若未见。
　　他终是忍不住，狠狠的拉起我，逼着我对视他的眸。
　　我轻呼一声，手腕被他拉扯得生疼，他的眼中也闪现出了一丝怜惜，闷闷的道：“我真是不知道要怎样对你才好。”
　　我轻笑着不着痕迹的推开他：“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处境。我只是情非得已。”
　　他大笑道：“是啊，情非得已，你情非得已。”一边笑着一边往门口走，正好撞到了端了菜进来的清音满怀。
　　清音被吓得够呛，而他却挥挥手，出了门。
　　清音呆呆的站在那里，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却看见我闲适的拿了茶杯，淡淡的品了一口素毛峰，道：“收拾一下门口吧，今天老爷不在这里用午膳了，再去小厨房弄几个素菜来就好。”
　　清音愣头愣脑的应了出去，我才终于露出了伤感的表情。并非是我故意要伤他如此，可现在的一切都是，错错错。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对白萧的不忠，我只能把自己囚禁起来，才能感觉到和白萧在一起的真实。
　　等了一会子，清音便重新上了几道小菜，笋干炒肉末，清炒油菜和萝卜炖牛腩。我闻了闻喷香的饭菜，笑着招呼清音一起坐下来吃。
　　清音缩了缩，道：“我怎么敢和夫人在一起吃呢。”
　　我听清音唤我“夫人”，不禁一愣，复而苦笑，才几日，我便从小姐变成了夫人。我笑道：“夫人现在命令你一起吃。莫不是你要违抗夫人的命令了？”我笑着走到饭桌前坐下，挑了一根清脆的油菜细细的咀嚼。
　　清音也笑笑，坐了半个屁股在凳子上，小口小口的吃着菜。
　　我问道：“清音，你进府多久了？”
　　清音道：“五年了。”
　　我心中一算，五年前，正好是慕容楚在京城初露锋芒的时候。
　　我用筷子挑了挑碗中的饭粒，无心的道：“五年，也不短了，跟在老爷身边，过得还好吧。”
　　清音道：“老爷待下人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不是老爷当年可怜我，我只怕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我点头，道：“这府里最年长的是谁？”
　　“是管家李伯，跟着老爷从江南一直到京师，也有8年了。”
　　我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低头小口的吃菜。
　　“夫人问这些做什么？”清音终于好奇的问道。
　　“我只是好奇老爷怎么能这么快的成为天下首富，想当年他初入京城的时候就已声名鹊起，想必身边跟着智囊团。”我不露声色的说。
　　清音仿佛松了一口气，道：“李伯确实很有经商头脑，老爷放心的把钱庄账务交给他做，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岔子呢。”
　　我道：“哪天我也得看看这个李伯，这样的人才真是不可多得呢。”
　　清音又玩笑几句，挑了些菜简单吃了几口，就找借口退下了。看来也是时候让我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府里的人了，虽然人人都是一副平庸至极的样子，但是就凭慕容楚的经历我就相信，这些人，甚至清音，都绝不简单。我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如果想出府的话，就必须跟他们打好关系。

　　第二天一早，清音来叫我早，却发现我已经梳好了头，换上了庄重的暗红芙蓉绸缎小袄和乳白素纹褶裙，正在摆弄一个红漆木的食盒。
　　清音惊讶道：“夫人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笑道：“我仔细一想，李老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我总归应该去见见他的。”
　　清音笑道：“夫人果然识大体。”
　　我啐道：“小蹄子，拿我取笑，仔细你的皮。”
　　清音笑着端了早饭进来。我用了两口乘上来的白果鸡汁粥，就说：“走罢，李伯应该已经开始忙了。”
　　我起身整了整衣服，清音便扶着我去了钱庄。
　　慕容楚的钱庄便设置在慕容府的西面，这样方便管理所有的账目，也不麻烦慕容楚到处跑了。
　　谈笑间，我和清音已经到了钱庄。清音先打了帘子进去，我在外面等着她。过了一会儿，一个花白了头发的却依然精神的老头便走了出来。我连忙迎上去，笑着道：“见过李伯。”
　　李伯连忙道：“夫人折煞老夫了。不知今日夫人来是为了何事？”话虽说的委婉，但他眼神中的犀利却已经被我尽收眼底。
　　“我只不过是为问候一下您老，毕竟我也算是您的后辈。过门也有十天半月了，没有来见过您老，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我轻笑道，“清音，把东西递上来。”
　　清音把一早准备好的红漆木食盒递到我的手中，我笑着把食盒拿给李伯：“李老也知道，我出生红尘，带来的东西怕都入不了您眼，只好做些糕饼点心，还望李老笑纳。”
　　李伯不卑不亢的接过我手中的食盒，道：“那就麻烦夫人了。我还有要事，先告退了。”说罢，就转身径直回了店里。
　　我若有所思的站在院中，仔细咀嚼李伯刚才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看来这个李伯果然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慕容楚果然好眼光，挑对了人。我连半点套出李伯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拒之门外，而且人家还照样收礼。
　　清音看我面色不善，慌忙上前在我耳边道：“夫人不必担心，李伯这人脾气古怪的紧，即使是老爷也敢冲撞的。他的话不入耳，就当是一阵风，刮过了就过了。”
　　我一震，回过神来，听到清音这么说，也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唉，是啊，就当是一阵风吧。只怕以后这风越刮越烈，我难求自保啊。”
　　清音道：“夫人有老爷的疼爱，在这府中又是唯一的正经主子，害怕底下闹不成。”
　　我冷笑，只怕这疼爱也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现在府中都知道，虽然慕容楚冒着欺君之罪纳我为妻，可从未正经让我伺候过。只是碍于我是正室的身份，才没有给我脸色看。可这些话能传到我这个“闲人”耳里，只怕这风言风语也不是一两天了。
　　我抿了抿唇，道：“走罢，别站在这里吹冷风了，回了吧。”
　　清音点头，扶了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