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安毅

22、舍弃

　　人在极度烦躁与疲惫的时候，洗个热水澡会让整个身心都一点点平复下来，慌乱的思绪也会随之恢复正常运作。

　　这么多年来他自己能做决定的事真的不多，而现在偏偏是让他在亲情和还算不上是爱情的感情中作出选择。江星莫觉得自己有点傻，这么明显的局面，正常人都会选择亲情，而他一直在两者之间犹豫，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但有一点江星莫心中可是清楚地很，刚才单北在门口讲的那些话是真的。

　　如果他不曾和郑绕光说过相同的话，那么对方也不会沉默的听着单北解释。

　　再来，他根本就不是纯GAY，虽然让家里知道了他现在在和男人交往，但始终都没必要为了出柜而和家里闹翻。

　　单北的‘合适在一起’从来都没说那是时限是多久，当初也是他先以‘洒脱’两字来诱惑自己，这样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恐怕这个合适的时限并不一定会很长。

　　更何况他们只是相处了二周，一些个人的习惯都已经渐渐暴露出来了。前些天还不断提醒自己要给彼此一个磨合的过程，然下意识却避开了如果磨合不了怎么办这个问题，现在想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就是‘不合就分’吧。

　　这样想想，江星莫心中多少也有了应对这事的想法，当然，有些东西他选择对单北沉默。

　　穿上单北给他准备的换洗衣服，江星莫来到客厅便看见男人手拿咖啡杯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他。茶几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显然是男人为他准备的，男人的体贴是无庸质疑的。

　　“先喝点牛奶，热热胃。”单北拉过向他走来的江星莫说道。

　　“都晚上了，你怎么还喝咖啡啊，等会儿还睡得着么？”自刚才江星莫把事儿在自己心里理清之后，便不再烦躁了。他的本性一向较为清心寡欲，很多事想通了也就不会再专牛角尖了。

　　单北耸耸肩道：“咖啡对我基本上已经免疫了，不像你，每天一杯，这样才是对的。”经商的人，基本上压力都不小，所以在这个基础上，单北确实需要一些东西来解压，自然咖啡就成了时常伴随他左右的最佳解压剂。

　　江星莫明白，纵使想说些关心他、劝解他的话，却始终蹦不出那些个字儿。习惯与生活环境息息相关，要让单北适量的戒掉咖啡瘾，那还不如让他弃商。

　　“小莫，郑绕光做的事我都知道了。能和我说说这两天你回家发生了些什么吗？”该面对的终究逃避不了，单北不知道江星莫接下去回做出怎样的选择，但他心底已经做出了打算，不管小莫的选择是去是留，他都会尊重他的决定。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爸妈收到了那些照片，我出柜了，代价就是脸上的这些伤。我父母那里，我会解决，你不用为我担心。”江星莫垂下眼睑，拉住单北放在膝盖上的手，淡淡地陈述。

　　单北摸上江星莫受伤的脸颊，觉得有些心疼，虽然他的言下之意是会和自己继续一起生活下去。“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回中山西路？”

　　“再给我几天时间吧，等我和他们沟通好之后，我再电话你。”江星莫隐瞒下了母亲住院的事，他不想让单北因为这事而做出先一步的退让，至少现在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和这个男人再多相处一段时间。他想，这无关情爱，只是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很舒服、很贴心。

　　一生能找到一个想要或者适合生活在一起的那个人并不容易，江星莫不想强求那个结果，但至少他想要做到在将来回顾自己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儿能有曾经也努力过的感觉。

　　单北抱紧江星莫，他总有些恍惚的预感，这个男人好像随时随地便会消失一样。就在刚才选择尊重他决定的那一刻，他还没这样强烈的患得患失过。单北不知道此刻的忧虑和胸闷是什么，只是想要找点真实的拥抱，把怀中的人紧紧套牢。

　　他想，这一刻是真的不想把江星莫放开。

　　第二天江星莫请假去医院探望了母亲。他在病房外蹲点很久，直到父亲外出帮母亲没东西的时候，他才悄悄进到病房。

　　病房是独立的，江星莫进去的时候，母亲还没休息，正在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听见开门声，见是儿子，也没说什么，便又转回去看风景去了。

　　“妈……”江母方才转向房门时的脸色，他是看见了的，憔悴而苍白。

　　病房中的气氛有些沉默，江母本是不打算和自己儿子讲话的，哪知只那么几分钟的功夫，就听见‘啪’的一声，下意识的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就见自家儿子直愣愣的跪在了自己床前。“小莫！你这是干什么啊？是不是还想让你妈进一次急救室！？”

　　“妈，我没这样想。”相比江母的惊讶声线，江星莫的口气是带着一些颤音的。“我避开爸来找你，是真的想跟你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他目光坚定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昨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同性恋，妈，你要相信我！”

　　江母对上儿子的双眸，从小到大，儿子只要说谎或不说真话，眼神都会闪躲，而这次，她是真的看见儿子的眼神是坚定的。基于问题再大都要解决的套路，江母平静地选择继续听下去。

　　得到母亲眼神的示意，江星莫心中的期望值也渐渐高了点。“我可以和任何一个你们中意的女人结婚，但我希望你们再给我两年的时间。”

　　江母听见儿子的话第一反应便是讶异，再消化好那句话后，就发觉这话里是还有花头了。“那你跟我说说这两年里你准备怎么过日子？”

　　江星莫一点都不奇怪自己精明的母亲会被自己的话糊弄过去，坦白自己的想法正是这次跪地求母的目的。但江星莫还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做出自己十八岁以后便就不再做出的行为——撒娇来攻陷母亲的防线。“妈~你就当我还是在自己的公寓住上两年不行吗？”

　　江母低头看向儿子的头靠在她的腿上，有些不忍的摸向还贴着创可贴的脸颊。“那怎么能一样呢？要是我儿子就在这两年里真的变成同性恋了怎么成？”

　　见江母的口气和态度已经有了软化，江星莫一颗吊在喉咙口的心也终于回到了原位。“妈，我坚持的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过日子。”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母亲解释心中的想法和后路，真要和她说了，母亲指不定就这么一掌就把他拍死了。

　　江母挑眉，觉得儿子的话很是矛盾，回想后细细咀嚼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换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话，你是绝对不会考虑和他一起过日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