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飘过》麦籽

1、第 1 章

　　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
　　我是一片叶子，身边有着好多数不清的长得与我差不多的同伴。但是，我知道，没有一片子是相同的，别的什么东西也亦是如此吧……
　　望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里一户人家二楼的窗口近的不象话，简直一抬眼就看到了。
　　那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简约的床摆放在右手边墙角，书桌正对这窗，上面随意堆放着几本篮球杂志，蒙上一层灰。一只旧旧的篮球躺在椅子底下，总觉得它很孤单。大概是因为这房间的主人很久都没有打篮球了吧？风吹过，好似它的叹息——
　　这是一，个，人的房间，我对自己说。不知道他或她会是怎样的呢？
　　只听楼下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把我从天马行空的想象中唤醒，接着便隐约听见了脚步声。感觉自己的心跳正慢慢加快——门开了。这是我看见的第一个人——个子很高，但我还是可以平视着他，有点瘦，及肩的头发遮住了两边的脸，只看得见一双眼睛。一点点疲惫，眼神看起来有点不同。到底那里不同我也说不清……
　　白t-shirt懒懒的走进房间，视线刚一触及到书桌，便很快低下头。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书桌上只有一些旧杂志罢了啊，为什么好像在逃避？
　　听别的叶子说，人有些时候往往很奇怪，分不清自己的爱憎。像我们叶子就很清楚。热爱阳光、露水、微风……讨厌虫子和杀虫药水。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但是，不论生命的长短，都希望自己可以爱我所爱，纵使我只是一片叶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世界便是小窗里的那个房间。
　　一秒秒……
　　一分分……
　　一天天……
　　那间四四方方的“盒子”早已熟记心中，但却是我不可及的——
　　房间的主人有时会盯着篮球发呆，躺在床上双手垫着脑袋。那时我就在想，篮球，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人像这样半天呢？
　　我的好奇心让我热衷于去观察房间里所有的事物和那个人。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快乐或不快乐，这或许却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开始习惯看他发呆的样子，
　　开始习惯看他没落的表情，
　　开始习惯注视那双深邃的眼睛，
　　开始习惯他的习惯，
　　其实，是开始习惯了想——念——他——
　　但是，一片叶子怎么可以喜欢一个人？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当中，是逾越不过的深渊……
　　当他第五天没有回家的时候，突然带着一只白口罩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眉纠结在一起，好想伸出手来抚平。他的头低得快碰到了胸口，好想看他捉摸不透的眼睛。他的手受了伤，好像贴一块ok棒在伤口。但，我是一片叶子。凌晨，我流下了一滴泪，人们却以为是露水……
　　忽然想变成一个人，好想。为什么那么不知足？难道可以看到他还不够吗？对，我就是那么贪心、不知足，可以了吧……因为，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但是，那个不争的事实摆在我眼前，哭有什么用？不许哭，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早晨的太阳出来了，我却瑟瑟发抖。
　　[你真得那么想变成人吗？]一个古老沉闷的声音从地低发出。
　　我感觉自己的每个细胞都缩紧了，长久的沉寂之后……
　　[你……你是……谁？]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我？嗬嗬嗬，是掌管这棵树的树精。]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我心想。
　　[你，不信吗？]
　　怎么？眼前的事物开始扭曲变形——被吸入一种不知名的黑暗中——发现自己飘在水面上，不知其深浅。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发出幽幽绿光，半截身自立于水中。
　　[这里是地下，树生根的地方。]她喃喃低语。
　　[叶子落了之后，来年，还可以把她们身体里的元素组合成新的个体。也就是——生生不息，看尽人世繁华。风花雪月。红尘滚滚。]语调里带着惋惜、感叹……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呢，她们却偏要成人，浮生七日。叶子阿叶子，莫走弯路。]
　　[这是，非走不可的弯路。]从未有一件事让我这么坚定，这次，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是弯路，又怎样？
　　[哎……既然这样，我，可以帮你。]
　　只见她那根枯槁的手指蜻蜓点水，微波荡漾开来……感觉自己化入水中，被塑造？这个？！是？！这是一个人——是我。仔细端详那个人影，按人的审美观，应该是一种干净又特别的滋味。黑发披散到了腰际。粉绿色的无袖连衣裙，最简单的那款。我直直的看着新的“我”。
　　[你变成人的样子只有七天，之后你就会变成沙，人们看不到、听不到，如同不存在。你真的……]
　　[我愿意。]从没有奢望过永远存在，就算我只是他的一个过客，不看我一眼也没有关系。已经下决心了，最终走到世界尽头，没有关系……变成渺小的沙砾，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老树精向我走来，给我喝下了一瓶不知名的药水。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不晓得为什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帮我？]
　　[我以前，也是一片叶子……]我失去了知觉，看不见、听不见……

