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草莓野

14、第十四章

　　窗外艳阳高照，窗子的轮廓通过阳光映在桌面，江砚伸手摸了摸窗户的余温。
　　他起身走了出去。

　　池盛半坐在围墙上，一条腿屈起，还有一条腿垂在墙外，金色光芒包裹在他身上。
　　他向下看着，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骨节分明的手撑在墙头，仿佛他才是来看戏的那个，观看着下面一出闹剧。

　　江砚眼睛微眯，瞳孔里映入了全部的身影。

　　“爬这么高想死是不是！赶紧给我滚下来！”
　　保安大声吼叫，站在墙下，因为吼叫，脸涨得通红。
　　旁边围了一圈学生，女生居多，看着热闹。

　　议论纷纷，好几个女生脸上带着笑，说话声加大。

　　“这么凶干嘛？我来这破学校参观下都不行了？”池盛垂落的脚晃了晃。
　　“行个屁！我警告你现在马上下来，然后滚出去！”保安又喊了一嗓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棍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往上戳。

　　池盛躲了几次，成功避开，保安眉毛下像挂着两鸡蛋，重重往下拽，总之特别不爽。
　　最后一下，棍子戳到裤筒，在皮肤上划拉一下。
　　他笑容渐渐消失，手臂借力，轻松从墙上跃下。只不过池盛没有跑，反而跃了进来。

　　保安急忙退开，避免被一坨重物砸到。敌人不光没有被恐吓住，反而进来了，这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挫败。
　　况且周围还有这么多学生看着，声音还这么大，不杀鸡儆猴，以后如何服众。

　　“你给我站过来，哪家的孩子！”保安象征性挥了挥手里的棒子。
　　池盛眼睛在人群看了一秒，随后在后面建筑物打量，这所学校只有两栋楼。
　　前面一栋，学生都在里面上课。后面还有一栋，只能看见个头，最左侧有一栋小房子，外面坐了一个大爷。

　　大爷手里捧了碗饭，嘴唇上下动着，池盛眼尖瞅见房子边有一个冰柜，冰柜外箱贴了冰棍的贴纸。
　　绿豆冰棍，勇闯天下。

　　池盛视线很快移开，往前走了两步，顺从地到了保安面前。
　　“好歹是学校的门面，怎么这么粗鲁。”他眼珠子转了半圈，抢先在保安前面再次说：“等等……非要赶我出去？”

　　保安脸色拐了个弯，起初因为“门面”呆了两秒，随后又被后面的话带回现实：“赶紧出去，闲杂人等不要进来。”
　　池盛轻啧了声：“我就进来买点东西行不？”

　　“不行！赶紧出去，不然我喊人了。”他作势要往回走。
　　池盛站在原地不动，保安走了两步，回头偏头瞄了一眼，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保安突然意识到什么，拿起棍子追了过来。

　　池盛眼睛睁大，迅速往前跑。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今天抓到你看我不抽死你。”
　　保安步子迈得很大，下巴绷得紧紧，棍子在空中一次次抬起落下。

　　被叫小兔崽子的人也飞快躲避，走位灵活。
　　池盛一开始只是打算进来随便看看，买点吃的，而且这破地方应该就这一所学校，江砚那个家伙也在这里吧。
　　从被保安发现、驱赶，性质就变了，他反而想一直赖下去。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么欠揍。

　　周围的一张张脸快速划过，又虚化，池盛顿了一秒，险些被追上。
　　靠！

　　江砚站在人群最外围，和他视线短暂相碰。池盛带着慌乱、发丝飘了几根在额头，江砚冻着脸，衣着整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算是看不起他？其他同学好歹抱着看戏的态度，而他既然不关心还来看做什么？
　　池盛直奔目标，同学大惊失色，纷纷退开。最后他停在江砚一米远前，江砚眼里终于出现一丝情绪，是疑惑吗？

　　池盛：“好巧啊。”

　　保安来到他身后，池盛扭身拐到江砚身后。
　　“躲什么躲？”保安叉腰吐了两口气，把棍子撑在地上。

　　池盛扣住江砚肩膀，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敌情。

　　保安：“赶紧给我出来，放手！”

　　池盛的笑抑制不住，手上力气加重了些，指尖泛白：“说他？”池盛摇了摇抓住的东西：“是不是？说话。”
　　被抓住的人像块铁，僵直身体，搭上的手像冰，给他覆上冰霜，逐渐变得冰冷。

　　保安丢开棍子，要去拉池盛，他松开一只手，绕到前面。等保安过去，又绕回后面。
　　池盛：“我认识他，老熟人。”

　　两个人仿佛在跳华尔兹，江砚在脑袋冒星星的前一秒拽住池盛手腕，猛地拉近。

　　“你是不是有病？”
　　突然被骂，池盛不甘示弱：“你才有病。”
　　“神经病。”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池盛忽地凑近，气息相互流动，池盛忽然感到对面断了呼吸，只剩下他的呼吸，“是不是想打架？”
　　“你幼不幼稚？”江砚偏开了头。

