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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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每夜》的录制结束后，姜莉娜感到一种淡淡的疲惫。
这种疲惫不仅仅源于工作，更源于那份需要时刻伪装的心理压力。将权至龙送回宿舍后，她独自驾车返回公寓。
夜色深沉，首尔的霓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晕。车载音响里流淌着权至龙不久前发给她，还未公开的轻柔demo，旋律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却无法完全驱散她心底对“家”的想念。
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冰冷堡垒。而她与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姜会长之间的关系，更是如同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关于母亲的部分是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母亲在生下她不久后便因病去世，连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未曾留下，仿佛被这个家族刻意抹去了痕迹。
而父亲，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给予她的便是审视和近乎苛刻的要求。他像一座无法融化的冰山，沉默威严，掌控着一切，却无法给予寻常家庭的温暖。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他，或许更像是一份必须承担的责任，一个需要按照财阀继承人标准精心打磨的作品，而非血脉相连的家人。
然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让她对这座“冰山”之下的真实，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怀疑。
抄袭风波时，她动用家族律师团队和资源，虽然是以股东身份，但动作如此之大，不可能完全瞒过姜会长的耳目。
他却从未就此事询问过她，仿佛默许了她的所有行为。
大声出事前后，她动用调查团队，那份匿名资料能如此顺畅地递送到YG核心层，其中是否也有他无形的手在为她扫清障碍？她不敢确定，但直觉告诉她，有些过于顺利了。
还有……权至龙。他从未明确反对过她与权至龙的接近，甚至在她最初投资YG时，也只是审视，并未阻止。
那位偶尔会“顺便”向她汇报Bigbang近况的秘书，其信息来源，真的仅仅是他个人的“尽职”吗？
这些蛛丝马迹，如同冰山浮出水面的微小一角，暗示着海底可能存在的、与她认知截然不同的庞大山体。
车子驶入公寓地下停车场，姜莉娜却没有立刻下车。她靠在方向盘上，第一次主动的开始思考起她与这位“父亲”的关系。
几天后，一个她必须回祖宅参加的家庭聚会日。
说是家庭聚会，其实也只有她和姜会长两人，外加几位毕恭毕敬的管家和佣人。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气氛却一如既往地沉闷。
姜会长坐在主位，穿着熨帖的深色家居服，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偶尔会问及“Lina.K”的近况，语气平淡，像在听取下属的工作汇报。姜莉娜也习惯了这种模式，言简意赅地回答，语气恭敬而疏离。
用餐接近尾声时，管家端上来一份甜点，是姜莉娜小时候似乎很喜欢的一种传统韩果。她有些讶异，因为这种点心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姜家的餐桌上了。
姜会长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那份韩果，淡淡道：“厨房新来的师傅会做这个，尝尝看味道如何。”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姜莉娜拿起银勺，舀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带着记忆里属于“家”的温暖味道。她低下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很好吃。谢谢父亲。”
姜会长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晚餐后，姜会长照例去了书房。
姜莉娜本打算直接离开，在穿过漫长走廊时，她鬼使神差地，拐向了走廊尽头那间常年锁着，据说是母亲生前使用的房间。
令她意外的是，房门竟然没有锁。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却异常空旷。没有过多的家具，窗帘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旧书籍混合的气味，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样式古朴的梳妆台，台面上空空如也，只放着一个用白色丝绸覆盖着的相框。
姜莉娜的心跳莫名加速。她走过去，手指微微颤抖地，轻轻掀开了那块丝绸。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非常年轻，穿着优雅的韩服，容貌与她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沉静的眼睛。她微微侧着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而羞涩的笑意。
这是……她的母亲。
姜莉娜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的女子，一种混杂着陌生酸楚和奇异联结感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弥漫开来。
这就是赋予她这具身体生命的人，也是连接她与这个家族，与那座“冰山”之间，唯一真实的血缘纽带。
“她走的时候，很安静。”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吓了姜莉娜一跳。
她猛地回头，发现姜会长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没有走进来，只是倚着门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相框上，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的疲惫与哀伤。
姜莉娜下意识地想放下相框，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关系。”姜会长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这个房间，你可以随时进来。”
他顿了顿，目光从相片上移开，看向姜莉娜，那双锐利到总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此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你很像她。”他忽然说，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悲，“尤其是……固执的时候。”
姜莉娜握紧了相框，冰凉的玻璃硌着掌心。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她想问母亲是个怎样的人，想问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想问为什么他从不提起……
但最终，她只是低声问了一句：“您……很想她吧？”这句话问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太不像她会对姜会长说的话。
姜会长沉默了很久。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依旧挺拔却莫名显得有些孤独的身影。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地传来：
“那个叫权至龙的小子……最近遇到的麻烦不少。”
姜莉娜的心猛地一提。
“年轻人，有点锋芒和才华是好事。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像是在分析一个商业案例，“告诉他，想要飞得高，飞得远，光有翅膀不够，还得学会看清风向，懂得什么时候该收拢羽翼。”
他说完，没有等姜莉娜回应，便迈步离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姜莉娜独自站在母亲空旷的房间里，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相框。父亲最后那几句话，看似是警告，是提醒，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远不止于此。
他没有反对。
他甚至……在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认可了权至龙的才华和存在，并给出了属于他那个位置和阅历的保护性建议。
这座她一直以为冰冷无情的父亲，似乎真的有着她从未察觉的暖流。
那份沉默，或许并非冷漠，而是不知如何表达的父爱，以及……对早逝妻子无法磨灭的思念，投射在她这个与妻子容貌相似的女儿身上，所产生的复杂情感。
她低头，看着照片中母亲温柔的笑脸，再回想父亲刚才那瞬间流露的哀伤和最后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一直以来的某种隔阂与怨怼，仿佛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一丝。
小心翼翼地将相框放回原处，重新盖好丝绸，然后轻轻退出了房间，关上门。
离开祖宅时，姜莉娜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权至龙发来的，抱怨练习好累的撒娇信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并非全然孤独。她拥有着炽热的爱情，而现在，她似乎触摸到了那份一直被她忽视的，沉默却厚重的亲情。
她回复了权至龙的信息：
【记得早点休息。父亲说，飞得高也要记得收拢羽翼，看清风向。】
信息发送成功。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家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