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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在意 ...

  •   小姑娘模样楚楚,委屈极了,泪水滴软了陆泊岩的心。

      兄妹间抱一下无伤大雅,如是想着,将人揽进怀中。

      韵禾这才张开双臂圈住他的腰身,埋头在胸膛来回蹭着,无人看见的地方偷偷弯起唇角。

      “又把眼泪往我身上擦?”陆泊岩颇为无奈,“这是官服,待会我还要赶回都察院,脏了如何见人?”

      “不见就好啦,我都受伤了,哥哥不能告假陪我吗?”韵禾埋在他怀中,瓮声瓮气撒娇。

      “不许任性。”

      莲久蹲在罗汉床边替韵禾上药,伤处青紫更甚,比方才肿大一圈,稍一碰,疼得她吃痛哼出声。

      陆泊岩心疼,轻拍她脊背安抚,说话转移注意:“这几日不可下地走动,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遣人为你寻来。”

      “我想哥哥陪。”

      “莫任性,我尚有公务出处理,散班便来陪你。”

      “哥哥变了。”韵禾嘟囔。

      搁往常陆泊岩定会告假,今日......他默然坐在都察院的案牍前,手中羊毫提起又放下。

      他可以克制回想梦中缠绵,却挡不住梦中父亲和韵禾生母的神态话语频频浮现脑海。

      韵禾尚在襁褓被父亲带回陆家,侯府有专人为小主子们开蒙,大些亦会送至书孰或延请先生教习功课,但韵禾打小爱黏他,父亲纵容,便命他用功的同时照看妹妹,得闲时代先生考验她所学。

      一来二去成了习惯,他甚至手把手教她习字作画,识谱奏曲。

      父亲对这个毫无血缘的“女儿”尽足了责任,直至弥留之际,几乎喘不上气,仍不忘攥着他的手叮嘱,要他照看她,护她喜乐无虞,待来日为她寻个安稳归宿。

      他在父亲跟前立了誓,要做护佑韵禾一生的兄长。
      且只能是兄长。

      今岁上巳节,他越过大哥,以兄长身份为韵禾主持及笄礼,她成年,该同兄长们避嫌,可后来二人之间依旧如从前一般过从亲密。

      昨夜之梦或许是警钟,提醒他注意身份,莫失了分寸。

      陆泊岩终是未曾告假,散班回府倒是守信去了琼芳院,陪韵禾用完晚膳,稍坐片刻就离开,将身边得用的云井留下伺候,命她随时回报情况。

      这一夜陆泊岩睡得并不踏实。次日听闻韵禾按时进膳用药,竟愣了一瞬:“没闹?”

      莫说他不信,云井在旁伺候时同样纳罕,五姑娘体弱畏寒,从小到大没少生病,每每喝汤药都要闹,唯有老侯爷和三公子喂才乖顺,如今一声不吭乖乖喝了,实在反常。

      云井斟酌着回:“姑娘已及笄,自是与从前不同。”

      “不同?”她说者无心,陆泊岩听到耳中却认真思索思来,眸光渐渐凝起,问道:“你且说说,女子及笄前后都有何处不同?”

      云井自幼卖身为奴,跟着管事妈妈学本事,伺候主子,未仔细比较年岁变化的差异,硬要说出一二,便是胸脯上的明显变化,以及对三公子悄然滋生的微妙情感。

      这些她不好直说,只道:“约莫是收了孩子心性,更知礼守节了。”

      陆泊岩擅勘察人心,眸光在她面上顿了须臾,道:“不必拘着,有话直说。”

      云井不会违逆他的命令,垂首细声回了前一层,“女儿家身子渐显后,羞耻心会随之增强,会排斥与男子接触。”

      陆泊岩点点头,认可她这一说法,“还有呢?”

      “再有......便是有了女儿心事,遇上可意的男子,兴许会春心萌动。”

      前几年夫人专程将她唤到跟前,有将她指为三公子房里人的意思,自那时起,她便忖了别样的心思,当他面说这话,脸颊到脖子根一片通红。

      陆泊岩瞧见了,但心思落在旁处,他再不懂,亦知云井口中的“身子”渐显指何处,韵禾瘦弱,套了衣服并不明显,他更不曾仔细往妹妹那处端详,经此提醒,倒想起这两次韵禾扑进他怀中,贴在他腹部的触感的确软了许多......