　　保安一时拿不准主意，这两个人看起来又像认识又像仇人。
　　诡异得很。

　　“江砚你认识？这是你朋友。”

　　江砚刚张嘴，手心一阵刺痛，吸了下唇，往下看，池盛指头不知何时钻进了他手掌，掐住一块肉。
　　害人者挑眉，面上无虞，事不关己。

　　江砚：“嗯，找我的。”

　　“找你的？”保安愣了一秒，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学校是不是说过，不许带外人进来。”
　　得知是江砚认识的人，他语气缓和大半。江砚他有印象，学校的老师对他印象也很深。

　　莲花村是一个相当落后的村，努力学习、混日子的人各占一半。而江砚属于努力学习中最努力的那一批，除了努力，他的天赋也是各科老师公认的高。
　　讲过的题举一反三，看过的英语单词过目不忘，从入学开始一直位居莲花村第一。

　　对于这样一位学生，学校是寄予厚望的，连保安本能也会客气几分，不自觉给他找理由。
　　比如今天是不是有特殊原因。

　　池盛也是没想到对方真的认下他的谎话，他想也没想接话道：“快中午了吧，我来接我哥哥吃饭。”
　　保安：“江砚你还有个弟弟？”

　　保安现在能心平气和好好沟通，池盛表演属性再次大发，丢开江砚，来到保安面前。
　　“对啊，这里的饭这么糙，我哥哥怎么吃得习惯，我接他到外面吃。”他看了眼江砚，“是吧，哥哥。”

　　江砚被他的离谱理由尬到想收回认识他的话，尤其是“哥哥”，有被雷到。
　　“你过来。”他瞪了池盛一眼，再不阻止，指不定又能说出什么话。

　　叮叮叮，上课铃响起，同学像马蜂窝一个个回窝。
　　池盛蹲在一边，手里捏着块鹅卵石，不时抬头又看眼远方。

　　江砚站得挺直，身形单薄，像张薄命的纸。保安厚度比得上两个他了。

　　等了好一会，池盛不耐烦想骂人，视野范围内忽然出现一双鞋子。
　　帆布鞋褪了色，稀释过的蓝天。

　　他抬头：“干嘛，聊完了？我还以为你打算拖到下课。”
　　江砚无视他的嘲讽：“你在这待着，等我下课再走。”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又不是你小弟。”凭什么还等你，这么听话的吗？

　　“你不是说是我弟弟？等我一下也没关系吧。”江砚说完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走了没两步，回头。那颗黑点渐渐缩小，去了小卖部，江砚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才进了教室。

　　下课江砚出来，那颗黑点还坐在原先位置，脚边丢了三根嗦完的冰棒棍。
　　他两手搭在膝盖，手里拿了根没拆封的冰棍，霜气结在包装袋，水珠还没完全化开，应该拿出来没多久。

　　“起来。”看了两秒，江砚干巴巴憋出一句。

　　地上的人没好气瞪了眼：“你怎么这么墨迹？都下课这么久了，人都出来两轮了，你再不出来我都打算进去了。”

　　“我叫你等我了吗？你不会先走吗？”

　　池盛眼睛慢慢瞪大，不可思议看过来：“你是人吗？你故意挑事是不是。”
　　“那你现在走不走？”

　　“我走个屁，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都没完。”池盛轰然站起，一副不讨公道不罢休的模样。
　　江砚自知理亏，刚才叫他等的人是自己，谁知道他还真坐在外面乖乖等着。

　　江砚瞄了眼地上垃圾：“饿了没？”
　　‘不……’肚子先做出了回应，咕咕两声，气氛凝结起来，池盛的气焰因为这一出灭了下来。

　　江砚：“捡起来，丢到垃圾桶，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池盛：“谁需要你了，老子有的是钱。”

　　说罢，池盛摇了摇手机。

　　“这里要饭票。”他停顿，“手机付不了。”

　　池盛毫不在意，把冰糕往他怀里丢去，江砚接住，捏住包装袋：“嗯？这个也丢掉？”

　　池盛先一步往前走去，后脑勺代替回答：“给你吃，买多了。”

　　天气炎热，塑料袋外的水汽全化成了水珠，顺着塑料袋一角往下滴，冰水溜进手心，从指尖滴落。
　　前面人走了一大段，江砚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食堂分为两边，一边人挤人，高高矮矮参差不齐。另一边零零碎碎，人数是那边的十分之一。

　　池盛刚进去险些被挤倒，这些人是没吃过饭吗？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没像现在这样。
　　更让他不解的是，那边明明没什么人，为什么都要来这边挤。

　　“江砚，过来。”池盛拽住他的后衣领，轻松把他拽到这边来。
　　“那边都挤死了，我们吃这个吧。”他随手指了个买饭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