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师恩难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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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弟子身上似乎带着某些神秘的力量。
明明是群本该清心寡欲悟道修行的道者，却总与红尘牵连过深，一个个经历丰富得比话本子上的故事还要精彩。
他们要么从恨海情天中走过，结一段可惜、可叹不知结果的情缘；要么有样学样，一个个学着纯阳初代大师兄谢云流跑下山去，一去不回。
萧慕声的情况就是第二种。
从如今的纯阳宫掌教李忘生的大师兄谢云流事涉唐隆之变，为救好友废帝李重茂误会师父师弟，逃走过程中误伤师父吕洞宾一掌，从此叛教远遁东瀛起，纯阳就掀起了弟子不辞而别之风。
谢云流之后，有其弟子洛风的徒弟方轻崖，因谢云流之事与同门发生口角，争执过程中打伤同门，在惊惧交加下不辞而别。
后有萧慕声因故脱离门派，有家不敢回，有师父、师兄不敢见。
去年，天宝八年，又有于睿道长门下得意弟子雨卓承，因与恶人谷“黑鸦”陶寒亭义女楚霞影的恋情不被世人容许，他便直接下山与楚霞影私奔了，遭到江湖各路人马的追杀。如今，二人已被谢云流接至刀宗，那雨卓承也脱离了纯阳弟子的身份。
听完姜敏的列举，心思单纯的方韵高兴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除了道长哥哥，小姜姐姐说的那些人，都和谢云流有关，而且他们现在都在刀宗，这难道就是逃跑的缘分吗？”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再想了想，惊讶的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姜敏摸着下巴打量萧慕声，“道长，你跟谢云流该不会也有关系吧？”
萧慕声怔住，“我都没见过他。”
燕聆心：“他们最大的联系就是师出同门。好了小姜，你别打扰道长的讲述了。”
“人家好奇嘛。”姜敏撇撇嘴，朝萧慕声做了个请的动作。
萧慕声深吸口气，继续自己的故事。
在纯阳的几年，是他全家被灭后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他与余师兄关系亲厚，本想拜余师兄为师，但余师兄当时也才十八岁，年纪尚轻，不足以为师收徒，他便听从师兄建议，拜在掌门李忘生门下。
萧慕声天赋很高，就这样跟随师兄弟们修行十年，已成为纯阳新生代中的佼佼者。
他习得一手好剑法，又因童年经历常常行侠仗义，颇受急公好义的紫虚真人祁进看重，数次跟随对方下山除恶，相处久了，他闲暇时也会到三清殿帮忙。
而他人生中的第二场变故，便发生在三清殿。
某日，他得了空照例到三清殿帮祁进照看香客，青烟袅袅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裴瀚。
时隔多年，这个可能夺走他萧家上下三十余条性命的狗贼，他那张脸萧慕声至死不忘。
他很想当场拔剑取了这狗贼性命，但纯阳宫多年的教导让他深知，唯有得到切实证据证明这人就是凶手，他的利剑刺下才不会误取无辜之人性命。
他强压下激荡的情绪，隐在裴瀚身边暗中观察。
许是上苍怜悯，他幸运地偷听到裴瀚陪夫人来纯阳宫上香的原因，并结合这些年收集到的情报，推断出了大致情况。
原来，这裴瀚许是坏事做尽影响到了子孙缘，膝下子嗣稀少，年过四旬不过得了一儿一女。
他唯一的儿子自小病弱，去年得了场风寒就这么去了，剩下的女儿也病病歪歪的，前些日子受寒卧倒后，竟同儿子离世前一般光景，眼看也要留不住了。
说来也可笑，这狗贼竟对青梅竹马长大的妻子一心一意，即便子嗣稀薄也没纳妾，眼见妻子为了女儿日夜流泪焦心，到处求神拜佛，他得了空便陪在妻子身边宽慰。
前几日，他妻子听闻纯阳观灵验，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烧炷香，他拗不过只好陪着一起来。
萧慕只思索片刻就定下了计划。
他等裴瀚夫妇烧完香准备离开时，故意在他俩离开的必经之路上为人算卦，得了香客的连连赞赏。而他解卦期间言语中的儿女、子孙、因果等字眼吸引了裴瀚夫人的注意，两人主动上前求卦。
借着已知的信息，他轻易取得了二人的信任。
让两人沉浸在仅剩的孩子随时可能离去的惊惶中，萧慕声以因果为引，将话题渐渐引导到当年之事上。
那裴瀚也很警觉，他虽忧心女儿，又听萧慕声将他早年在洛阳时仅有少数人知道的事也说得八九不离十，对萧慕声的本事已是信了七分，但当年之事他却并未透露太多，只浅浅提了两句，可这两句加上他那异样的神情已经给了萧慕声答案。
更令他恼怒的是，这狗贼身负几十条人命，竟没有丝毫悔意，言语间尽是嘲讽。
