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结》梓欣宝宝

4、死人来抢劫

　　青衣少年本来在一旁从容而立，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僵硬，程青锋尴尬地咳了两声，知道妻子爱好小动物的瘾又犯了，面对素不相识之人便开口讨要，此举未免显得唐突无礼，他不敢回答妻子的话，只得打圆场向那少年说道：“小兄弟勿怪，我夫人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他的妻子薛紫影本是随意一问，若那少年肯卖当然最好，如今看他脸有为难之色，便知他不肯割爱，当下也不强求，却向丈夫程青峰耳语了几句。

　　程青峰显然对妻子的话不敢违拗，他打量了这少年几眼，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犀利眼光，自是一眼便看出这少年虽然风姿翩翩气度非凡，却是脚步虚浮气息微乱，显非江湖习武之人，大概是那家的公子少爷出门游历，虽然惊异于他身边并无个书僮跟随，但也知这少年对他的镖局生意不能构成什么威胁，于是也就乐得听从妻子的话，向那少年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如何称呼？这是要去向何方？”

　　少年急忙还礼，说道：“在下叶重华，此次远行不过兴之所至，随意而安罢了，本无什么具体去处，大概就是翻过秀山山脉，再寻个地杰人灵之处游玩吧！”

　　程青峰道：“我观你行止从容有度，想必出身不凡，年轻人志在四方固然是好的，但这连绵秀山山脉不乏野兽出没，更有强贼蛰伏，你一人行走却是多有不便，翻过秀山山脉，再向前走个百余里便是清河县，也是我镖局此番交货所在，若小兄弟不嫌弃的话，不妨与我镖局一起同行，聊解旅途寂寞，如何？”

　　程青峰的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叶重华性情恬淡，本无可无不可，加之自幼少与人交际，更不懂什么客气推脱之类，当下便点头答应，道：“如此就叨扰了。”

　　那薛紫影见他一口便答应同行，趁机说道：“既然一路同行，叶公子可否将这只白狐借我养玩几日，我见了这只白狐便心爱得紧，保证不会伤害于它。”

　　叶重华没想到薛紫影迂回婉转，竟然还是在打这头白狐的主意，他一眼见到这只白狐心中便喜欢得紧，怎么舍得送给初次见面的薛紫影，但对方锲而不舍地一再追讨，他也实不知该如何拒绝，正踌躇间，突然觉得怀中白狐不安分了，一身毛拱了起来，目光也显得极为凶狠，伏低身子，冲薛紫影不怀好意地叫了几声。

　　薛紫影见此情景，不由莞尔一笑：“想不到这小东西气性倒是大得很，罢了罢了，它显然是更想与你在一起，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了。”

　　叶重华见她打消了念头，这才放下心来，三人一路走一路闲聊，程青锋夫妻行走江湖多年，所闻所知自是极为广博，此时捡几件昔年走镖风险之事说了，叶重华向来困居家中，空有满腹诗华，不过也只是一只笼中之鸟，此时听得如此江湖轶事，不由心中颇为神往。

　　晚上在山上休息了一宿，不用程青锋吩咐，自有二个粗豪汉子行哨卫之职，其余人众将镖车护在中间，始才扎营歇息。

　　叶重华抱着白狐坐在火堆旁边，拿烤好了的肉食，一片片撕碎了喂在白狐嘴里，白狐伤势未愈却胃口甚好，直吃得咂咂有声，吃到后来竟然将满嘴的油全擦在叶重华的衣袖之上，然后朝他狡黠地笑，这人性化的举动逗得薛紫影开怀大笑，几乎连眼泪也笑出来了。

　　本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情景，如果不是几个不长眼的山贼出来捣乱的话。

　　其实这几个山贼刚刚跳出来的时候，架势还是颇威武的，七八个虬髯汉子，气势汹汹地站在当地，九环金刀砍得当啷啷直响，为首的山匪力大无穷，一掌就将面前筷子粗的小树拦腰劈成了两段。

　　“镖车和女的留下，其余人赶快给爷滚！不然一人一刀，教你做个无头之鬼！”

　　程青锋执守风雷镖局已有十余年，因他性好习武，沉默寡言，不擅经营更不懂人际交结，因此镖局生意在他手中渐次衰落了下去，如今被形势所逼，已不得不靠保这趟九千两银子的镖来维持生计，但风雷镖局昔年在江湖上毕竟也是响当当的字号，所谓人老虎威犹在，纵使如今生意萧条，这几个不上眼的小毛贼他也不曾放在眼里过。

　　于是他提着长剑，纵身便跳下了马，哈哈一笑道：“来来来，就让程某来见识一下各位当家的武功。”

　　尿泡吹得天那么大，也不过是几只上不了台面的小贼，程青锋唰唰几剑，甚至还不用妻子与他联手，他一个人就随手解决掉了这几个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的山贼，干净利落，连鲜血也没有溅上几点，跃回车辕之上时，衣衫整洁宛如只是闲庭信步而回。

　　周围的趟子手登时喝起泼天彩来，动起手来他们或许有些不济，但溜须拍马锦上添花这些道道，他们习练得却颇为精深。

　　程青锋一振衣衫，扬声道：“走吧！”

　　镖车正欲开拔，叶重华忽然叫道：“程师傅且慢，我瞧这情形有些不对。”

　　他为人心细，早发现地上这几具尸体有些诡异，虽然是新死，身上却没有流出多少鲜血，便是流出的血色泽也并不鲜红，而是色作深黑，散发出一股死鱼死虾的腐臭之味，而且不过才将将咽气，死尸的脸色便迅速灰白，瞧起来竟象是死了几日的尸首一般。

　　薛紫影也发现了尸体的情形，她性情果决，为人比丈夫狠戾得多，当下立刻叫道：“快把这些尸体全砍碎，不留全尸！”

　　但显然此时情形已晚，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明明已咽气得不能再咽气的尸身，竟然在地上不断蠕动，缓缓站了起来，手脚关节扭动，头颅左顾右盼，咯吱咯吱嘣豆子的声音一阵乱响，如同腐朽的辘轳不断转动一般，恐怖的声音直令人牙酸。

　　“这是一些什么东西？”饶是妻子薛紫影年轻时泼辣大胆，刀枪火海也敢悍不畏死往前冲，见此诡异情景也不由心中大骇，转过头去询问他的夫君，而叶重华怀中的白狐却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一双机灵之极的眼珠，不断在这七八具不知是死是活的尸身之上打转。

　　眼前这些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七窍中的乌血兀自未干，却一齐吃吃笑了起来，其中有个笑的幅度大了，眼眶中的眼珠竟然啪嗒一声掉了下来，他皱皱眉，伸出手一把接住，又使劲将血淋淋的眼珠子按回了眶中。

　　“程青锋，交出你所保的东西，就放你们过去，否则莫怪兄弟们肚子饿了拿你们当点心！”

　　这些怪物桀桀怪笑着开口，摇晃着向众人的车辆走来。

　　程青锋蹙眉心惊，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他虽是惊雷镖局的大当家，但惊雷镖局早非昔日威名，颓败至今，已不得不靠保这趟九千两银子的镖来维持生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帮明显非人的怪物们，又怎会对这区区数千两银子生了兴趣，大白天地公然出来抢劫。

　　而他手下的那些镖师们却已经吓得不能言语了，有人开始后退，意图逃走，而几个胆小的却连手中的刀也拿不住了，咣当咣当掉在了地上，有一个还吓破了胆，□□处淋淋漓漓流下了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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