　　一日。
　　自己，怎么？又成了叶子……我从树上飘了下来，像只累了的蝴蝶。落到他家的门口。原来，他姓三井。掉在地面的一霎那，我真的成了人。现在，已经快日落了呢，我从来不知道夕阳可以这么美。向天空伸出双手，眼睛望着手，手慢慢并拢，阳光从缝隙中偷偷窥探我的眼睛，我，笑了。
　　听，好像有脚步声。是三井！他？他的头发？！改变了发型的他，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今天怎么又添了一点伤，难过。对哦！他要回家了，我……该怎么办！不管了，嗯，还是先躲起来好了。
　　我刚从石阶上站起来，脚好像没有力气似的。眼前的景象向上方急速的划过，我毫无防备的摔在了地上，不懂得用手去撑，觉得下巴一下子发热了，第一次知道疼。他快要过来了，怎么办？？再试一次，仍没有力气，手肘也蹭了一下。
　　三井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人在自己家门口，开始想，不会是小偷吧？不过自己家也没什么东西好偷的。接着看到那人连摔了两跤，自己忍不住笑说[哪有那么笨的小偷。]走到家门前，看到的却是一个女孩。他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这时，女孩抬起头来，很窘的样子。
　　我看了看自己的脚，记得不知该怎么办。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把我扶起来做在石阶上，感觉到了他的温度，很暖……
　　[那个，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三井的样子很好奇，又有点怜惜。
　　我不敢看他，只好低着头说[我……我是叶子。我，不知道，怎、怎么会在这里……]
　　好奇怪的女孩，三井心想[呐，叶子。你姓什么呢。家住哪里？啊，不要误会。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我，没有姓]我咬住了嘴唇[也、不知道住在哪里]
　　三井搔了搔头[那个……你要不要先到我家去？不用担心，我可是个好人来着，呵呵]
　　我点了点头[那个……其实，我可以走路。只是，刚开始不习惯……]
　　[这样子啊。]他说。我看着三井伸出的手，抬起头，只好把手递给他。我们一步一步的走着，我进一步，三井便退一步。我不再看着自己的脚，抬起头，只是——笑。
　　没有姓。不知道加在哪里。没有穿鞋。笑得那么真，好像小孩……完全弄不懂眼前这个谜一样的人。
　　三井拉出椅子让我做好。[哦，对了，我去拿一样东西]我点头答应。今天的三井不一样——不只是发型变了。以前，总觉得他是忧郁的蓝，但是现在，仍是蓝，另一种的。原来他是去拿药箱了啊。
　　[你看我们两个，怎么都那么倒霉？好狼狈，哈哈]
　　[但是，我们都好像很快乐啊。也许受伤是件好事也不一定吧~~ ]
　　三井愣了一下[也许吧]
　　两个人在饭桌旁贴着ok棒，笑自己也笑对方……