怒火在萧慕声的身体里翻涌，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清醒时，他已经因当众刺伤朝廷高官而被掌门保护性的暂时关押了起来。
听给他送饭的同门说，他一匕首刺伤裴瀚后，就被正巧有事过来找他的余师兄给制止了。但他当时发了狂，不管不顾地挥舞着匕首还想往裴瀚身上扎，阻拦他的余师兄不慎被他重伤，而他则被赶到的祁进彻底制住。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裴瀚胸口中了数刀竟然没死，被人连夜送回长安去了。倒是他的余师兄，被他发狂失手伤到了心脉，恐会影响寿数。
清醒后的萧慕声惶恐又自责。
余师兄是带他入纯阳，为他请医问药、引荐拜师之人，这十年间又常常带着他练剑修习，虽是师兄之名，却有师父之实，可余师兄却因为他……
再者，那裴瀚调入长安后，在李林甫的运作下任职金吾卫中郎将，在天子面前也能说得上话，官途一片光明。
萧慕声当众刺杀朝廷四品官员，且还让裴瀚那厮没死逃走了，以那狗贼的心性，事后必定会展开报复，并牵连纯阳。
不知如何面对师父、师兄，又担心当年谢云流之事会因自己重演，萧慕声枯坐一天一夜后逃走了。
逃走前，他用血写下一份脱离纯阳的声明张贴在纯阳山门处，用此公告与纯阳划清界限，让裴瀚要报仇就来找自己，而后，他转身一头扎进夜晚风雪呼啸的群山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惨，太惨了！”姜敏擦眼泪的帕子已经换到第三条了。
她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爹娘与哥哥都是有本事的人，对她没什么要求，因此她就这么开开心心地长大，几乎没吃什么苦头。就连留在客栈里当账房，都是因为她馋店里的各种好吃的，不舍得离开，这才积极自荐留下来了。
她没想到，天天与自己打嘴仗的同事竟有段如此悲惨的经历，这会儿她看向萧慕声的眼神里全是心疼。
萧慕声被她那“我家孩子怎么这么可怜”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能抖下几斤来。
他搓着胳膊忙道：“你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也别可怜我。我在纯阳习得一身好武艺，总有一天能找到报仇的机会，我只是担心纯阳会受我牵连。”
骆逸：“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我那时还在长安听了一耳朵，想不到这位英杰竟是老萧你！”
他啧啧了几声，似在感叹缘分的奇妙。
萧慕声苦笑道：“什么英杰，我不过是个连累师门的罪人罢了。”
方韵一个小孩子，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说话又直接，她有疑问就直接说出来了。
“道长哥哥，既然你当年下山的时候就脱离了纯阳，与纯阳划清了界限，那你现在怎么还以纯阳弟子自居？”
萧慕声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这事还是我跟你说吧。”骆逸接过话头。
“纯阳宫可是朝廷钦定的国|教，而且你们不知道，李忘生李掌教可是与圣人关系极好，当年这事发生后，李掌教连夜进宫面见了圣人，等他再回到纯阳时，圣上已经下令不再追究此事。”
“圣人都发话了，那裴瀚自然不好再追究，明面上只好作罢，至于暗地里有没有再下手，就只有你道长哥哥清楚了。”
方韵：“哇！李掌教这么厉害吗？”
骆逸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是啊。两方首领都把事定好了调子，那你道长哥哥自然不用脱离门派了。”
萧慕声依旧低头不语。
姜敏瞥了他一眼，叹道：“到底故土难离，师恩难忘啊~”
这么好的师父、师兄，这么好的师门，谁舍得离开呢？
“道长，你别丧气。”燕聆心看不下去宽慰道，“你看快两年过去了，纯阳不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吗？我看呀，你还是去见一见洛道长，总该知道你离开后纯阳都发生了什么。”
“而且，刚才洛道长说了，他是受你余师兄的嘱托来寻你的，若是能带你重回师门就更好了。你看，你余师兄不仅没怪你，他还很想你，你就不想回去看看他？”
提到余师兄，萧慕声犹豫了。
他捏着的右手手指搓了搓，叹道：“掌柜的，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燕掌柜，你在哪？”
外头忽然传来洛风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师恩难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