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十年》十二恨

62、第二十九章 从头（再下）

　　回庄子后，我直接去了惜颜的房间，她还没睡正在看书。
　　“惜颜，你还爱胤禟么？”我特别注意了一下惜颜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可惜没有什么反应。
　　“你想说什么？”惜颜很镇定的翻过一页书继续看。
　　“他身边需要个知心的人。”我好像一直在鼓动惜颜去见九九，在我心里是希望他们能开花结果的。
　　“是么，我觉得他现在很好。”惜颜又翻过一页书。
　　我一把抽掉惜颜手中的书，合在桌子上，“惜颜，我没跟你开玩笑，不出十五年，胤禟就会有一个大麻烦，能不能过去谁都说不定。”
　　“人各有命，何必强求。”惜颜拿起我合在桌子上的书又开始看。
　　“惜颜，你一点不在乎么，他会死的……很没有尊严的。”九九的死都不能触动你的心么，惜颜啊。
　　“我会和他一起死。”惜颜双手合上书，抬眼看着我。
　　“惜颜……”我完全没想到惜颜会这么说。
　　“妍竹，我愿意和他一起死是因为我真的好爱他，我希望他好好活着，如果他死了我的人生也就没意义了，我当初离开他是因为我觉得我的爱不该那么卑微，我要爱的有价值。”惜颜很认真很认真的说。
　　“惜颜，我明白了，胤禟有你真是他的福气，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我现在不担心九九落难的时候了，那时惜颜一定会在他身边的。
　　惜颜的爱让我很感动，要有多爱才能到达这个境界呢，我真的体会不到。
　　没过几天就是下元节，老康说要办个家宴，我很自觉的在十月十五一早就进了宫，和大臣上朝的时间一样，我从午门经过的时候看见他们我还特意过去打个招呼，表现的亲近又不失距离。
　　给老康请安后他直接让我去御膳房帮忙做元宵，每宫都要送每人都要吃到，这要做多少啊。我帮着师傅揉面粉，其实这是份苦差事，实在太累了，但是看在御膳房很暖和的份上，我忍了。
　　第一锅出炉后我先给老康送了过去。我给老康的金碗里盛了六个，六六大顺么，“皇阿玛，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老康吃了一个后眉头紧皱竟然沉思起来了，看的旁边的我很是忐忑，当我放弃任何希望的时候老康说话了，“更甚往昔，给朕的儿子们也送点去吧，取个好彩头。”随后老康把六个都吃完了，真不知道他刚去沉思什么了，完全不合理么。
　　“好。”我笑的很含蓄，其实心里是一点也没琢磨明白。
　　打听清楚了才知道这会儿他们都在文华殿办公，我揣着元宵就去了。
　　“和硕郡主到。”太监的通传声音响起，掀开门帘，他们都看着我，我瞄了一眼，三三不在，估计在对面的武英殿。
　　“各位哥哥先停一停吧，皇阿玛赏赐各位哥哥的元宵要趁热吃。”我走进屋子，每个人的案上都放着高高的一摞折子，低头的时候连脑门也看不见。我并没有亲自动手，都让献恩给做了，我只是站在那静静的看着他们。
　　“这是妍竹做的么？”五五吹着热气问我。
　　“是，如果不好吃哥哥们一定要实话实说才是。”我揉了一个早上的面粉啊。
　　“很好吃。”八八一口一个。
　　“坐吧。”四四说，这里没三三他最年长。
　　“谢四哥。”我行礼坐下，一直保持着笑容。
　　“妍竹不吃么？”七七问。
　　“七哥，试味道的时候我吃了很多了，撑都撑死了。”丫的，午饭都不用吃了。
　　“好久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好想念啊。”十十你都吃第二碗了，可别撑着。
　　“十哥想吃了就来找我，我都给你做，只要你不嫌弃。”我朝十十笑笑。
　　“真的么？”十十貌似很诧异。
　　“是的，十哥忘了我送你的礼物么，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颜，一样花开一千年，独看沧海化桑田，一笑望穿一千年，千载相逢如初见。我们只如初见，情谊未变。”十十的生辰是十月十一，那时我还没出宗人府，只是写了幅字让人送去，写的就是这四句诗。
　　“只如初见……好。”十十顿悟了，拍手叫好，我看见别人脸上也露出释然的神色，都明白就好。
　　“几位哥哥自便，我还要给各宫娘娘送元宵去，这就告辞了。”我行礼退出文华殿。
　　外面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这样真好，大家的心结算是解开了一半，以后的相处也会融洽很多，我挺高兴的。
　　晚上的家宴我和他们又见面了，说说笑笑也不显得生分，仿佛真的回到了往昔，只是我不再抽风。
　　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离开皇宫了。马车慢慢行驶在街道上，不知道为什么下元节老康也要庆祝下，非得要叫一家子一起吃饭，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注重过。
　　十月十五下元节，五年了，我清楚的记得四十六年的下元节是和四四一起过的，还带着弘昀弘时，我们在天桥看表演看烟花吃糖葫芦吃元宵玩面具，遥远的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不禁笑笑，原来真的那么久了。
