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自习室低语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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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启明是在一片温暖和淡淡药香里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窗帘。
昨夜在客卧，坐在椅子上守着，后来，后来好像太困了，就睡着了？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确实在客卧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枕头上有一点熟悉的雪松香。
床的另一侧是空的，被子被仔细地铺平。而原本该在床边的单人椅，不知何时被挪回了原位。
他不仅睡着了，还被人挪到了床上？
什么时候的事？钟不晚不是受伤了吗……
苏启明抓了抓头发，脸上有点发热。他掀被下床，自己的拖鞋整齐地摆在床边。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厨房传来轻微的声响。他走过去，看见钟不晚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右手拿着筷子，正小心地从蒸锅里往外夹包子。
他穿着同款的家居服，左臂的绷带从挽起的袖口露出来。
似是听见动静，钟不晚回过头，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看不出一点疲惫或疼痛的痕迹。
“醒了？”他将包子放进盘子里，“刚好，豆浆还热着，包子也是。”
苏启明“嗯”了一声，去洗漱。镜子里自己的头发睡得有点乱，他胡乱扒拉了两下。
早餐桌上，钟不晚已经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豆浆。
见苏启明坐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又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睡得好吗？客卧的床还习惯？”
这话问得自然，好像苏启明和他睡一张床是天经地义的事。
……
“还行。”苏启明咬了口包子，含糊道，“我昨晚怎么到床上的？”
钟不晚放下杯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后半夜看你缩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叫了你两声。”
他语气平静，“你没醒，我就扶你躺下了。椅子是我早上挪回去的。”
很轻描淡写，好像把一个成年男性从椅子搬到床上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苏启明想象了一下画面，耳根莫名又有些烫，默默埋头喝豆浆。
“今天上午我得去学院一趟。”钟不晚话题一转，语气如常，“昨晚没睡好，查了点东西，有些细节需要去确认一下。”
“查什么？那个自习室？”苏启明立刻抬头。
“嗯。”钟不晚点头，“有些档案需要调阅，还要找些人。”
“我也去。”苏启明放下筷子，语气坚决。
钟不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没有立刻反对，只是微微蹙眉，眼睛里流露了些担忧：“启明，那里不安全。昨天我们才惊动了里面的东西。”
“就是因为有警告，才不能干等着。”苏启明迎着他的目光，“档案和线索你一个人这么短时间也看不完。不如我和你一起整理来得快。”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不晚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他终于松口，“但你得答应我，要跟紧我，不要擅自行动。”
他顿了顿，语气自然，“也别离那个陈墨太近。他胆子小，情绪容易受影响，那种地方，心绪不稳可不太好。”
“陈墨上次只是帮我忙。”苏启明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钟不晚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得体，“当然，如果你觉得他可靠，叫他一起来也可以。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的安全。”
苏启明没再多想，点了点头。
出门时，天色阴沉。
钟不晚换了件浅灰色的衬衫，将左臂的绷带掩得妥帖，除了脸色比平时略显苍白，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只是上车时，拉安全带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拍。
苏启明注意到。“伤口还疼？”
“没事，有点麻而已。”钟不晚系好安全带，对他笑了笑，“走吧。”
车驶向学校。周末的清晨，路上没什么人，车开得很快。
苏启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想起什么：“你昨晚没睡好，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在想别的？”
钟不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微地收紧了一下，“都有点。”
他侧脸在车窗透进来的灰白天光里显得有些模糊。
“有些事，想得多了，就睡不着。”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不过看你后来睡得挺沉，倒是放心了些。”
苏启明转过头，看向钟不晚，眼前人专注地看着路况，车窗外几缕阳光泄进来，他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线在光影中显得很清晰。
到了学院，钟不晚带苏启明先去了楼下的档案室。他跟值班的管理员低声说了几句，对方就点点头，递给他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在这里等我一下。”钟不晚碰了碰苏启明的头，拿着档案袋转身进了旁边一间小阅览室，关上了门。
苏启明就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周末的教学楼空荡荡，远处隐约传来保洁阿姨开清洁车的声音。他等了二十分钟，看到三个人路过，那扇门才重新打开。
钟不晚走出来，眉心蹙着。他把档案袋递给苏启明。
“看看这个。”
苏启明接过来，抽出里面的文件。纸张泛黄，是过去几十年里学院楼自杀事件的内部记录汇总，已经经过了筛选和整理。
他一页页翻过去，死法很多：坠楼、服毒、割腕……
原因分析大多写着“学业压力”、“情感问题”、“就业困难”。
但在证人证言这部分材料的总结里，能看到更具体、也更令人心悸的描述：
“该生近一月失眠严重，总说听到三楼有哭声，黑板上的字会自己变……”
“死者室友反映，其近期行为异常，常深夜独自前往学院楼，称‘去还债’，归来后神情恍惚……”
“家长哭诉，孩子最后几天一直在说‘马上就到我了’、‘第七个’……”
苏启明的手指在纸张上停顿，粗糙的触感传来，带着陈年墨迹的微凉。
第七个。
“这些事件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他问。
“表面上看没有。专业不同，年级不同，社会关系也无交叉。”
钟不晚在他身边坐下，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但深究下去，有两个共同点。第一，死亡地点或死者最后频繁出现的地点，都是学院楼三楼，大致在我们昨晚去的那间自习室及附近。第二，死亡时间，虽然事件发生的年份分散，但大多都集中在秋冬季节，尤其是十一月至次年一月。”
他看向苏启明：“秋冬阴气重，容易引动不好的东西。而且这个时间点，往往也是学生压力最大的时期——秋招、期末、四六级、考公考研……”
“过载的精神压力和负面情绪，要是和那个地方的阴性能量产生共鸣，更容易发生意外。”
“那‘第七个’可能是指成为下一个牺牲品的人？”苏启明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很有可能。”钟不晚点头，“而且，根据记录，上一个事件发生在去年十二月。如果按这种周期算，今年秋冬，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节点。”
就在这时，钟不晚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起身走到窗边接起。
苏启明没有刻意去听，只隐约听到几句“知道了”、“我会处理”、“暂时不要惊动……”之类的话。钟不晚的侧脸在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峻。
挂断电话，钟不晚走回来，神色如常，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凝重。
“是学院保卫处的朋友，说昨晚学院楼的值班保安说凌晨两点左右，听到三楼有很大声的争吵和哭泣，但保安上去看的时候自习室根本没有人。监控录像……”他顿了顿，“拍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但很难用来辨认。”
事情果然在扩散。
苏启明合上档案袋，“我们要尽快解决。”
“理论上是这样。”钟不晚直起身，“但怎么解决？化解执念，需要契机，也需要承担风险。启明，不要过度沾惹别人的因果。”
他走到苏启明面前，微微低头看他，“这不是侦探游戏，找到真相就能皆大欢喜。这涉及很多东西，执念、痛苦，甚至可能还有别的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东西。”
他的语气严肃，眼神深邃。
“我知道。”苏启明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但总不能因为难，就不去做。李书航他们不该一直被那样困着。”
钟不晚看了他几秒，“有时候，”他抬手，似乎想碰碰苏启明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顿，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真希望你别这么倔。”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透过衣服传来。苏启明感觉被他拍过的地方，他闭了闭眼，“我们现在过去？”
钟不晚沉吟片刻：“我们先去找个人。应该叫王怀，已经退休了，以前参与过学院楼的设计评审，后来也是这些事件的调查组成员。他应该知道些档案里没有的东西。”
姓王？苏启明若有所思。
两人离开教学楼，朝后面的老家属区走去。天色越发阴沉，空气闷湿，远处隐约滚过雷声。
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自习室低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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