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之千瓣莲花》一向年光

1、君子有爱

　　写下这个题目，我犹豫再三，一是不知道这题目是否合适，二是由于这篇文的主角是王览，对于这两者，说实话我都没什么把握。王览和神慧算不算心心相印？若算的话，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不比他们更坚贞更同心？何况看出两人付出不对等的读者遍地都是，对于拥趸王览，指责神慧的意见，我也无法不认同。所谓读者皆为相王迷，举世翻作王郎赞，这时候，还有什么要说的？又能说出什么新东西？

　　不过我还是决定要写点什么，最初读文的情绪仍然激荡着我，让我欲罢不能，更重要的，却是为了一个梦，而天音笔下的王览，以无可比拟地完美，让这个梦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

　　在上篇写华鉴容的评论里，我提到作者的成就之一，在于成功创作了两个有个性鲜明的男主。王览与华鉴容在很多方面不同，就象水之于火，和风之于闪电，明月之于炎日。人性之卑弱，人心之矛盾，就在于我们明知不可得，也依旧向往种种美好，而神慧的幸运，则因为我们最向往的风华，愿意为她停留，我们看神慧的故事，也是为了满足自己心底的梦想——弗洛伊德所谓文人与白日梦，其实读者也都有白日梦情结，决不亚于作者。千古文人侠客梦，从来女子慕王郎——写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调查，据说是日本人做的，大意是说女人更喜欢俊朗温和的男士——这结果一点也不奇怪，印证的不过是常识，有人性就有向往，对美丽的事物，岂止男人没有抵抗力。

　　王览的丰仪之美，与鉴容并世瑜亮。但大家总有个感觉，觉得后者的风采略逊前者，因为天音在引入王览时，着实用了些心思，费了番铺垫。在他正式出场前，第一章就用鉴容的话说他“真象秋月一样雅丽，春云一样翩翩”。第三章里宫女在闲谈时，提到王家少年，成为最风靡京城的人，他的美，连“一个男人都要心动”。紧接着，皇帝皇后为小神慧“选秀”回来，皇后容光焕发，心情非常愉快，说“我那么满意，怎么会累？” 等到小神慧初见王览，这个少年就站在昭阳殿外，面对满池荷花。这一节天音很花了些笔墨，不再复述。总之，他的风姿一下子就抓住了神慧，而在交谈中，神慧又被王览的温文随和吸引。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我们来看看，天音写王览的外貌，除了昭阳殿一节，用了多少曲笔。首先呢，鉴容的秀丽，已经成为被众人倾慕的对象，他给出的评价，自然比别人的说话都有份量，这就是全篇的调子。再下来王览的风仪还吸引了谁？吸引了同僚、也打动了皇帝皇后，还有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刚才说人性向美，然而，同为男人易起争胜之心、阅尽美色的帝后也可能审美疲劳了，能打动这两种人，王览的美好可以想见。最后的点睛之笔，则是王览轻易地俘获了小神慧的心。小神慧的身边不缺美人，韦娘、鉴容，父皇母后，甚至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沈婕妤，哪个不具备傲视他人的风骚？不过关键的是，神慧还小，这个年纪的孩子，即使在皇家，也一样只惦记着父母陪伴，爱玩闹，嗜吃食，心无挂碍。所谓美色最难打动的，有两种人：儿童与老人。因为他们欲望都少，前者无观念，后者有阅历。什么样的仪容之美，能令孩子动容止步，让老人叹息爱怜——这样的，我倒听说过一个，是《伊利亚特》中的海伦。

　　海伦的美丽演化为战争的起因，王览的优雅却呵护了小神慧最美的初恋。天音在他身上，倾注了天下女子所寄望的全部呵护、温柔与关怀，写尽了生命里因为初恋萌发的感动。神慧记得两个人分食同一碗粥、同一个饼的甜蜜，收到定情礼物时的幸福，和第一次被爱人吻住时的悸动。两人之间的鸿雁传书，王览表白爱情时所讲的双芯莲花故事，与王览同观的泰山红日、同游的泉城情水，日间对敌的默契，明月枕畔的呢喃。王览，王览，全都是王览，神慧长大的十年里他如父如兄，不仅亲手了照料她的起居，还以自己及时温和的反馈，教导着神慧对爱的敏感和对感情的宽容。比如，王览翻出水晶灯一节，就足以证明他对鉴容的感情有不同寻常的体谅。当神慧把儿时玩伴置于脑后，眼中唯有他一个人时，王览却能以坦荡的胸怀，直面鉴容的感情，并且给予充分的尊重。正直如他，才能在神慧与鉴容起冲突时，居中调和；也只有以他的宽容诚恳，才能在面对鉴容时，真挚地说一声“对不起”。最让人感动莫名的，是当病危之时，王览执意要求以玉镯陪葬。玉镯之于两人，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这份来自王览的礼物，是他们定情的见证。连神慧都明白，收回了玉镯，意味着他的情意不再对自己有束缚。什么人的爱情，才能有他光风霁月的气度？罗米欧朱莉叶，梁山伯祝英台，讲的都是同等付出的爱情，而王览的爱与包容，代表了明知在付出大于回报时，也能做方且厚的磐石，不离不弃，只求心之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