　　我打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街道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小摊小贩挤满了两边，人们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今天是个团圆的节日呢。
　　“献恩，停车，我想走走。”我朝车外喊着，我想融入外面的热闹，让我重温一下那时的温暖。
　　“是，主子。”献恩把马车停下打开车门，扶我下了车。
　　我环顾四周，这是我和四四一起逛过的街道，“你们去街口等着，我想一个人走走。”
　　“主子，起码把扎伊带上吧。”献恩不放心。
　　“我就想走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是以怀念的心态去回忆的，并不是难过。
　　“主子……”献恩还在尝试说服我。
　　“不用多说了，去吧。”我直接往前走去，献恩只能叹口气赶走马车。
　　我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看着路人喜悦的神色仿佛我也被感染了，回忆总是美好的。
　　突然被人撞了下，那个人不住的道歉，我笑了笑说没关系，那人作了个揖走了。那人走后我才发现我走到了和四四吃过元宵的那个婆婆的摊位面前，可是婆婆并不在，只有一个卖泥人的老伯在捏泥人。
　　我走上去问：“老伯，请问以前在这卖元宵的婆婆呢？”
　　“婆婆三年前去世了，就在你走的那一年。”身后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我震惊的回头，果然是四四，他也只有一个人。
　　“四……四哥。”他也来重温过去么，这下主角也到齐了。
　　“又到下元节了，一如既往。”四四没有看我径自说。
　　“你怎么会来？”虽然明知道答案我还是问出了口。
　　“和你来的原因一样。”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的，某种程度上我们之间有一种默契。
　　“既然碰到了就一起走走吧。”我现在的心很坦然。
　　我和四四并肩走在街道上，四四默然的开口，“十三弟的事谢谢你。”
　　“四哥不用谢，胤祥对我的意义也是不一样，我愿意帮他。”
　　突然我们都停下了脚步，因为我们都看到了前面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人吵闹，我们也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那天也是这样，我看见糖葫芦就奔了过去，在一群小孩手里抢下四根，每人一根正好，我们吃的很欢畅，只有四四迟迟不肯动口，我硬逼着他吃一个，他的牙差点给酸倒，那个小表情纠结的，最后一串八个的糖葫芦他全吃了，吃完后他还很正经的说了句味道不错，我直接笑倒。
　　想到这我笑了笑，旁边的四四却一直看着我，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四哥想吃糖葫芦么？”
　　“不……不吃。”四四怕是有后遗症了。
　　我们走过了糖葫芦边，正巧远处一个小姑娘在兜售着花，那是一篮子紫色的雏菊，“多好看的花啊，可是代表的却是别离。”我轻轻的说。
　　“别离？”四四重复了一遍。
　　“是的别离，所以四哥最好不要想送给我。”他肯定想起了九九送我的那束花。
　　我和四四一路走一路回忆，回忆完了也到城门口了，我停下脚步对他说：“请四哥停步，马车在前面等我，这就告辞了。”
　　我还没转过身，四四上前一步拦在我身前摊开手，“这个……给你。”四四手中拿着的东西，竟然是那块蒲牢。
　　我摇摇头，“这个我不能要，它不该属于我。”还了就还了，不该是我的就不该是我的。
　　四四握着我的手把蒲牢放在我手心，“这个就是你的，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就让它代替我守在你身边吧。”四四你真的放开了么。
　　“我不能要的。”要了我就又跳不出这个坑了。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希望你能收下它，连这个你也要拒绝我么。”四四把着我的手握紧了蒲牢。
　　“我……收下。”如果这真的是你唯一的请求，我就一定会做到。
　　“天晚了，回去吧。”四四放开了我的手。
　　“四哥也回去吧。”我微微一欠身朝着城门口走去，手里紧紧拽着蒲牢。
　　上马车的那一瞬间我看了一眼四四，他还站着没有动，我朝他挥挥手就进了车子。
　　马车朝着城外驶去，我看着手心里的蒲牢，它真的注定是我的么，为什么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我的手里，还是我和四四的缘分只有这样，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