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合集（短篇）》紫色的凉白开

13、大师姐5

　　在天下剑宗，外门弟子若想进入内门修习需过三重考核。

　　由于每轮主持考核的长老偏好不同，使得前两重的种类也是千奇百怪，唯独最后一重则是固定不变的七日擂台赛。
　　而你挂念的要事就是这七日擂台赛。

　　前几日，清玄真人推说卦象正算到关键时刻走不开，想起你眼尖，便传令于你，命你替她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好苗子可以拜在她门下。你念着师傅因门下弟子过少而被掌门反复念叨，便应下了她甩给你的活儿。

　　今轮主持考核的长老是月溪公子，他的宽和之名响彻全宗，所以今年报名的外门弟子格外多。前两轮他也没有为难众弟子，甚至落选的也得了几瓶丹药的安慰——他自掏腰包。

　　你有时候不得不喟叹制药的确实是财大气粗，不仅养得起自己和一大批剑修徒弟，还有余力贴补宗门。

　　这般想着，你大步走上看台，朝月溪公子拱手行礼：“见过师叔。”

　　月溪公子和清玄真人师出同门，是她的小师弟，所以他既是你正儿八经的亲师叔，也是你唯一的男师叔。

　　说起来，在你幼年时，他经常在清玄真人外出降妖除魔无暇顾虑你的时候哄着你玩儿。只是后来你年岁渐长，放浪形骸的时候不巧被他撞见了，让他突然意识到你非孩童，念着女男有别，也就渐渐疏远你了。

　　虽他待你冷漠，但你念着他陪你玩闹的时光，所以也把他当半个亲人对待。
　　以前出任务带回的礼物，大头给清玄真人，小头里则有他一份。
　　一开始你是上门去送，但他不爱见你，每次都被他找借口将你拒之门外，你便将礼物搁在石阶上。再后来，你逐渐繁忙便托人转交。最后，你就也不送了。至于他到底有没有收到过你的礼物，你也不知道。因为，你们现在已成了陌路人。

　　月溪公子高坐云纹白玉榻，一袭月白道袍自然垂落，遮住半双云纹靴。他左手支榻，垂着眸，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膝上古籍，睫羽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听见你问好，也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如玉落地，简短应了声：“师侄。”

　　倒是坐在一旁的方樵云眼睛亮亮地喊你师姐，热情地招呼你和他同坐。

　　你知道月溪公子那女男大防的毛病，偷瞄了眼，见他仍一副沉迷书本冷静自持的模样，就没拒绝方樵云的好意。

　　你侧身避开桌案，提袍落座：“多谢师弟占的好位子。”

　　方樵云扬唇一笑，邀功式地将几盘灵果划拉过来。你打眼一看，竟都是你平日爱吃的。这种感觉对你而言有些新奇，向来都是你关照旁人，难得被旁人关照一次。

　　后几天，你次次都能碰到这师徒俩，方樵云也都给你占好了位置。
　　就如清玄真人和你只出现一个足矣，你向来敏锐，自然不觉得这事儿凑巧，

　　方樵云是金丹修士却不忙着精进剑法，月溪公子身为长老却不理会修炼和公务，你不认为是他二人真有这么闲，喜欢来看幼童打斗似的擂台赛。

　　结合方樵云这一阵殷切的举动，你自认为摸到了真相——定是方樵云心悦于你，而月溪公子记着你年少无状，忧心你误了他好徒儿的终身大事。

　　想到这儿，你不由得失笑，这都多久了，他还这样记挂，真是的，你已经在往前走，他却仍旧留在原地。
　　你又庆幸早同月溪公子分道扬镳，否则他这样揣测你，你多半要伤心和难堪了。

　　你虽然对方樵云的心意感到困惑，但此时也只能妥善的处理了，万幸，你很有经验。

　　按照经验，你不着痕迹地疏远他。

　　没料到他却直愣愣地冲到了你的洞府。

　　顾着他的颜面，你将听雪红鲤撵了出去，又设了禁咒，才揣着明白装糊涂，平静地问他来此何意。

　　“这几日，师姐为何疏远了我，可是因为我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若是冒犯了师姐，我愿跟师姐赔个不是……”他的目光像条缠人的绳索牢牢将你捆住，睫毛颤得厉害，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