      小姑娘不知事不懂避嫌,他得以身作则守好这道线,更得教她懂得与男子相处的分寸。

      想定后,对云井道:“以后你不必在我房中伺候了。”

      “公子?”云井愕然抬眼,里面盛满惊慌。

      “并非逐你出府,是要你留在琼芳院,专心伺候姑娘。”

      云井略有迟疑:“可奴婢是夫人指派来伺候您的。”

      “你是我最信重的,又周全体贴,姑娘大了有许多不便之处,你在她身边我方安心。”

      云井如何受得住他说这一番话,颔首应了。私心却想着,五姑娘早晚要出阁,自己在琼芳院,应......待不了太久吧。

      *

      这日陆泊岩休沐,答应陪韵禾一整日。将至午膳,门上小厮进来回报,称有位姓魏的年轻公子邀他去得月楼一叙。

      “魏?”陆泊岩没想出能是何人,京城中姓魏且数得上号的,当是吏部尚书魏家,但自己与他家素无往来。

      正思忖,门房捧上一物,“来人说,公子看见这个便知。”

      乃是一枚羊脂玉扳指,初看不觉有异,陆泊岩拿过细瞧,见到内侧一线胭脂红如血丝沁入玉脉,当即变了脸色。“来人现在何处?”

      “留了此物便走了。”

      陆泊岩将扳指妥善收进袖袋,“我须得去一趟。”

      韵禾听闻姓魏头一个想到那三幅画,见他起身,失望盯着刚摆齐的满桌菜肴,“是很重要的人吗?”

      答应陪她却要食言,是比她更要紧人么?这话在唇齿间转了一转,终是咽了回去。

      “是。”陆泊岩揉着她低垂的脑袋,嗓音清润,“但不是韵儿瞎猜的那种重要。”

      话未说明,偏是这份心照不宣蜜糖一般化在心口,韵禾重新抬起头,唇角弯起弧度:“哥哥早去早回。”

      目送宝蓝身影转过屏风,她执起银箸拨了拨碗中晶莹的米饭,最终搁下,“撤了吧。”

      屋内恢复寂静,韵禾侧靠在软枕上,目光随着香炉里升起的白烟散开,轻声问立在身侧的人:“莲久,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莲久连连点头,“奴婢是姑娘买回来的,只要姑娘不驱赶,奴婢自然一辈子服侍姑娘。”

      韵禾秋水明眸静看她:“你可保证此生只对我一人忠心?”

      莲久当即跪地立誓。

      “我信你,快起来吧,”韵禾冲她露出甜笑,“去将妆奁最底层的白瓷方瓶取来。”

      很快,莲久捧着一只寸余高的素瓶回来。

      韵禾拨开红绸塞子,从里面倒出一枚朱砂色的药丸,直接纳入口中。

      “姑娘!”莲久惊呼。

      韵禾食指抵在唇瓣示意她噤声,待药丸完全咽下,莹白小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放心,不是毒药。”

      不过是个能让她发热的好东西。

      随后将瓶子递还,秋水明眸俏皮一眨:“收好,今日之事不可漏出半个字。”

      *

      得月楼。
      陆泊岩在雅间前驻足整理衣冠,入内果见主位端坐一位紫衣金冠的年轻公子,正是三皇子,燕璋。
      “微臣参见殿下。”

      “今日乃私宴,焕之不必多礼,”燕璋唤着陆泊岩的字,虚扶一把,笑着让座。

      “殿下的扳指。”陆泊岩双手奉上,待对方接过才敛袍在下方落座。

      他认出扳指才反应过来,魏家乃已故贤妃的母家,三皇子的娘舅,三皇子借化名约见,想是有要事,遂敛眸请示:“不知殿下召微臣来有何吩咐。”

      “你看你,总这么见外,”燕璋气定神闲将扳指套回拇指,笑盈盈抬眼:“听闻焕之好事将近?曾尚书家的千金......实乃良配。”

      陆泊岩心头一凛,诧异三皇子的消息灵通,八字没一撇的事他竟已知晓,三幅画里,有一位正出自魏家,一时摸不准对方提及此事的用意,便说:“殿下说笑了,并无此事。”

