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十年》十二恨

57、第二十九章 从头（上）

　　我回宫的第三天，想着怎么也要去给几位妃子请安了，这身份不一样自然礼数也不一样了。而且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的穿戴，这也必须符合身份，旗装我是不喜欢的，就按照嫡福晋的身份穿戴好了。
　　以前玉心经常说我衣服颜色太素，我都置之不理，反正也没人看不是，不过现在我想着要添置几件了，就为对得起这个身份。
　　我故意等上朝后才进宫，因为这个时间点一定不会遇到熟人。
　　我先去缅怀了良妃，从五十年她去世已经快一年了，八八那时是该多难过啊。进了钟粹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萧条，良妃平常住的小院子里那一片昔日争奇斗艳的花海如今却是枯枝满地，再看屋子里竟是积满灰尘，这还得了。
　　“献恩，把钟粹宫的宫女太监全找来。”我明白人走茶凉是逃不过的定数，如果没有那些人记着我，我也是逃不过这种命运的，可是良妃呢，如此温婉贤淑不争不抢只想过舒心日子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被这么对待，她难道不值得被人记着么。
　　过了不久一个太监带着一群人来了就站我面前，既不跪下也不说话。
　　“知道我是谁么？”我往屋前的石凳上一坐，和颜悦色的问。
　　“奴才知道，主子是皇上亲封的和硕郡主。”太监的声音可真平静。
　　“还有呢？”我继续问。
　　“还是喀尔喀图仁王爷的嫡福晋。”太监回答的可干脆了，虽然完全不知道我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跪下，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我顿时声音提高了八度，吓得太监直接双腿一软就给我跪下了。
　　“奴才知错，请福晋恕罪。”这时讨饶不会太晚了么。
　　“这件事先放一放，我问你这里都是归你管的？”我不禁想良妃病重期间他们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是……是。”太监的汗滴下来了。
　　“看来你也熟知人走茶凉这个道理啊。”我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随意的。
　　“奴才不明白。”太监在偷偷的擦汗。
　　“哼，”我一拍桌子，“谁给你的胆子把这弄成这样的，你可知道渎职罪要怎么罚么？”
　　太监不住的磕头，“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八爷经常来么？”我话锋一转，指着一个宫女问。
　　“不常来。”
　　“八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不是，八爷来的时候顶多在院子里站一会就走了。”
　　“八爷不说你们就不会做么。”我手指轻叩着桌面。
　　“是公公说，反正平时这也没人来，打扫了也是没用的。”
　　“哦，那么看来你是在为大家省事了，我看这样吧，你现在去把这里里外外全弄干净，只你一个人。”
　　“是是，奴才这就去。”太监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还有你们给我听着，我要这里和良妃娘娘在的时候一个样，每天的打扫都不能少，要是被我知道还是如此懈怠，你们的小命可就没了。”权利果然好啊。
　　“还有去请个花匠来，明年春天我要看见花圃里开满花。”那个花圃是良妃最喜欢的，怎么能不保全它。
　　过了很久，太监又回到了我面前，这次他直接跪下了，“主子，打扫好了。”
　　“好了，都下去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渎职。”罚也罚过了，跪也跪过了，是差不多了。
　　我起身走进良妃的屋子，往昔的一幕幕好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良妃是不幸福的，还好她有八八这么个儿子，希望八八能让她能引以为傲。
　　接下来我去了德妃的永和宫和宜妃的翊坤宫，她们问的问题也差不多，我因为良妃的影响心情不是很好，随便说几句也就告辞了。至于皇太后最近在静修，不方便打扰。
