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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茕茕情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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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张元隆领来的。
这么多天,一直没和张元隆碰面,他清俊依然,只是和胤禛一样,又黑又瘦,想必是因为这些日子在海上的劳顿。
我亲自走下台阶去迎他:“你可来了,我找你好几天,你躲哪儿去了?”
我侧着头笑问他,张元隆也笑了,露出益发显得雪白的牙齿,朝着站立在一边的人努努嘴,说道:“我躲债主去了,这不,没躲成,还是被追到了!”
我这才注意到张元隆身后那个更加高大的身影,一身粗蓝布长衫,斗笠压得极低,只隐约看得见两道精光灼灼的眸光。
“郑尽心?”我惊呼起来,这个四海闻名的海贼,怎么敢在此处现身?我迅速地把视线转向张元隆,突然明白了什么地看看他,他也了然地对我点点头。
这么说,胤禛真的是郑尽心救出来的?他这趟是来找我要那十万两银子来的?
“原来是裕亲王府的格格,难怪说十万两银子对您来说不在话下。怎么样,人我送回来了,银子呢?”郑尽心取下斗笠,桀傲的头发披拂着,带着几分睥睨的神色地看着我。
银子?我还真拿不出来!心中有些无措,毕竟这是个海贼,而且是个掳过我的海贼,要说完全不怕,那是骗人的。我下意识地往张元隆身边凑了一凑,轻笑着说道:“我既然说得出,就必定做得到。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你也得容我几天凑凑钱吧!”
郑尽心凌厉的眸子里突然闪出狡黠的光,向我走近一步,笑道:“格格当日央老郑办差的时候,可没说过容几天的话,怎么如今这样推拖?”
我哑口笑着,情不自禁朝张元隆又挨近一点儿,朝着站在廊沿下的马襄儿扫了一眼,果然马襄儿走过来,站到了我的身后,向张元隆笑着点了点头:“张爷,有事儿请里间说吧,站在这儿,回头四爷回来该训我们不懂待客之道了,格格这几日微恙,大夫吩咐了不能久站。”
“是啊,是啊,快请进吧。”我客气了一句,带头向正厅走去,侧身的时候,朝着马襄儿挤了挤眼,吐舌一笑。马襄儿面不改色地朝着张元隆和郑尽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元隆举步欲行,郑尽心却拦住了他:“我此番只为要银子,却不为喝茶,格格若真拿不出银子来,写个欠条也可以。”
马襄儿一听,皱起眉头,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原也怪不得人家奇怪,我好歹也算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格格,怎么会欠了人家的银子,说起来真是颇费思量。可他并没有多问什么,转向我,等我的示下。
还没等我说什么,郑尽心仰天哈哈大笑,一瘸一拐地走到我的面前,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布包递过来,难辨其意地看着我,说道:“这是四爷落在我那儿的东西,请格格转交吧。”说完,扬长便走,我愣了一愣,跟上去两步:“哎,那,那银子……”
郑尽心侧头看着我,潇洒地一笑:“既然格格现在手头紧,那老郑就过些日子再来取,只望格格莫要赖账才好。”
我不禁也笑了,看着他微瘸的身影渐渐消失,才把视线转向手中的那只小布包,轻轻打开,正是额娘留给我的那只玉瓶。我惊诧地抬起头,举步想向外追去,张元隆一把拉住我:“早走远了,你追不上他的。”
“你怎么会跟他一起来?这玉瓶怎么会在他那里?”我转头问张元隆,这才看见他左侧额角上沿着发际的伤疤,惊叫起来:“怎么搞的,伤成这样?”抬手拉低他的头便要仔细端详,马襄儿适时轻咳一声,老鼠眼眨了几下,我这才笑着拉住张元隆向楼上走去,边走边回头告诉马襄儿:“瞎咳嗽什么,他是我的叔叔呢!”
上了楼,进了房,推开临湖的窗,把有些不情愿的张元隆按坐在榻上,我才迎着光细细地看他额上的伤疤。
大约有二寸长,刚刚收口,还有些红肿,看得出受伤颇重,好就好在全沿着发际,伤好之后,若不仔细看,应该不甚明显的。“还好,还好!”我点点头,庆幸地长出一口气,张元隆倒好笑起来:“怎么我受了伤,一点同情都没有,还在这里赞好?”