      “没有吗?我可听说曾家已带姑娘上侯府相看了。”燕璋仍笑着,黑漆漆的眸子望不见底。

      陆泊岩几乎可以确认,侯府有三皇子的线人,斟酌道:“家母确实有意为臣择选,但曾家夫人携女儿上门并未提相看之事,想是出于与家母私交做客的。”

      上次曾家过府意外被韵禾截胡,未来得及让他相看,此言算不得说谎。

      燕璋明了他的顾虑,道:“焕之不必多心,我没有旁的意思,你于我有伴读之情,我便直说了,魏家是我舅家,于私我盼着亲上加亲,作媒将表妹说于你,但于公——”

      说着笑意更深,亲自执壶斟酒,端起敬陆泊岩,“安义侯府与兵部尚书联姻,于社稷更有益处,这个道理,焕之应比我更明白。”

      “微臣......明白。”陆泊岩托杯回敬,酒液灼烧食道,无端想起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

      三皇子不仅是明示,甚至已替他做了抉择,选曾家联姻。
      韵儿……会很难过吧?

      *

      韵禾当天夜里起了高热,裹着锦被缩在床榻最里侧,独自挨过一宿,浑身衣衫湿遍,冷汗浸透被衾与褥子。

      晨起云井入内伺候,摸得一手滚烫,惊得唤人请郎中。

      韵禾神识迷离,费力抬起胳膊拉她袖角,气若游丝:“先别告诉哥哥,等他回来再说。”

      此时陆泊岩已出府上朝去了,云井忖着他午膳定会回这院子用,便应下来,没遣人去都察院报信。

      陆泊岩中午有应酬,直到傍晚方归。

      暮色染透窗纱,陆泊岩绕过屏风,见小姑娘昏沉沉卧在枕上,唇色淡的与瓷脸融为一体,唯独眉间一点朱砂痣似血一般,红得触目,狠狠扎在他心上。

      眸色骤沉,转身间长袖无意带翻案上药碗,深褐残汁染污青色官袍。

      陆泊岩只淡看一眼,负手而立,颀长身姿挺立如修竹,如素日温润模样一般无二,出口话语却似淬了冰的玉石,泠冽生寒。
      “病成这样为何不知会我?”问的是云井。

      调她来时,他专门交代过,一定事无巨细回报,这才几日,便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云井跟在他身边数年,最清楚这副玉山将倾的模样看似冷静,实是动了气的,后知后觉懊悔,不该存着侥幸心理隐瞒。

      不敢辩驳,更不能推说听命于五姑娘,唯有叩首认错:“是奴婢疏忽,请公子责罚。”

      “知错就好,不遵命令,罚三月例银。”陆泊岩声音依旧平和,缓缓落到莲久身上,“传我的话,近身伺候姑娘的皆有疏于照看之责,各扣一月月钱。”

      “哥哥。”韵禾一直醒着,只是插不上话,听他一通发作,确认他还在乎自己,心下欢喜,极力弯出一抹笑唤他,“她们不过是听我的话,哥哥这么罚,倒是我不该了。”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陆泊岩冷言挥退众人,命莲久重新煮药,自己在榻边坐下,伸手探她额头,滚烫传过手背,语气软下几分:“觉得亏欠便长些记性,别再做令我担心的事。”

      韵禾觉得他话中有深意,奈何脑袋昏沉,没能力细想。

      她挣扎着半撑起身子,素白寝衣随之滑下半幅,眸光涣涣地投向他,“哥哥怪她们疏忽,怪我任性,自己就没错吗?”

      寝衣的落幅勾走陆泊岩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上少女肩头和锁骨处的脂玉肌肤,绸缎半掩的地方,隐约可见玲珑曲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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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段评已开,欢迎捉虫讨论~ 入v的话双更(入不了的话我抱着这句话毛茸茸的走开@.@) 下本开《童养媳揣崽嫁东宫》求收藏(花式比心) 心机美人x狠辣太子|假温婉真冷情x 假深情真腹黑 妤安是林家的童养媳,临婚期诊出有孕,但孩子不是林樾的 春风一度那夜她并不全然清醒,对孩子爹唯一的印象是——雄姿英发 成亲当日,太子萧戈率兵围了林府,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带走妤安 “孤的孩子,岂能认旁人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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