　　二日。。
　　今天，三井早早出门了。
　　两年没有打球了，自己从未真正放弃过。篮球，割舍不掉。我要重新抓住自己的梦，再不放手，三井边走边想。他把拳挥向天空，I am back.然后，奔，跑。
　　[啊，对了对了。叶子没有鞋，回来时得带一双。]
　　……
　　篮球馆关上了大门，大家互道一声再见。
　　[呐，彩子，能不能拜托一件事？]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学长？]
　　[说起来，是这样的……]
　　[没想到学长那么有桃花运的，哈哈]（彩子）
　　[彩子说的没错，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有彩子的地方一定有的某人）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这个长头发妖怪会遇上这样的事？！而我这个天才……]（大家都知道了是谁了吧。。。）
　　[混蛋，没看到我已经把头发剪了吗？真是的……]三井巨汗|||||
　　……
　　[那么谢谢你们啦~]
　　[可恶的小三！居然过河就拆桥。她是什么宝贝，不让我们看。可恶！]
　　哼，给这帮家伙看到我就准备被嘲死吧。。。。可不能让他们抓到自己的肋骨。？？是肋骨，还是软肋？？呀，不管了，不管了……
　　打开门，看见叶子对着窗，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只光着的脚丫子在晃荡。哈，跑过去下她一下。走到她背后，刚想大叫一声，她突然回过头来，一幅顽皮的表情，说[还想吓唬我呢~其实，你一回来我就听到了噢]
　　[呀，失败了]三井笑起来。[叶子。]
　　[什么？]
　　[给你这个。]
　　我从他手上接过一只盒子，打开。是一双漂亮的凉鞋。清爽的白色，坡根好走。鞋子的侧面点缀了两朵绿色的小花，后跟串着白色丝带。这，是我第一双鞋子，三井给买的，我偷偷的笑。
　　[呐，快试试。看看效果怎么样！]
　　我把鞋轻轻放在了地上，刚刚好。那个丝带……我从来也没有系过啊。那就这样子吧，我胡乱的打了一个结。实在是很丑，我看了看三井，自嘲的笑[我很笨吧~但是我可以笑，你不可以哦。]他的手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我瞪大眼睛[你干什么啊！]
　　[笨丫头，还是我来吧]
　　[说了不许讲我笨。。。]我小声嘟哝。但看到三井蹲下来，帮自己系鞋带的样子，很认真。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但是到最终我还是会……边痛边爱，这样真的可以快乐吗？我摇了摇头，不是说好不后悔吗？我相信是快乐的，因为有爱在。
　　晚上，我坐在床沿。看着那双鞋发呆好久好久，想伸手把蝴蝶结解下来，但想了想，还是不舍得。只知道，穿着它，尝到了幸福的味道……拔了一根头发下来——趁着月光练习打蝴，蝶，结。

　　三日。。。
　　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感觉是很充实的，不会觉得时间快了或慢了。正在思念的一个人，过不久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很神奇的事。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从椅子上做起来，忘记了只是初学走路，居然被自己绊倒了。勉强的站起来，晃晃悠悠的。
　　三井已经站在我旁边，把我扶住[快看看有没有摔坏哪里]
　　[没什么啦。]
　　[真的没什么？]
　　[恩啊…………三井……你能不能教我走路。]觉得自己好丢脸，看到小孩子又跑又跳，自己却连路都走不好。
　　三井心中忽然被什么东西触到，伸出手[考学就快点哦，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要付学费]
　　[哦，是吗？多少钱？]
　　[？？算你便宜点，一千元吧（日币，那啥，某人数学很烂算不清楚）]
　　[那，我给你开张支票吧]我得意地说。
　　[what？！]
　　[骗你的，呵呵……]
　　认识到吵架斗嘴、打打闹闹是一件甜蜜的事。夕阳从窗里弥漫到屋子，我踩着三井的影子，在光影中盘旋。脱开了他的手，自己来。走快一点、再快一点，练习转身、不停的转、连衣裙的边蓬开来，跳一下、还可以更高。I did it my way.

　　四日。。。。
　　照样一边想一边等，那个人是谁，自不用说。口里轻轻念着[三井三井三井三井 ]好像怕被别人听到。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从来就不知道他的名字。钥匙在转动，我走到门口说[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奇怪了，你不是知道吗？]三井往屋里走
　　我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不是这个，是，嗯？对，完整的名字。]
　　那个丫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张白纸，端端正正的写上我的大名——みつぃ ひさし。
　　[那我的名字呢？]歪着头问，像个用功的小学生
　　“叶を”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那个丫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搞不懂。。。得了张纸像得了什么宝贝。我跑到她旁边一看，差点笑岔气了，哪有那么丑的字~~不过，很认真、很用心的样子。
　　一遍一遍，重重复复写满了みつぃ ひさし 叶を。没有规律的，这边写满了就写那头。她甩甩手，抬起头，得意地笑[你看，我会写咯！厉害吧，哈哈]然后低下头，继续……我手托着腮帮，哎，就这么几个字，怎么看她写得津津有味呢？罢了罢了，她本来就像一个谜，猜不出她的心思……

