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闻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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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凉，A大地处偏北，宿舍里只有午时能开会儿窗。
隔壁同学来串门，正和室友聊八卦。
闻翎低头收拾书包，拉链刚拉到顶，他的室友眼观八方，声音已经探了过来：“哎，闻翎，你——”
话音未落，一阵铃声响起。
这铃声像是什么神奇开关，一瞬间消融了闻翎脸上所有的冷淡。
闻翎眉眼生得极艳，五官漂亮到几乎带着攻击性，短发乌黑而皮肤冷白，神情却终日淡漠疏离，整个人像是林野里生长的山鬼，又如同淬了冰的寒锋。
而此刻，那层冰化了。
闻翎眼里突然漾开了柔软的弧度。
他原本已经看向了室友，转眼已不剩下半点余光给旁人，抓起手机就冲出门。
串门的邻居目瞪口呆：“……闻翎？青天白日活见鬼，什么东西能让他这种态度？保研了还是直博了？不对，他才大三啊！”
他悚然一惊，转向闻翎的室友：“卧槽！他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是谁能把他拿下？”
室友见怪不怪，“见过好多次了，肯定有这么个人，铃声都是特殊的。但确实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一点风声都没有。”
“校内那么多Alpha追他，他眼皮都不抬……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大佬？”
邻居吸了口气，语气里有点酸。
“说起来，他应该只是个beta吧，怎么会有这么大吸引力的？脾气还这么硬，你们平时和他相处压力挺大的吧？”
室友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没啊。闻翎性格其实挺好，就是看着高冷，虽然确实不太爱说话，但很讲理。”
他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补充道：“而且，还挺有礼貌的？”
*
走廊窗户敞着，阳光和冷风一起灌进来。
闻翎接起电话，垂着眼睫，声音又低又软：“哥哥。”
晏清回应声，温和地问道：“假请好了吗？几点到家呀？我准备了鸡翅、茄子，然后再做个麻婆豆腐……嗯，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他声音温润清透，自带三分笑意。
闻翎凤眼微微弯起，亮晶晶的，认真答道：“请好了，两点就能到家。没有别的了，谢谢哥哥。”
“好。今天降温，记得穿厚外套。”
“嗯，我记住了。”
晏清回轻笑着夸道：“乖孩子。”
“……”
电话挂断后，闻翎捧着手机，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儿。
心里像同时冒出七彩的泡泡和灰色的阴云。
他喜欢听哥哥夸他乖孩子。
然而心底比谁都清楚，自己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甚至就在昨天夜里……
他还梦到晏清回用同样柔和好听的声音夸他乖孩子，然后，然后如同对待恋人一样，珍视地亲吻了他的额头。
闻翎耳朵尖腾地红透，脸却开始泛白。
……怎么敢的。
那是晏清回，是他的哥哥，是他的亲人，是他的老师，是他的……神。
他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闻翎甩甩头，掐断所有联想，恢复了面无表情、甚至更冷了几分，转身回了寝室。
室友见他回来，接上之前的话头：“闻翎，上课去啊？听说你们系下午有大导代课，连我同学都有好几个去旁听了哈哈！”
A大推行书院制，各院系混住。
闻翎是植物保护专业，而这位室友学的是计算机，工科生跑去听农学的课，足见这节课、这位大导的吸引力。
却完全没吸引到闻翎。
他归心似箭。
闻翎面色冷淡，但听到问话，老实地摇头应道：“我不上课，请了假，有事要回家。”