我敲了他肩头一记,退开坐到相隔不远的椅上:“我是在为你庆幸,幸亏伤在头发里,否则你这张俊脸就报销了!”
“哦?”张元隆摸摸脸颊,“怎么我这张脸很俊吗?”
“是啊,是很俊!”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俊逸无双,天下难寻。敢问你是不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猪八戒的表弟?”
“我有那么俊吗?”张元隆摆出一副如雷贯耳的表情,夸张地问道:“那么敢问你是不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猪八戒的外甥女?”
我早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弯了腰,张元隆摇着头,宠溺地看着我,也笑了。
我直笑得气噎声喘,面色潮红,这才止住,坐直身子,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看向张元隆。他正色地问我:“身子好些了没?心口还痛吗?”
“早好了!”我用力朝着心口处拍了两下,站起来跳跳脚,说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我还等着你陪我再逛逛金陵城呢。”
“有我陪着你逛就行了,张公子有那么大一个产业要管,哪来的那么多闲功夫?”胤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元隆忙站起来,恭敬地跪了下来,行了一个礼。
胤祥走过来,坐到我身边的椅上,端起我刚才下楼时没喝完的一杯茶,就着抿了两口,放下杯子:“真爽快,这金陵城真是热,跑这么一圈下来,一身的臭汗,一杯凉茶下去,才舒服点儿。我说曼萦,你这茶是不是特意给我凉着的?”
张元隆还跪着,没有胤祥的话,他不能起来。我看着他宽阔的身影,心中不忍,嗔怪地踢了胤祥一脚,他看了看我,才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叫张元隆起来。
张元隆站起来,胤祥不知为什么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我坐在一边有点忿忿不平,好歹人家为了救你的四哥,头上伤了那么长一条疤,就算是看在这疤的份上,也得有个笑脸不是?张元隆只略聊了两句,便告辞了,我不顾胤祥的眼神,执意将张元隆送下了楼。
回得房来,胤祥还坐在那儿,端着茶杯,玩味地看着我,我站在门槛上,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上了平台,站在绿藤架下。胤祥跟过来,捻起一片落在我头发上的叶子,在手指间转动:“你什么时候欠人家钱了,还被追到了家里?十万两银子,你作什么用的?”
“我……我买东西不行吗?”我嘴上犟着。
“买什么要用那么多银子?”十三追问着,我不耐地走开,却给他拉回到怀里:“我不是要管你,只是你缺银子尽管跟我要,怎么跟个外人借?”
我心里有点软,嘴却不肯松:“跟你借,你也得有呀,谁不知道阿哥里你最穷,十万两你拿得出来吗?”
十三脸上一黯,声音却很坚定:“只要你要,不管怎样我也会拿出来。”
我还能怎么说?我还能怎么做?
想起十三一直以来对我的好,想起我即将给他的拒绝,我心底里最柔软的一处被轻轻触动着,忍不住轻抚了一下十三的脸颊,手指滑过他的瞬也不瞬的眼角,挺秀的鼻梁和轻抿着的薄唇。
“十三哥哥,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他抱进了房里,压在十□□手关好的门上,被他深深吻住。
和我记忆中霰华亭里胤禛的那个吻相似,十三一上来就是狂风暴雨,我的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他精壮的双腿紧紧贴压着我,嘴唇滑过我的额头、双唇、脖颈,我的衣襟被他的大手扯开,他用力在我身上揉搓着,火一样的唇隔着肚兜含住了我的胸口。
我惧怕地尖声哭叫起来,拼了命地挣扎拍打嘶咬,胤祥这才喘着粗气,把我推开,端起桌上的剩茶,连茶汁带茶叶地从头顶淋下去,背转身,面朝着房门,轻颤的手抵在门上,强自平息着呼吸。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揭开床上的被子,一头钻进去,把头蒙得紧紧地。
过了一会儿,胤祥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推开门,走了。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才把头伸出被子,一抺脸,满脸的水,不知是泪还是汗。
闻声而来的青青不说一句,嘱咐小丫环们抬来一桶水,侍候着我沐浴,把张元隆送来的上好的玫瑰香精抺在我的身上。我的皮肤比较敏感,十三吻过的地方,已经冒出了青紫的瘀痕,青青翻出一件立领的夏装,帮我穿上。
坐在菱花镜前,我们主仆二人各怀心事,不发一语。青青怔忡间将发簪戳到了我的头皮上,我不觉“哎哟”叫唤了一声,青青慌忙跪了下来。我惊诧地拉她,笑道:“以往闯过多少祸,也没这么惊惶的,怎么今儿戳一下头就跪下了?快起来!”
