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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崭新好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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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璇知道,虽然文差了点,武也差了点。
但她脑子一向转的很快。
不然也不会从开戏本杀馆开始,过五关斩六将到现在,成为了虽然牛马命但未来可期的九品芝麻官。
死脑子快转啊人到门口了。
钱灵曦直起身子:“不然让我去和母亲说,万不能连累你们。”
“那哪行。”赵璇手比脑子快,把人按在榻上。
动作挺义气,但是脑子又告诉她——其实往小里说,这件事算长公主和熙玲郡主的家事,不管就不管啊。
另一个声音又道,赵大王,你看看熙玲郡主,多么心怀大义,而且还是大晋律法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也帮过你,你舍得她被长公主带回去打压?
你真的不帮帮她吗?
别吧,赵璇,你都自顾不暇了。
难道你要一手抓戏本杀馆、一手抓荀州盐案、再来一手抓着熙玲郡主不放吗?
司徒相艳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张枉和林笑章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她,谢渡安静静地看向她。
她赵璇,还是如此的万众瞩目!
心里头戴正义红巾条的小人一脚踹开其它小人。
抓,不就是当八爪鱼,她甚至能剩下五条腿多抓几个熙玲郡主。
“你再把道观里发生的事和我说一遍。”赵璇对张枉道。
长公主坐着马车,带了六个侍卫来,比起往日仪仗低调至极。
赵璇早早在河三庭等着,长公主一下来,赵璇便行官礼。
她身边只有张枉和司徒相艳二人。
长公主冷眼扫过几人,侍卫立马上前包围住。
赵璇开口:“带走熙玲郡主事出有因,我知长公主爱女心切,可也不想自己私下供奉道观的事情被传出去吧。”
“本宫会惧怕你这点威胁。”长公主通身气度,似是不将这话放在眼里。
这招不行啊,赵璇思忖。
“我知晓长公主荣宠万千,得陛下信任。”赵璇微微一笑,“但河三庭拷问熙玲郡主后,发现其与两件重案有关,便将人扣留在河三庭。”
长公主怒道:“你居敢拷问郡主?!”
这关注点不对吧,赵璇脖子后仰,“不必心急,熙玲郡主纯善,没吃一点苦头,话就全说出来了。”
长公主这才缓下来,眼神闪了闪道:“是什么案子,居然要扣押郡主。”
“既然长公主得陛下信任,我透露一二也无妨。”赵璇再度强调道。
赵璇:“郡主与八年前修筑观天台一案有关。”
就在长公主听后不以为意时,赵璇又补充:“那案子与荀州盐案相连,陛下极为重视,交由河三庭查办。”
“毕竟,一直负责流民安置的,是寺庙僧人。出了巡河走水和蒙林大乱两件事,陛下便对司天监有所顾虑。”
长公主扶着侍女的手微抖,瑟瑟凉风吹动她的耳坠子。
兄长他…真的要处理司天监吗?她希望是如此,却又不敢相信。
赵璇面色纠结一会儿,“不过陛下同样猜忌是前朝遗留在道观的余党作祟。”
这话是真的,赵璇觉得皇帝应该更偏向道观参与其中,或者说根本没怀疑过寺庙。
但长公主不这么认为啊,她自个都去道观求助,说明不相信坊间流传的前朝余党一说。
况且,长公主的驸马,便是在推动律法革新时,遭到司天监中伤。
最后郁郁寡欢,还摔断了腿,辞官在公主府久居不出。
司天监后来拿钱填国库,皇帝最终轻轻放下此事。
看长公主这样子,怕是被往事伤得很深。
她注视着长公主左右摇摆,天平最终倾向了道观,选择相信皇帝要清除司天监奸佞之人。
“长公主不必担心郡主,若是陛下知道郡主胸怀大义、有立法黜奸之心,想必也会想起还有故人惶惶不得志。”赵璇最后下了一剂猛药。
能被皇帝托付立法革新之人,定也是受皇帝万分重视信任的臣子。
不过在帝王术的权衡之下,看到既定结局的皇帝最终选择了另一方。
长公主又恢复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既如此,熙玲郡主便暂住河三庭一段时日,还请赵大人对她多多照拂。”
赵璇应下:“这是自然,郡主千金之躯岂敢怠慢。”
马车骨碌碌离开了河三庭。
全程没有发挥余地的张枉张大嘴,看着赵璇就这么把人说服了。
还有那一堆猜测,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也能说服?
赵璇合上门,“你俩别看了,我的确有怀疑荀州盐案与司天监有关,因为大晋城池内的庙都是僧人掌控。
流民出问题没怀疑到他们身上,是因为雷王不仅是北庭人,还在死前提到了天玄真人。”
张枉呆呆道:“赵大人明察秋毫。”
“没确定的事,暂且拿来应付长公主罢了。”赵璇闭了闭眼,“要猜错了,长公主可得恨上河三庭了。”
过了会,赵璇让张枉去看看其他人。
只留司徒相艳在她身边不语。
二人走到武部,赵璇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率先问:“司天监与荀州盐案一事,你是如何想的?”