　　五日。。。。。
　　[哎，一直呆在屋里闷得慌。不如你带我出去玩吧]我凑过去对三井说。
　　[今天难得周末，那好吧。带你去个好地方]三井故作神秘。
　　这里是——篮球场。我站在场中央，望着天空，旋转。只听“刷”的一下，那只橘红的篮球应声入网，三井笑得自信，汗水从额头滑落，亮晶晶……回过头去的一瞬间，看到这样的画面。篮球，于三井，很合适呢！我走到场边坐在地上，安静的看。篮球场是他的舞台，我像天空伸出手，张开五指。请再给我多一点时间，不想就这么离开，可以吗？
　　天空回答我的是沉默，我大笑，正是因为有期限，我才更加珍惜可以在三井身边的时间，就，这样子吧……
　　[喂！笑什么呢？]三井停下来，莫名的问
　　[篮球好有趣，我也要来]不等三井同意，我便跑过去，拿了篮球就逃。跑得远远的，站到刚才他站的位置。
　　[喂喂，你会射三分球吗？|||]
　　我不管，只当听不见。学着他的样子摆弄着球。然后，投出去，果然没进呢！
　　[笨蛋，哈哈。让我来教你吧]
　　[收不收钱的？]
　　[这回免费。]
　　我们立在三分线外，三井站在我身后。手中捧着球慢慢举起，回过头问[是这样子吗？]
　　忽然觉得他离我好近，不由得紧张起来。
　　[错啦，应该这样拿]笨丫头虽然姿势不准，但还有模有样的。我从后面扶助她的手，心跳加快，大概是刚才运动的太激烈了吧……
　　两双手放在一支篮球上[准备好了吗？要投咯]
　　[1，2，3！]
　　进了呢！在失败了n次之后，终于成功了。我把篮球交还给三井[还给你。以后，还会继续打吗？]
　　[当然，不要问我这种白痴问题]
　　嗬嗬，和我心中的答案一样，虽然被说成小白。。。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的老长，我走在三井身后，玩踩影子的游戏，一起，回，家……

　　六日。。。。。。
　　[小三，快开门啦]
　　[你们几个好吵，就来！]
　　三井说，今天有高校祭。本来说好直接去学校，但不知道他的几个学弟为什么，偏偏要先来这里？不过，我心里还是很高兴，可以多认识一些人，我的人生也会有不同的色彩阿。
　　嗯，有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呢。他们都穿着一种奇怪的衣服。红头发的少年很有趣，因为他称呼三井“小三”，我偷笑。还有一个发型奇怪的男生，戴一枚耳丁。大家都是好人呢，我，看得出来。
　　我向他们打招呼。他们向我笑，眼睛都瞟着三井。
　　莫名其妙。
　　[喂！你们够了吧！]三井不知为什么脸涨得通红，发烧了吗？看着他跺脚叫嚣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大家都很友好。那个红发少年原来叫樱木，还有良田，彩子，晴子，松井，藤井。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出门了。夜色渐渐袭了过来，灯火初上，热热闹闹的。
　　有好多小摊子，卖棉花糖的、卖面具的、烤鱿鱼的……给人们小小的幸福。大家都好像有预谋似的分开来玩，只剩下我和三井。
　　三井气结[你们两个，居然把学长当幌子，太可恶了吧。。。不过呢，他们不在，我的荷包就保住了，哇哈哈哈！]
　　我什么都好奇，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沉浸在快乐之中，好像所有的哀伤都离我很远。
　　樱木他们走了，倒好像便宜了我。买了面具、捞了金鱼、吃了炒面……很多很多的小幸福。
　　可怜了三井，像个活动钱包。内心有一点点过意不去，把捞到的金鱼递给他[送给你啦，要好好养它~]
　　[为什么？好麻烦，我才不要]嘴里说着，却伸手接过去[你怎么不养呢？]
　　[我……马上就会离开的……]
　　[喂，看，烟花。]人们都开始欢呼起来。我顺着三井手指的方向看去，灿若星辰，只是，转瞬即逝……一时看痴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啊。看烟花吧]
　　今天晚上，没有睡着，是舍不得、放不下？时间终究会到头，我的脑中如同今夜的月光一样，空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时间一点点的过，没有半点留情。我，不想放手……
　　另一个房间，有同样一个睡不着的人。他躺下去又做起来，不知有几回了。
　　为什么一闭上眼就会想到叶子，奇怪的她、走路跌跌撞撞的她、认真写字时的她、吃棉花糖是的她……在我的脑中不断闪现。瞥见了放在大玻璃杯里的金鱼，明白，有一种感觉，叫喜欢。
　　我穿上三井买的鞋，熟练的系好丝带，一直看，到天亮。

