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殇(已完结)》老历

69、第二章（2）

　　仪鸾殿里黑漆漆的，让人看得心里发慌。慈禧太后脱去了一身旗装，换上了汉人老太太的衣裳，李连英站在她的身后，正梳着一个小髻——这么一转，一旋，小髻梳好了；简单、好看。可慈禧现在早就不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了——逃命要紧啊！

　　外面“隆隆”的炮声块把她的心脏给震出来了。这声音比雷还响啊！

　　皇后和瑾妃已经在门外恭候了，她们穿着村妇的衣服，打扮得灰头土脸的。瑾妃的手捂着胸口，胖脸上蒙着一层细汗，眼睛紧闭，嘴里“叽里呱啦”地念着谁都听不懂的词儿。而作为皇后的静芬却比她来得镇静，脸上毫无表情。她向来不爱外露感情，即便是现在，她心中已经被恐惧给涨满了，可脸上仍找不到一丝痕迹。太后曾说她“藏得太深。”不知道这是好话，还是警告。

　　院子里，宫女们的哭声已经联成了一片，搅得人心烦。不过太监倒没见到几个，——早跑得没影了。这些阉货贼得很，看形式不妙，抄起几件宝贝就跑了。这宫里的东西，哪一件不够他们吃一辈子的？只要墙一翻，他们便自由了！

　　可怜了这些宫女们，比起太监们，她们没那胆子，也没有翻墙的力气。现在她们只有哭的份儿了，希望能用这些泪珠子打动老佛爷的心。

　　“别哭了！”慈禧按捺不住心烦，呵斥道。

　　话音一落，宫女们的声音果然是小了点。

　　“你们放心。”慈禧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泪欲流，却强忍着：“我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老佛爷，您就带着我们一起走吧！您瞧这一大家子人，没有我们这些奴才伺候，怎么办啊？”一宫女乞求道。

　　“你们之能留在这儿！”她发狠道。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通报，说皇上来了。慈禧由李连英搀扶着，走下石阶，准备离开。霎时间，绝望的宫女们抱头痛哭，自知命不久矣。

　　然而，没想到皇帝不在外面等候，竟进来了。顿时慈禧吃惊，宫女们也惊诧不已。
　　他竟然穿着朝服！

　　“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慈禧大怒，指着外甥喝了起来。

　　站在皇帝旁边的小德张一听太后发怒，怕责怪于他，急忙解释道：“奴才要皇上穿这身衣服，可皇上不穿啊！”

　　“穿上！”慈禧指着小德张手里的青布褂衣。

　　语一毕，只听“扑通”一声，载湉双腿跪地：“亲爸爸！让儿臣留下来吧！”

　　宫女们的惊喜不已，哭声也消失无踪。院内随即陷入一片死寂——皇上若是能留下来，大家岂不都有救了？！”

　　慈禧太后听了他的话，脸色涨红，嘴唇哆嗦不止，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万岁爷！”李连英着急了：“现在可不是和太后斗气的时候，洋人就要打进来了……”

　　他的话还没完，一声炮响把整个仪鸾殿都震了一震。

　　载湉仿佛被炮声给壮了胆一般，倏地站了起来。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皇上从小到大从未对太后这么无礼过，即便是戊戌年，他对太后也是毕恭毕敬的。

　　“朕不会走的！”他好象是在回答李连英，可眼睛却直视姨妈：“朕要与大清国共存亡，即便是被洋人抓住，朕也不会苟活于世，绝对不给祖宗丢脸！”

　　慈禧愣住了，她万没想到这个从小连打雷都怕的小子，竟有如此的气魄。

　　她心虚不已，呆看了他半天，突然像回魂一般，后退一步，随后大叫道：“疯了，疯了！他疯了！”

　　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她更像个疯子。

　　“儿臣没有！儿臣没疯！”

　　“把他给我拉走、拉走！”她好似没听到他的话，只顾着自己说话：“来人！把这疯子给我拉走！”

　　一声下去，几个侍卫从外进入，来到皇帝身边，单腿跪地。

　　“他是个疯子！把他给我拉走！”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好象没了理智，眼神空旷。
　　侍卫相互交换眼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亲爸爸！让儿臣留下来吧！京城的百姓，我不能不管啊！亲爸爸！”

　　说罢，他拜伏于地，声泪俱下。

　　“拉下去——”慈禧最后下了通牒。侍卫们不敢怠慢，一人一手硬是将皇帝架了出去。

　　载湉皇帝仍在喊，可是没人在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