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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契约守护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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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许的伞早在与蛊雕的周旋里失去踪迹,再看那位“守护神”的架势,必定是不会让他一起打的。
不过也刚好,江许也没有跟那个人共伞的想法。甚至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永远都不要碰面。
他一手捧木盒,一手遮在眼前防止雨水打进眼睛。
其实他的衣服早就被雨打湿了个彻底,再多淋一会儿也没差。但衬衫黏在身上的感觉实在让他倍感不适,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宠物所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相比他的狼狈,沈霁川明显好了不止一倍。
江许听见始终跟随他步伐的脚步声,就逐渐放缓了步调,疑惑地往后扭头看了一眼。
他一停,沈霁川也站在原地,两人的间隔始终是非常完美的三丈社交距离。
江许往前一步,沈霁川也往前。江许后退,沈霁川也撤出步子。
两个人跟同极磁铁一样互相排斥。
江许嘴角轻抽,打破了微妙的沉默:“你在跟着我吗?”
沈霁川还真的点点头,“这是我的职责。”
江许问:“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吧?不用一直跟着我吧?”
“不,我会一直跟着你。”沈霁川说出了一句令江许脑袋轰鸣的话。
“为什么?”江许往旁边随便一靠,反正身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他也就不再介意铺满了水珠的树干。
沈霁川解释道:“你很不一样。”
“而且,我需要找到丢失的狼毫毛笔。”
江许好笑道:“我哪儿不一样了?我不是人?还是我不是妖?”
沈霁川的脸在伞面的阴影下棱角分明,桃花眼眸色沉静地望着他的所在地,竟带给他万丈深潭一般的恐惧。
江许差点忘了,沈霁川也是妖,而且是一只存在了千年的妖。
契约这个东西,江许无从考证,如果沈霁川是千万年前被那位天神封印过的妖怪,那么知道封印妖怪的办法也不奇怪。
所以,沈霁川对他来说也是危险的存在。
江许因这个想法而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下意识移动快要冻僵的腿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树干挡住了退路。
他听见在此刻平静的气氛里,自己的心跳不可避免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鼓动声。
他的眼神透露出不安的警惕与戒备,像是一只处在发飙边缘的狸猫露出的神情。
而瞳孔映射出眼前人在森林中阴森的身影,高挑又危险。
江许联想到了都市传说里隐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的杀人妖怪。
尽管沈霁川并未流露出半点不善。
不知是不是江许的脸色太过苍白,致使迟钝的沈霁川也察觉到了他浑身细胞都在表示着细微的恐惧和警戒。
“你……”沈霁川悦耳的嗓音停顿了下,随后勾起唇,笑意无奈。
江许见他伸出一只手,白到异于常人的肤色在暗淡的环境里清晰至极。
紧接着,那只手随着主人的动作抬起,一只食指直直指向江许的额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江许却觉得那只手就像是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紧张下渗出薄汗的眉心。
江许眼见沈霁川额头同样的位置显露出一抹银色印记,那印记如同缠绕的藤蔓相互扭紧又分裂形成鹿角的模样,最后停留在沈霁川的眉头。
然后似乎沈霁川抬起的手臂也开始发光,江许望见那纤细凸出腕骨的手腕被两条荆棘模样的光芒绕紧,又从指尖飞出,不容拒绝地朝江许而来。
江许早就惊得动弹不得,双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双眼微微瞪大,就这么看着荆棘一点点缩短距离冲他的眉心刺来。
但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般安抚了以为正在面对死亡的江许。
如同呼应那个声音一般,荆棘在即将触及他眉心前放缓了速度,可以说是轻柔的触碰了一下他。随后,江许只觉得流淌在血液里的温热力量被这次的触碰唤醒,朝额头汇集而来。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见了和沈霁川一模一样的状况。
“这就是契约。”沈霁川展示完后,想要收回手中的荆棘。
江许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他也会有那个鹿角印记么……
“我伤不了你,你大可不必这么怕我。”沈霁川扯了扯逐渐往江许身上捆的荆棘,皱起的眉看起来不太明白为什么这荆棘不听话。
话音一落,江许微一抬眉,低头就看见了两根荆棘一根缠向他的手臂,另一根爬向了他的脚腕。
虽然的确没有感受到荆棘对他的威胁,但也不足以支撑沈霁川所说的话。
沈霁川罕见地露出烦躁的神情,似乎因为遭受到自己所有物的背叛而不高兴。
江许把木盒放到地上,也打算帮忙把这两根不太听话的荆棘扯开。
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用灵力凝聚的荆棘叶片正在摩挲他的皮肤,让江许感受到了一股过电般的不适,冒犯极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许的排斥,在他拉扯荆棘时,荆棘便收起了自己的尖刺,乖顺的循着来时路径回到了沈霁川的体内。
江许心里默默吐了一口气,“行了,你说的我信了。”
“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跟着我?”