　　七日。。。。。。。
　　躲在房里不敢出来，直到听见三井出门的声音才开了门。周围静得吓人，为什么阳光也变刺眼了？
　　走出房子，好像要把它看成永恒。然后再走进去，一个一个房间的看。看完了，无力地靠在墙上，已是下午。开始自问自答
　　[你快乐吗？]
　　[现在，很不快乐]
　　[那以前呢？]
　　[我生命的大部分都很快乐]
　　[那不就行了？]
　　[但是我舍不得……]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你还记得昨天的烟花吗。她绽放过，没有白白的活]
　　[没有白白的活？]我闭上眼，脑子里好像在放老电影，内容是，我三井。真的没白活，我笑了。抓住了属于自己的一季，我，很快乐。
　　三井回来了，我和平常一样的笑、一样的讲话、一样的走路，只是时不时地会偷偷看他。奇的是，今天怪怪的，好像是他。
　　好几次，他叫住我，好像要说什么，结结巴巴的。原来，只是说[再添一碗饭]或是[你想看什么电视]之类的，莫名其妙。
　　今天，不会因为我将要变成沙而有什么不同。只是，外面下起了雨，越来越大……离十二点还有一刻钟，三井应该老早就睡着了。我脱下鞋，再一次看，然后，转身离开。我本来就不穿鞋的。
　　打开门，雨点密密的砸下来，不一会儿，我的全身就被淋湿了。一个人走在路上，停下，向空中再一次伸出双臂，想抓住一点什么，放开一看，都是空。不对不对，怎么会是空呢？我，还有回忆啊……继续走。
　　[你在干什么！？会生病的！]
　　我猛地回过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可能的……他从门口跑了过来。
　　[你不要过来！]我大叫。
　　三井停住了，庆幸今天下那么大的雨，因为看不到我哭泣。以为自己可以坚强的走，但一听到他的声音，泪水就决了堤。
　　[你回去呀——快点回去——]我把手放在嘴边，歇斯底里，然后转身狂奔。
　　三井不知发生了什么是，现在要做的——追。终于抓住了她的手，穿着粗气[你疯了是吗？]
　　我再也没有力气了，感觉自己正在一节节的凉掉，要死了……
　　[手好冰，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回去，好吗？]三井语气里满是温柔。我已经抓住她了，可不能让她在逃。现在想做的，只是想让她回去，擦干她的头发。因为，现在的叶子，让我心疼。
　　[回不去。回不去了。……]我的深的剧烈的起伏，哭得好像马上就会死掉。
　　[怎么会……]
　　[我是叶子，树上的一片叶子。]不敢看三井[从你房间的窗口可以看到你，每天都是……然后我变成了人，我，很高兴。]
　　三井愣在当场[不要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现在，期限到了，我就会变成沙。]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提问：这七天，你快乐吗？]我流着泪笑。
　　[我，很快乐]
　　……
　　[在我走之前，我想告诉你……]
　　[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诉你……]
　　……
　　[好きです]
　　[好きです]
　　（我喜欢你）
　　……
　　我在一点点消逝，再望一遍他的样子，给他灿烂的笑。两个人就这么望着，把对方看成永恒。
　　[さようなら。快楽を求めると記憶する]
　　（再见，记得要快乐。）

　　又一年，阳光照样灿烂。我最终变成了泥土，大概是因为那场雨，我仍是在那棵树下。有时，三井会打开窗，看着那些与我差不多的树叶，笑。而我，高高的仰望他，笑。

　　怀念着……
　　凭着
　　秋风的劲力
　　挣脱了
　　历尽四季的枝头
　　惬意
　　自己可以如愿地
　　一路奔向你宽广的怀里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