他利落地翻出一件厚外套穿上，背上书包，匆匆出门前脚步顿了顿。
好像思索了一下，又回过头，语气平板却清晰地说：“再见。”
室友冲邻居挑眉：你看吧。
邻居已经愣住。
片刻后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好萌，这就是冷脸萌吗？攻击性这么强的脸，配上这种有点……呆的性格，哇。我收回之前说的话，对不起。”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鸟窝头，问道：“你看我有机会吗？”
室友：“……滚蛋。”
*
闻翎一路脚步匆匆，在教学楼拐角被人拦住了。
“闻翎学长！”
一个穿着运动款潮牌、头发精心抓过的Alpha男生挡在路中间，四散着几乎不加掩饰的侵略信息素。
像一条不带牵绳还四处乱尿的狗。
他扬着下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傲慢，“上次你拒绝我，根本是欲擒故纵吧？像你这样的omega，一直不谈恋爱，不就是待价而沽吗，我的身份你总能满意——”
闻翎看了他一眼，稍微分析了一下他的话，觉得自己应该不需要给出任何回应，于是脚步都没停，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alpha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抓闻翎手腕：“喂，我跟你说话——”
他的手在半空被截住了。
闻翎甚至没回头，只是手腕一翻一扣，指尖在他肘关节处轻轻一按。
男生整条手臂瞬间麻了，踉跄着倒退两步，撞在墙上，满脸愕然，青一阵红一阵。
“让开。”闻翎平板地说，声音冷得像冰。
他径直冲进教学楼。
*
今天是周五，闻翎下午只有这一节课，是本专业的必修大课《农业昆虫学》。
正好讲到螟虫部分，请来了本校专精螟虫研究的副教授林亦衡代一课。
林亦衡已经不当讲师了，这一次可以说是给足了牌面。
课还没开始上，阶梯教室已经座无虚席。
一圈学生围在讲台边，争分夺秒提问，有真求解的，也有单纯想混脸熟的。
刚三十出头就有很大希望拿杰青的、有博导资格的副教授，年轻帅气又温文尔雅的单身alpha……
无论是想要在学术一路继续攀登，还是其实贪恋色相，林亦衡这样的身份地位，显然都是相当有吸引力的优质选择。
然而闻翎毫不关心。
他步履匆忙地来，一路拨开人群挤进去，径直走到讲台前，往林亦衡面前扣了张导员签好字的假条。
一个字都没解释，只平淡礼貌地说：“老师再见。”
然后，在一片哗然的沉默中，他就这么匆忙地又走了。
林亦衡正讲的内容都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追着闻翎，眼中短促的惊讶未散，已经掺杂上一些没来得及掩盖好的、黏腻的东西。
直到闻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
林亦衡拿起假条，指尖在名字上轻蹭了一下，“闻翎。这就是那个拿了三年植保第一的……校草？”
旁边有学生附和：“对，就是他。”
林亦衡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缓缓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还真是……很有个性。”
学生神色各异。但很快，这一茬就被掀过了。
*
经过一片灌木绿化带时，闻翎瞥见一团小小的影子。
是只橘白相间的小猫，蹲在落叶堆里，盯着他的方向，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闻翎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小猫立刻颤抖着弓起背，努力呲出尖牙，毛都炸开了。
闻翎沉默地看着它，手指在兜里轻轻蜷了蜷，最终只是拉上了兜帽，继续往地铁站走。
他一向不招动物待见，他自己是清楚的。
也习惯了。
*
出了地铁口，闻翎仍戴着宽大的兜帽，脚步一转，穿进一片交错的胡同。
胡同狭窄隐蔽，迷宫般错综复杂，经年不见阳光，是城市光鲜外表下一道不起眼的瘢痕，充满虫豸与垃圾腐烂潮湿的气息。
普通人不敢也不愿来，但闻翎常从这里抄近道。
这一次却有什么不同。