　　最后我还是去了一趟乾清宫见了老康，昨天晚上的事估计老康早知道了，以前无比痛恨那些耳朵，现在觉得还挺好，至少不用我再重复一遍经过了。老康没评论什么，也没说一定要我住在宫里，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还太敏感，等过段时间再看吧。
　　我出宫的时候在甬道上遇见了八八，我想他是在等我的。
　　“八哥是在等我么？”我在离他还有一段较远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我替额娘谢谢你。”八八果然知道了。
　　“良妃娘娘是个好人。”好人就该被记得。
　　“这就要回去了么？”八八负手站在风口上，有意无意的替我挡住了一部分寒风。
　　“是，还有些事要办。”那一瞬间我笑了，八八也笑了，一阵春风扬起在我们身边。
　　出了宫，我想去添置点衣服，京城的布料店大部分都是瑞字号的，也就是九九的产业，无所谓了，我让马车驶去最大的一家，既然摆脱不了这个身份那么就要好好利用。
　　走进店里，装潢很气派，九九不愧赚钱高手。掌柜的迎上来，笑的谄媚极了，“这位小姐，我们店是全京城最好的，不是上等货我们不卖的。”
　　我扯了一下嘴角，“你叫我什么？”小姐这个称呼离我实在太遥远了。
　　掌柜一时语塞，没明白我的意思。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这话只是随口说说的，可没想到掌柜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果然还是看人档次的。
　　我自己慢慢挑着，这些布料无论颜色质地都是上品，可能跟贡品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姑娘，这些都是本店最好的，要三百两一匹。”掌柜把称呼直接改了，还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看我的穿戴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怎么，怕我付不起么，不过也真是贵的，雍亲王一年俸禄也才一万两，你们爷也才两千五百两吧。”这些都是当年九九告诉我的，我让九九做金叶子的生意，每年结算分我四成，我讹他的钱都他好几年俸禄了。
　　掌柜愕然了，他想不到我连这些也知道么。“夫……夫人……”这会是连夫人都用上了，献恩已经在一边偷笑了。
　　“我就要这些，包起来吧。”我挑了四匹布，颜色都是比较沉稳大方的。
　　掌柜打了一会算盘，朗声说：“一共一千两百两。”献恩掏出张一万两的银票，掌柜傻眼了，估计也没人会揣着一万两满大街跑的。
　　找兑完后掌柜把我买的布匹记录在册方便查账，我拿起笔写下了两个小楷字，掌柜一看顿时石化。
　　我笑着出了门，掌柜在门口直接跪下，“奴才恭送福晋。”
　　“献恩，有哪家首饰店不是九爷开的？”我不想去九九的店了，实在太烦人了。
　　“据奴才所知上规模的就没有，不过有些民间店铺有卖，不过质量都不及九爷店的好。”献恩的回答其实我是能想到的。
　　“献恩，买东西并不是贵的就是好的，不要小看民间的艺人，他们做的东西更富有感情。”对于外表光鲜的东西和有内涵的东西我往往更喜欢有内涵的，那些金光在我眼里都是无情的冰冷。
　　我进了一家布置很朴素的首饰店，掌柜很热情的介绍每件饰品的特色，让我听了就很高兴，像是闲话家常一样。最后我买了一套头饰，三根钗子，两朵珠花，一共一百两也不到。我告诉掌柜下次有新货要给我留着的，掌柜笑着说一定一定。
　　“献恩，你觉得两下一比较怎么样？”
　　“奴才觉得还是民间更温情，官家都是看人等级分的。”献恩振振有词的说，他从小入宫也不怎么明白吧，而跟着我后也没什么机会可以体验民情。
　　“是啊，所以我更喜欢民间，我想让福瑞生活在民间，这样他才会更快乐。”福瑞不知道在哪里，他肯定会过的很好的。
　　“妍竹，你怎么在这儿？”十十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冲十十一笑，“十哥怎么也在这儿呢？”
　　“出来办个事，你去九哥铺里买布了。”十十伸手翻看着献恩手上的布。
　　“嗯，怎么也要打扮的像个人不是。”我笑着说。
　　“妍竹即使不打扮也是个美人。”十十看完布改看我了。
　　“十哥，赶时间么，不赶时间我请你喝个茶如何？”我想和十十聊聊，说不定能套出点什么来，主要十十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等着我去绕。
　　“好啊，就去……”
　　“我可不去九哥的店，你跟我来就好了。”我打断十十的话，去了九九的店肯定立马会有人通知他。
　　“行。”十十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把他带到了一个小的茶馆，在二楼大厅要了一个临街的位置，点了一壶白片。