司徒相艳也不藏着掖着,“我不在乎革新不革新,但当年司徒家因为革新失败一事被司天监一党构陷,落寞到如今地步。
若盐案与他们有关,那再好不过。”
赵璇笑出声:“我这个猜测还真是全了你们所有人的心愿。”
回到五皇子府,天色已暗。
厨房的菜热了四五回,端上来后,赵璇难得没什么胃口。
只吃了两碗米饭。
谢渡安不知道她跟长公主说了什么,但也能猜出是为刚才的事情忧愁。
“可是许诺给长公主什么难完成的事吗?”谢渡安道。
赵璇放下碗筷说:“算是。”
谢渡安:“若是很难,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
这个忙可不好帮,但也可以问问谢渡安看有没有突破口。
皇子对这些事没准更了解一些。
“帮忙就算了。”赵璇道,“你同我说说司天监吧。”
谢渡安只稍微想了一下,就道:“司天监是太祖与寺庙僧人合作,镇压前朝余党的象征。”
“近些年,余党死灰复燃的传闻愈烈,也发生好几起道人为首的动乱,故皇帝也依赖寺庙僧人在民间压制道观。”
赵璇:“皇帝为何不干脆把道观清除?”
谢渡安:“这很难,虽说道观在北方稀少,但南方却有不少。且道观多有济贫施善、救死扶伤的行径,皇帝以宽仁而治,不会亲自下令清除道观。”
赵璇:“司天监当年反对律法革新后,填补国库的钱是哪里来的?”
“这其中涉及颇多世家大族和巨富。”谢渡安说完,脸上罕见出现了凝重之色,“那时正值赋税沉疴,律法革新是为了抑制流民不断增多。”
谢渡安突然看向她,“这律法与张枉所主张的策论殊途同归,皆是利民之策。
可利了民,就得有人割肉,所以律法革新,第一个砍到的就是巨富和世族手中几十年或几百年的财富。”
“当时司天监拿出的钱,算是那些世族和巨富为了长远牟利,拿出进献给国库获得不革新律法的结果。这笔钱也确实暂缓了流民增长。”
赵璇道:“治标不治本。”
谢渡安收敛表情,“嗯,不然荀州怎会一发水涝,难民就跟止不住似的,变多起来。”
“有道理。”赵璇接话。
流民,绕来绕去还是流民。
赵璇有点心焦,这团迷雾如同好几个毛线团混到一起,让她理不清楚从哪里下手。
观天台,夜风吹响檐柱旁一排铜铃。
铜台上烛油如雨下坠。
一便服男子凭着腰牌,一路畅通无阻见到司天监监正乔易命。
“长公主今日去了河三庭。”男子道,“没有带郡主。”
乔监正乔易命未说话,一旁的徐少监向上官讨问:“长公主去河三庭,不会是想让赵璇从金家查到我们身上吧。”
乔易命:“她要是知道金家这条线,还能和太后和睦相处?应该是赵璇和她说了什么。”
徐少监不解:“河三庭才办了兴平侯的案子,这够她吃饱吧。再说,金家暂时不发难,赵璇该谢天谢地。
否则太后一党一起上,她这个九品安监使不也得被捏死。”
“捏死?”乔易命嘲谑一笑,“挑哪个错处捏?她父亲在外驻军,妹妹嫁到欧阳家,赵夫人平日不出门。
哦,还有个弟弟,就在徽定卫,只能勉强能挑一挑。”
徐少监:“就不能挑她?”
乔易命骂道:“蠢货,陛下难道会舍弃一把刚打好的刀?”
厢房门从外推开,夜风将热炭吹的亮红。
皱巴巴的官服和沾着灰土的鞋一齐进来,相当不衬那张端正英俊的脸。
“哎呀呀,明日无雨啊。”孟少监一屁股坐下唱道。
徐少监围过来把事情讲一遍,问孟少监:“你觉得赵璇是怎么回事?和长公主说了什么?”
孟少监轻点茶杯。
徐少监内心啐了一口,手上动作很快倒上茶水。
乔易命也看向孟少监,孟少监品好茶水说:“这还不清楚,肯定是陛下让她查荀州盐案,她查到了司天监身上”
“然后告诉了长公主,让长公主心悦诚服地走了。”他眯着眼摇头晃脑道。
听了这话,乔易命眉头紧锁,“你确定?荀州那边给的可不少,陛下还要追查?”
孟少监:“河三庭还拿了一半,拿司天监的钱来打司天监,岂不有趣至极。况且陛下这次巡河龙威大损,心中愤懑岂是黄白俗物能消解的。”
徐少监吓出冷汗,话都哆嗦了,“别、别吧,我前半年去了荀州巡检寺庙,万一刀架我脖子上…”
乔易命:“你担心什么,司天监又不是兴平侯府那些废物。也就死的快,没多说出什么。”
砰的一声,茶杯倾倒在桌上,滚烫的水流的到处都是,徐少监赶忙抓起放在上面的衣袖。
“孟竣你犯什么病!”徐少监大喊。
孟少监笑眯眯:“茶杯里的水我想倒多少,就倒多少。陛下只想哪家死,那就只死哪家。”
“不然怎么说是一把崭新的好刀呢?只是当时兴平侯府的事,恰好剩那么一点,就砍到我们身上了。”
孟少监:“所以司天监的刀必须更快,才能把河三庭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