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胃疼与冰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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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的食欲不振和精神压力，终于让我的胃在一天晚上发出了最激烈的抗议。那是一种熟悉的、搅拧般的疼痛，从腹腔深处蔓延开，细密而持久，让我忍不住蜷缩在床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咬着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习惯性地想要独自忍耐过去。在这座牢笼里，任何示弱都可能招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尤其是现在，在顾凛变得如此……难以预测之后。
但这一次的疼痛似乎比以往更剧烈，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牵动那根疼痛的神经。意识在痛楚中有些模糊，恍惚间，似乎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
我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顾凛站在门口的身影。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西装革履，与我这副狼狈蜷缩的模样格格不入。
他站在那里，没有立刻进来，只是沉默地看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或审视，而是掺杂了些别的，更复杂的东西。
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蜷缩得更紧，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就在这时，我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不同于往日的沉稳或急促，那脚步声带着一丝……迟疑？
他在床边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我没有力气抬头，只能感受到他存在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以及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
“……怎么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沙哑，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似乎没有往常的不耐。
我紧闭着眼，摇了摇头，不想回答，也不敢回答。
他似乎蹲了下来，离我更近了些，那股淡淡的、属于他的冷冽气息混合着室外的微凉，萦绕在我鼻尖。然后，一只微凉的手，带着外面夜雨的湿气，极其笨拙地、轻轻地覆在了我紧捂着的胃部。
我浑身猛地一僵，几乎要弹开！
他的触碰！不是粗暴的，不是带着惩罚意味的，而是……试图安抚？
这太反常了！比任何一次暴怒都更让我感到恐惧和混乱！
那只手就那么僵硬地覆在那里，冰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皮肤上，与我胃部的灼痛形成诡异的对比。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只是僵硬地放着，指尖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我们维持着这个极其古怪的姿势，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能听到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也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并不平稳的呼吸。
他是在帮我吗？用这种别扭到极点的方式？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更深的恐慌淹没。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还是他新一轮捉摸不定的游戏？
就在我精神紧绷到极致时，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行为的突兀和尴尬。他猛地收回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那只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有些无处安放地攥成了拳头。
“……麻烦。” 他低斥了一声，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烦躁，仿佛是为了掩饰刚才那片刻不合时宜的举动。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沉声吩咐：“叫医生过来，再看看厨房弄点暖胃易消化的东西。”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命令口吻，但语速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
吩咐完，他没有再看我，也没有离开，只是背对着我站在门口，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僵硬。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医生很快来了，诊断是慢性胃炎急性发作，开了药，叮嘱要静养和规律饮食。女佣也送来了温热的粥和小菜。
整个过程，顾凛始终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像一尊沉默的门神，隔绝了外界，也囚禁着我。
直到一切结束，医生和女佣都离开了，他才终于动了动。他转过身，目光极其快速地扫过我依旧苍白的脸和放在床头柜上冒着热气的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无法解读——有关切后的别扭，有出手相助后的懊恼，有无法掌控局面的烦躁，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为触碰而留下的细微波澜。
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脚步声比来时更加沉重和匆忙。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和那碗渐渐冷却的粥。
胃里的疼痛在药物作用下稍微缓解，但心头的惊悸和恐惧却久久无法平息。
他刚才……是在帮我。
用他那别扭的、冰冷的、带着逃避和懊恼的方式。
但这非但没有让我感到丝毫温暖，反而像是一杯掺了冰碴的毒酒。
我害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好”。
因为它来自顾凛。
因为它背后，是他更加混乱、更加难以揣度的内心。
我不知道这短暂的、别扭的援手之后，等待我的，会是更深的沉沦，还是……另一场，因他无法面对这份“不同”而引发的，更加猛烈的风暴。
我望着那碗粥，终究是一口也喝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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