　　你看他说着说着就要拜，连忙用剑柄抵住他的肘弯，以不容抗拒地力道扶起他。

　　你这一举动，登时被他打蛇上棍。

　　他向前一步，眉梢微挑，步步紧逼：“师姐疼我，不让我拜，想来我没有失礼于师姐的地方，那为何师姐和其他人谈笑风生，却独独不愿理我？若师姐不想回答，说些勤于修炼无暇理会的托词哄骗我，我也是信的。”

　　你有些难以招架。他的反应和你预料的不同，你以往的经验不管用了。

　　你们之间的空气好似凝滞了。

　　突然，他语气异常平静地问道：“可是我的师傅同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此时再不开口可能要生出祸事，故而直接打断，迎上他探究的视线，直言不讳地道：“我以为师弟心悦于我。虽相处时日有限，但我自觉同师弟颇为投契，故视你为好友，不愿你有求而不得之苦，是以远离。莫非——不是如此？”

　　你到底心软，没有让他难堪。

　　你说完后，他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近了一步，目光直直落在你的脸上，认真地说：“谢谢师姐念着我，替我打算。但不管如何，我心悦与否，因果都在我，而不在师姐。我非稚童，师姐你着相了。”

　　你看他执迷不悟的倔样子，不由得蹙着眉反驳道：“如此说来，心悦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那我理你与否，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师弟你请回吧，多少无益。”

　　瞧你就要转身回房，他有些急了，没有多想就抓攥住你的一片衣角。

　　你被迫止住回身的动作，侧头盯着他。

　　他好像被你的视线烫到了，连忙松开手，喃喃地道了句：“多有得罪，请师姐责罚。”

　　你恢复了平日的游刃有余，只劝他回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无妨，师弟请回吧，勿在此处停留了。”

　　他没走，犹豫半晌，反而再次牵住你的衣袖，似是怕你打断，快速说道：“师姐，我担心这次听你的转身离去，下次再见就难了，况且你既然要铁了心的疏远我，那现在可否给予我一片仁慈，施舍给我一点时间，听我一段肺腑之言呢？”
　　“我晓得，师姐不愿同我说话，是忧心我吃求而不得之苦，可我知道人间事并非事事都有结果。若因注定分别便不去相逢，若因恐惧无疾而终而封心锁爱，若因知晓飞升无望便不去苦修，这有违我的道。请师姐明白，我不会因知道山顶胜景就不去攀登，更不会知道湖心美景就不行舟自横。所以求师姐怜惜我，若我没有惹师姐的厌，就不要将赶我走。”

　　你一怔，一时无话。

　　他微微躬身，牵起你的衣袖贴于额头，抬眸，将你盛在眼里：“求师姐疼我。”

　　你点点头，垂着眼，认真地同他说：“我明白了，但我心有大道无暇私情，希望师弟记得今日所言，以后莫要对我徒生怨怼，以致拔剑相向。”

　　随后你径自转身回房。
　　衣袖如水，从他指尖流走了。

　　*

　　又几日，你收到了飞书一封，正是你托友人查的醉仙楼相关事。

　　世道正乱的当下，剑宗周围却可让百姓安家乐业，自然不仅仅是依靠其战力，更有周密的法度、秉公的执事等等，且平日出入、求职、设店也均有查验。

　　而醉仙楼虽不直接位于天下剑宗之内，但亦受剑宗庇护，所以你很奇怪那“伎子”是如何瞒天过海潜入醉仙楼的。

　　背后定有缘由。

　　“嗯？”突然，你目光一凝，落到了几个熟悉的文字上。

　　你竟不知这醉仙楼还是月溪公子的产业。

　　那这更说不通，那伎子如何瞒得过剑宗长老的眼……亦或者，可能是月溪公子太过繁忙，顾不过来，就交由他人打理了。
　　可这样亦说不通，剑宗护山大阵另有玄机，修士、凡人和妖魔配合显镜一测便知。这般情况下，为何查验的执事没有发现一众凡人里突然多了一位修士吗？

　　此事背后有蹊跷，你决定先探查一番，否则口说无凭，即使师傅相信，其他人也是不会信的，定会以为只是戏言一句。

　　你轻舒一口气，在桌上留了一封信和一个盛着蝴蝶的木盒，告知听雪，若是你二旬未归，就将它交于师傅。

　　希望是你多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