沈霁川点头。
“一直?”江许微不可察地拧起了眉,眼中冒出少许对外人的疏离。
沈霁川再次点头,认可了他的话。
江许泄了气一般,拿起木盒,想了想沈霁川并没有威胁,只是人有点讨厌。他还不熟悉刚觉醒的天神之力,也暂时无法应对妖怪。
有这个人在身边,确实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权衡完利弊,江许妥协道:“行。不过我现在要回宠物所了,你也要一起?”
沈霁川道:“一起。”
还真不客气。江许心中冷嗤。
出了墓园,张叔还在车外等候,不过没有进来找他。
大概是以为他会在墓园和父亲说很久的话才没来吧。
江许出现后,张叔见他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左右看了看道:“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了?摔跤了?疼不疼啊?”
一连几个问题加上张叔担忧的晃动让江许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隔了一会儿才道:“嗯,路滑。”
“唉,记得小心一点。”张叔见他略微颓丧,也很体谅,扶着他上车。
后面跟上一个人时,张叔也发现了,江许没有回头,张叔看着那人语气里明显惊讶:“小沈,你也来了啊?”
“对,来看看。”
沈霁川和张叔说话时没什么情绪,加上与生俱来般清冷强势的语气,给人一种目中无人的感觉。
“那正好,你送小许回他的宠物所,我刚刚接到电话需要回村里处理点事情,比较急。”张叔拍了拍江许的肩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江许颔首,上车时借着余光扫了一眼收伞拉开驾驶座这门的沈霁川。
沈霁川的脸彻底暴露出来,深邃的眼眸几乎是瞬间就感知到他的视线同样看了过来。
江许却率先收回,避开了他的目光坐进车。
坐在副驾驶,刚准备系安全带,就觉得身边高大的身影突然消失。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身旁,没看见人,接着想起了什么,低头一看——
突破三丈距离而变成白鼬的沈霁川怀疑人生地被安全带勒紧在柔软的座椅里。
场面一时滑稽得不行。
江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
最后还是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霁川听见笑声后埋怨地望过来。
江许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阴影投射在下眼皮,就算发丝湿粘在脸颊也没法掩盖优越的相貌。
沈霁川圆溜溜的眼睛怔愣了下。
江许很快也笑够了,收敛了起来恢复先前的冷淡,“那个……还是我来开车吧。”
白鼬萌萌地点了点头,比人的形态顺眼多了。
江许把勒着沈霁川的安全带解开,起身换了位置,把白鼬放在了副驾驶。
刚坐到驾驶座,他就闻到了一股幽幽的冷梅香。但他不是个爱喷香水的人,而且他养宠物,动物对气味都很敏感所以他从来都不会用这种带着股寒凉的味道。
显而易见,这是沈霁川身上的味道。
江许别扭地系上安全带把木盒放去后座,绷着脸启动车子。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那只白鼬用小巧精致的眼睛望着车窗外。
然后就听见沈霁川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问:“这场雨下了多久了?”
江许忽略掉挥之不去的香气,回了一句:“快一个月了。”
说来也奇怪,这一个月里一直都是这么个天气,雨像永远不停。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场雨不正常?”沈霁川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