青青不肯起来,皱着眉,低着头,轻轻说道:“格格,奴婢有件事,不得不说,您要是怪罪,尽管打尽管骂,可奴婢今儿一定要说出来。”
“什么事啊?”我兀自笑着,心头却是一紧。
青青抬头看看我,嘴唇嗫嚅着,半晌说道:“四贝勒回来的那一天,用午膳的时候,奴婢……奴婢站在格格身边,看见……看见四贝勒爷,他……他握着格格的手。”
我面上一暗,垂头坐住,青青拉起我的手,急切地说着:“格格,你别怪青青多嘴。跟了格格这么多年,格格的心事,青青也明白几分,只不过四贝勒爷已经有了嫡福晋,也有了侧福晋,皇上是万万不会把格格你指给他的。已经错过了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格格您千万不能再错过十三阿哥了,他对格格这么好,人品也好,皇上更是有意,格格您这个当口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青青说着,眼泪碎玉般滑了下来。看着这个名为主仆,实逾姐妹的人,我的泪也流了出来,滑跪下,抱着青青,枕在她的肩头,轻轻摇头:“青青,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可我怎么能管得住自己的心?”
“格格……”青青颤着声唤我,抱紧了我。
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晚膳时,出现在餐桌前的我双眼还红肿着,胤祥一见,愧疚地低下了头,以为我是因为下午的事伤心成这样的。
他们还是陪着我吃素,我实在是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两口便起身回房了。胤祥一直低着头,第一次在饭桌上不发一语。
赫寿将胜棋楼后院的三幢小楼一起包了下来,我和胤禛还睡原来的地方,胤祥和胤禩睡在与我们相邻的另一幢楼上。
暑天,天黑得迟,太阳一落山我便早早上了床,青青也被我支回去睡觉,她的伤还没好透,强撑着站上一天也够受的。
歪在床上,想着乱纷纷的心事,不知不觉听见了三更的更鼓,我才这惊觉地坐起来,原来已经这么迟了,但还是一点困意全无,怎么办?拿起郑尽心还回来的玉瓶,推开门,踱到了平台上,绿藤架下早站了一个人。
胤禛负着手,微仰着头,看着夜空,淡青色的一身长衫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发着光。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并没有回头,淡淡说了一句:“你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激起了我心底的万丈波澜,我不敢朝他走去:“你……在等我?”
他轻轻一笑,指指天上的月亮:“我出来的时候,月亮还没有升起,现在已经到中天了,你怎么让我等这么久?”
见我好一会儿没有反应,他淡定地转过身来,瘦削的脸庞上是坚定的笑容,用我从没有见过的温柔眼光看着我,朝着我伸出了他修长的手。
“胤禛!”我只能轻喊出这么一句,便不顾一切地奔过去,扑进了他的怀抱,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象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紧紧抱着他,把埋藏多年的泪水全洒在他的衣襟上。
“傻丫头。”胤禛轻笑着,轻柔地吮去了我的泪水,略带点迟疑地、温柔地把唇贴在了我的唇上。
我从喉咙里逸出了一声呻吟,胤禛紧张地一退,看着我问:“弄痛你了?”
我红着脸摇摇头,把头埋进他的肩窝。胤禛轻舒猿臂,抱起我退到架下绿藤最浓密的地方,在鼻端绿叶的清香中,在透过枝叶的斑驳的月华中,在他浓浓的深情中,久久地吻住我。
他的唇是那么柔软,气息是那么甘甜,灵动的舌撩起我心中的热情,有力的指拂起我身体的觉醒,我轻喘着,靠在胤禛身上,一任他激起我从未体验过的另类情愫。
当胤禛抱着我坐在椅上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喘息一点不比我轻缓。坐在他坚实的腿上,捞过他粗黑的辫子把玩着,甜蜜地笑着。胤禛只是一直搂着我的腰,偶尔把我落在额前挡住眼睛的发拂开。我们俩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有缕缕湖风吹在我们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