　　“妍竹是有话跟我说吧。”十十开门见山。
　　“难道十哥没有话跟我说么？”我们都有话要说的。
　　“有，怎么会没有。”十十笑了起来。
　　“其实十哥你也不用劝我什么，我都明白，只是你说我现在的身份能怎么办呢。”
　　“妍竹，你叫我十哥，我很高兴，因为我就把你当妹妹看的，可是你知道你叫八哥九哥的时候他们心里多难过么。”他们的难过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知道，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必须和你们保持距离，当然距离越远你们就越不会发现我的秘密。
　　“见他鬼的夫去，你嫁过去不到一年他就死了，也没有孩子，你可以禀明皇阿玛再嫁的，我们满人不在乎那么多。”十十说的义愤填膺的，我知道满人有兄死弟及的传统，可是我不可能再嫁的。
　　“胤誐，我不可能再嫁的，不说我自己这关过不去，单说嫁给谁好了，胤禩还是胤禟？”我这个问题问的十十哑然了，我只有一个人根本就不能分，况且还有四四在呢。
　　“胤誐，我面临的局面永远是两难的，以前我是一个人他们有想头，现在正好利用这个身份来断了他们的想头，你明白么？”十十身上果然能找到突破口。
　　“妍竹，我明白了，我会帮你看着八哥和九哥的。”十十神色黯然。
　　“要知道有些事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我现在能在你们身边已是万幸了，就不要再奢求太多了吧。”我一直用知足来开导你们，可是真的做到知足就能不心痛么。
　　“妍竹，你说的对，你做的也对，是我们自己看不开而已，其实你比我们的难过多得多了。”十十你明白就好，不枉我和你谈这一次话。
　　“胤誐，我希望今天说的话不要让八哥和九哥知道，这样他们只会更放不开罢了。”我只能在你们身后默默关注你们，适当的时候给予援手。
　　“我知道的。”十十给我倒了一杯茶，进来之后就只顾着说话了。
　　“胤誐，你相信我，胤禩胤禟的事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就为了这份情，八□□九的命我也保定了。
　　“妍竹，我相信你，这些年你为我们做的我们都是放在心里的。”十十右手握拳敲敲胸口。我知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心里很是欣慰。
　　大问题解决了，我和十十一边喝着茶一边天南地北的瞎聊着。天色渐渐暗下去，十十说要请我吃饭，因为我请他喝了茶。我提议说这种天气适合吃暖锅，十十也同意，于是我们去了一家有名的暖锅店。
　　“十哥，我很高兴九哥没开暖锅店。”还好还有九九不设略的面。
　　“妍竹，你相信么，只要你说喜欢吃，明天京城一定多一家瑞字号的暖锅店。”十十竟然揶揄我。
　　“那十哥可不要告诉九哥我喜欢。”我一边烫羊肉一边说，在现代我就喜欢吃火锅，因为热闹又暖和。
　　“九哥不开是因为觉得这种吃食低级，达官显贵都不喜欢，九哥追求的可是档次。”十十边往嘴里塞东西边说。
　　“那十哥怎么喜欢？”我笑着问。
　　“我是无所谓的，好吃就行了。”十十一向不太拘泥小节，和十三一样。
　　“其实暖锅还是要人多才有气氛的。”我想他们能不能聚在一起吃一顿呢。
　　“妍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过段时间再说吧。”十十头也不抬猛吃着盘子里的菜。
　　“知我者莫若十哥也。”我笑了，谁说十十是草包的我跟他急。
　　“快吃吧，都凉了。”十十夹给我一筷子的肉，我赶紧吃起来。
　　扫荡完桌上的菜，我和十十已经快被撑死了。我们站在大街上，十十说天晚了要送我，我揶揄他说皇上给我的侍卫可不是摆设，个个很强大。
　　十十问我有没有考虑在京城里买间屋子，可以方便点，我立马说没有，离你们近了还不天天来窜门，然后十十就笑了。
　　十十目送我上了马车朝着城外奔驰去，每次离了城我才觉得自由，京城就是个漂亮的大笼子，困住了所有人也困住了所有心。
　　马车奔驰在城外官道上，我靠在车厢上，静静听着马蹄声，那也是一种平静，我每次出行都跟着一堆人，都是老康派来的，虽然不喜欢也没说什么，很多事我已经无所谓了，随便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随便看看吧，十二都觉得写的没意义，可是又不能没有，真纠结……上一章是胤禑的番外，十二还没写完，先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