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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疤新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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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上的伤口在反复的折腾下,愈合得异常缓慢,并且留下了比预期更狰狞的疤痕。顾凛对此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甚至在我拆线后,亲自查看了那道蜿蜒的粉色凸起。
      他的指尖沿着疤痕的走向缓缓移动,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审视。我僵硬地站着,任由他触碰,皮肤因为不适和心理上的排斥而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颜色还有点浅,”他喃喃自语,“不过形状……已经有七分像了。”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进我心里。七分像?所以我还需要更多的伤害,来填补那缺失的三分吗?
      伤愈后没多久,顾凛开始带我参与一些他圈子里的户外活动,比如骑马。
      我天生对高大的牲畜有种畏惧感,小时候被马踢过的经历让我留下了心理阴影。当我站在马场,看着那匹被牵过来的、皮毛油亮的黑色骏马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我不行,顾凛。”我声音发颤,几乎是在哀求,“我怕马。”
      顾凛穿着一身帅气的骑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淡漠,没有半分动摇。“怕,才要克服。”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当年第一次骑马,也摔得不轻,但很快就驾驭得很好了。”
      又是他。沈修如今就像一道无所不在的阴影,笼罩着我的生活,连我的恐惧都成了需要被模仿和超越的对象。
      驯马师在一旁试图安抚焦躁的马匹,也试图安抚我:“先生,这匹马性子比较烈,要不先换一匹温顺点的……”
      “不用。”顾凛打断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就这匹。他自己上去。”
      我知道反抗无用,只会招来更难以预料的后果。在顾凛近乎冷酷的注视下,我咬着牙,在驯马师的帮助下,颤抖着爬上了马背。高度的提升带来的不是视野开阔,而是更深的眩晕和恐惧。马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紧张,不安地原地踏着步子,喷着粗重的鼻息。
      “抓紧缰绳,放松身体!”驯马师在下面喊道。
      我拼命想照做,但身体的僵硬和内心的恐惧让我根本无法控制。顾凛就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仿佛在等待一场早已预知结果的演出。
      果然,当马场另一边突然响起一声鸣笛时,我身下的黑马受惊,猛地扬蹄嘶鸣!我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惊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我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土地上,右腿先着地,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让我眼前发黑,几乎瞬间窒息。耳边是马蹄杂乱踏地的声音和驯马师的惊呼。
      顾凛快步走了过来,他没有先来看我,而是看了一眼那匹已经被控制住的马,然后才蹲下身,检查我的右腿。
      我的右腿小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剧痛一阵阵袭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腓骨应该是骨折了。”顾凛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甚至拿出手机,对着我扭曲的小腿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才招呼人过来,“送医院。”
      躺在救护车里,疼痛让我意识模糊,但我清晰地听到顾凛在打电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嗯,对,右腿腓骨。位置和当时沈修摔伤的那次很像……嗯,我知道,后续治疗我会安排好。”
      原来,连我的恐惧和意外,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明知那匹马性子烈,明知我害怕,却依然逼我上去,就是为了制造一场“意外”,让我的右腿腓骨,像沈修一样断裂。
      在医院,医生给我做了复位和固定。麻药过后,是更漫长的疼痛期。顾凛给我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护工,但他本人很少出现。
      直到一周后,他带来了一本厚厚的相册。他坐在我病床边,翻开着相册,里面是许多沈修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沈修坐在轮椅上,右腿打着石膏,对着镜头笑得有些勉强,但眼神依然明亮。
      “你看,”顾凛指着那张照片,又看了看我被石膏固定的右腿,眼神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现在,这里也更像了。”
      我看着他,看着照片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青年,再看看自己动弹不得的腿,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不仅仅是在复刻伤痕,他是在复刻整个受伤的场景和状态!他要把我变成沈修存在过的、活生生的、会呼吸的纪念碑!
      “顾凛,”我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平静,“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他,我也永远不可能变成他。你这样……只会让我恨你。”
      自从沈修去世后我就不再被允许叫沈修“哥哥”了,也不许我在叫他“顾凛哥”。
      顾凛翻动相册的手指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困惑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偏执所取代。
      “恨?”他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恨也好。至少这种强烈的情绪,是独属于我的。沈修……他从来不会恨我。”
      他合上相册,站起身,俯视着我:“好好养伤,下个月,是他忌日。你跟我一起去扫墓。”
      他说完,转身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无处不在的疼痛。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框里的蝴蝶,每一次挣扎,都会让穿透身体的钢针更深一分,而那个手持钢针的人,正满意地欣赏着由我的痛苦浇灌出来的、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美丽”。
      腿上的石膏沉重而冰冷,但比这更冷的,是那颗在绝望中逐渐冻结的心。我知道,去给沈修扫墓,意味着新一轮的、更深层次的精神凌迟。而我,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能在这条被设定好的、布满荆棘的复刻之路上,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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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各位读者老师好! 我…我是一名刚来晋江扑腾的小透明作者(紧张搓手.jpg) 藏了这个“替身”故事很久了,关于痴迷、伤痛与救赎。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写出来给你们看。 文笔可能很稚嫩,剧情或许也有瑕疵,但我真的用了很多心。 所以…如果这个故事有某个瞬间触动到你,请一定要留言告诉我!那会成为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当然,有任何建议也请读者老师们提出来,我会乖乖记笔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