细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混杂着兴奋的喘息、血肉被穿透、以及兽类微弱哀嚎的声音。
“……”
闻翎站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3:37。
他转身循着声响，拐进胡同深处。
*
一个死角里，三个男人围成一圈。一个举手机拍视频，一个在抽烟，还有一个站着，手里捏着把淌血的尖刀。
他们中间，是一只血肉模糊的犬。
脖颈上挂着铭牌，皮肉被胡乱割开，遍布烧烫痕迹，白骨支离。
白色毛发完全浸透了血，只有偶尔痉挛的肚皮表明它还活着。
“啧，没意思，这就要没气了。”
提刀的人满脸无趣，抬脚就要踩下去，被抽烟的人拦住，“等等，说了我拿来有用的……”
他突然警觉，猛地扭头：“谁？！”
闻翎出现在转角。
——现在应该产生什么情绪？
他想。
愤怒，厌憎，恐惧？这个情景应该归到哪一类？我现在是在生气吗？这是正确的吗？
他看着那些人先是惊惧，然后发现来的只是个白净少年后，脸上又长出了暴虐残忍的笑意。
一人甚至向他走来，语气暧昧嘲讽：“怎么，你也想来和我们玩玩？”
他们将他视作唾手可得的猎物。
那只狗还在艰难吐气。
好麻烦。想不明白。
所以闻翎总是遵循更简单的逻辑——
兜帽在跑动中掉了，完整露出了他的脸，在阴暗的环境里，漂亮到如鬼似妖，不像活人。
而这样一张脸上，有一双清透至极的眼睛。
如同镜子，自身仿若无悲无喜，只安静地映照一切。
他看见血，就映出鲜红；看见凌虐，就映出杀意。
闻翎沉默着卸下背包，放在干净墙角，想了想又把外套脱了。
然后在墙边一蹬，借力飞身跃起，转瞬绕过伸向他的手，在那人颈后一踩。
他如一片羽毛轻盈飘过，那人却哐当砸到地上，只一照面就再也爬不起来。
动作间，闻翎肩胛线条在薄布料下若隐若现，颈项拉出漂亮弧度。
他像翕张翅膀的猛禽，又像艳毒的蜘蛛，昏暗光线将他裁剪得愈发令人胆寒，却又如此的美，猎杀也像跳舞。
只是转眼间，三人全倒在了地上，有人哀嚎，有人已经当场昏厥。
闻翎轻巧落地，踩着先前抽烟那人的脊背，思索着眨了下眼。
好像有什么……
突然，脚下人眼中凶光一闪，指间飞出一团混着暗红的混沌暗影，翻涌尖啸着直射闻翎面门！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挣扎着抓起落地的尖刀，竟不是刺向闻翎，而是狠狠掷向那只犬——
他要完成最后一步，还能一搏！
而闻翎嗅着扑面而来的沉腥，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
是蛊。而且是血煞最重、最邪诡的‘生灵蛊’。
靠折磨虐杀生灵催生极端痛苦，再将痛苦锚定化为己用，算‘鬼蛊’的一种分支。
这人即使走了阴邪路数，仍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垃圾，掏出的也只是半成品。
但也算是个蛊师。
既然如此。
闻翎侧头躲开，电光火石间抬腿踢刀，无可避免被刀刃擦到小腿。
鲜血瞬间涌出，他却像无知无觉。再抬头时，双眸已漫上妖异的紫。
闻翎微微抬手。
四方的阴影骤然全活了起来。
它们发出人耳听不到的阵阵嘶鸣，吞没了那团半成品，鼓噪着，沸动着，最终破裂、飞出成片铁灰的蛾。
男人瞳孔放大，脸上终于充满难以置信的恐惧，他在闻翎脚下挣扎着爬动，“等等！你——到底是什么人？！”
闻翎只静默地垂着眼。
蛾们振翅，接连飞落在三个男人和一条狗身上，像一片无害的雪花般覆盖其上。
地上三人身体猛地抽搐，昏迷的人直接被痛醒，无法自控地发出剧烈惨嚎。
就像是一面镜子在无形中展开，将他们曾对狗做的，在这一瞬尽数返还到自己身上。
声音很快就停下了，因为疼痛彻底超过阈值，只剩下因承受折磨而无法呼吸的抽搐。
而那只小狗，伤痕竟开始飞速愈合。
它先微弱地叫了一声，四肢挪动，像是马上就要爬起来。
闻翎的视线在小狗身上停留片刻，眼中紫色潮水般退去，收回了‘替身蛊’，层层叠叠铁灰的翅膀立刻变得透明。
他掏出手机。
13:43。
已经耽误好久了。想立刻回家……见到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闻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