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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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告诉她还要面试的。
正对面的辛冉目光森凉下包裹阴热，像一个善施谋略的捕食者看着中计的猎物。
“我叫言默，二十五岁，毕业于D市猎人学院，全A优等生，出生于A市，现居D市，身体健康。”
将她包围的几个人在手中本子上面勾勾画画，言默不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对于面试早已不会紧张。
但毕竟这事关职业存亡，面试官又是一群血族，历经百战的她也不禁手心发汗。
“那你现在是什么工作？”右斜角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问她。
怎么办？她没有做过调查，根本不了解这里的招聘条件，承认她现在还是个猎人，那岂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样可留不下好印象。
无助的目光甩向辛冉，言默渴望从她那里得到些提示，可她却只顾低着头，全然一副我们不认识的模样。
之前是辛冉让她入职，现在成了言默有求于她，两人的身份就这么奇妙地对调了。
这一切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的？
“我……我现在是个猎人。”
说谎不是她的强项，更何况一个谎得用一百个谎来圆。
他们又在本子上记录。
“那你在目前的猎人生涯当中是什么职位？立过什么功？杀过几个血族？”正左手边，一个年轻的声音问她。
“是小分区的负责人，没立过功，杀过的血族大概几百个。”说出这话时，言默心里直打鼓，她在和一群血族说，她杀过上百个血族。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既然这样，你领导凭什么让你当小分区负责人？”
问题问得直入人心，说来心酸。
“因为没人想当，我办事靠谱，所以被推上去的。”言默实话实说，“这个职务琐事很多，又最容易被为难，出了事情第一个背锅的就是我们。”
“所以你想到了跳槽？”
涉及谎言的问题，言默总是要犹豫一下，她并非真的要跳槽，反而是为了不被开除，这顶多算兼职。
“不，不是。”
她太老实了。
“任何工作都有不顺人心的方面，普通人碰壁是常有的事，我们不能抓着缺点不放，而忽略了它的优点。”
面试官们的笔尖又是一阵窸窸窣窣。
这次，开口的是辛冉，“那你说说，优点是什么？”
言默沉默半晌，抬头道：“很难说清楚，但我只知道，除了猎人，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哪怕其实我并不适合。”
说来心酸，幼儿园时期，老师说猎人是“血液保护者”，当时只觉得酷，长大以后要当猎人。
小学，她第一次接触猎人，猎人姐姐救了她，那时她决定，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都要成为那样的人。
初中，她写的作文《梦想起航》获省级二等奖，班里有同学嘲笑，老师也说，你那么瘦小，怎么能当猎人？她赌气，就是要做给那些不看好她的人看。
高中，她痴迷于猎人小说，对猎人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滤镜。
她从未想过其他职业，可当她真的带上徽章，成为猎人，她得到的就只有无尽的困难与绊脚石。
小说什么都写了，猎人的勇敢、光荣……可小说唯独没有告诉她，猎人再牛，终归只是一个职业，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
特殊职业不是一帆风顺，更不是收获尊重的捷径，而是肩负起更大的责任，用身心做到最好。
现在，她逐渐感觉她小小的肩膀快要扛不起这份庞大的责任了。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言默再一次噎住，在不清楚事情的前提下，她不可能把真实目的说出来，谁知道敖小龙是不是他们绑的。
“赵姨，我看我们还是不明知故问了。”辛冉站起来，走到言默面前，“我知道是我让你来的，你履行你前世的承诺，天经地义，面试只是走个过场。”
不知道是不是她发现了言默的心酸，这个平时喜欢看她落魄的女人竟然夸了她，“你表现好得出乎我意料，真的。”
“各位，散了吧，我单独面试她几句。”辛冉说完就转身，绕到檀木办公桌后面坐下。
言默不禁对她笑了下。
如果夸她的是她妈妈，或是她的好朋友，那她绝不会有一点开心，但夸她的人是讨厌她的人，得到敌人的夸奖，心里滋味妙得难言。
门关落，辛冉按下台灯开关键之后顶光灯才灭掉，按照她的意思，言默把她之前坐过的椅子转了个面，面朝她坐下。
“这不是开小灶，算复试。”
“嗯。”
她从右手边乘满矮胖玻璃杯的托盘上抽了个杯子，那瓶六五年的酒，言默也有一份。
金色的酒面摇晃，倒映着言默的脸也一并动荡。
她在等辛冉开口。
对方指尖点握杯口，往大转椅上一靠，整个人慢悠悠转了一圈，“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回心转意，要当我的员工了？”
“经济上遇到了困难，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连家当都没地方放，我现在不用在那边上班，所以没有同时干两份工作，放心。”
她脚尖点到地面，又让自己转了几圈。
“我不担心你打两份工，说起原因，工作上也有吧，你从你们总部出来的时候，看着不太开心。”
“那是造成我经济困难的原因，根本原因。”言默握紧拳头，她自尊心强，如此不堪的一面，就算是两个人面对面她也说得不自在。
她不希望别人可怜她，也不希望别人看不起她。
“其实之前问你在猎人领域有没有成就，是因为我觉得你能在一个领域很厉害，那么你干什么都会很厉害，但你要是真的很厉害，恐怕也不会来了。”
言默听着她的话，心里急切起来，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脱口说了出来，“那你要我吗？”
转椅缓缓翻转，辛冉的脸由暗到明。
“我当然不想要一个工作能力很差的人，但卖身契就是卖身契，我们是双向的，我对你有责任。”辛冉眼睛一晃，又说：“毕竟，你那么烂的能力，也只有我大发慈悲。”
大发慈悲……
不行，言默，你为了保住工作必须要忍下来，必须要找到敖小龙。
她压着闷火，平静道：“那我这算……入职了吗？”
“算。”辛冉爽快回应，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老旧的员工一卡通，“这是你前世的，难免又破又旧，要是想要新的，自己去员工驿站拍。”
“好。”言默拿着一卡通，照片上面的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是……但这终究不是她，不换新的总觉得心里膈应。
余光瞥见辛冉走到了书架前，“你的房号是601，看你是老员工的份上，给了你个单间，拿一卡通给前台，她会给你钥匙，正好大澡堂有个辞职的，你去继她的位。”
“嗯。”她答应下来，又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辛冉食指按住书脊上端，将书拉出书架，“说。”
她指尖绕着衣摆的线头，有些难以开口，“你为什么爱看我难堪的样子？还有就是……你的毒舌是针对所有人，还是只针对我？”
“你问了两个问题，那我回答你第一个，”纸张翻页，“我喜欢看你难堪的样子，一是因为你的前世也曾这么对我，我现在玩的，说是她玩剩下的也不为过。”
言默心中哈哈两声笑，不信她，“你是在和我说笑，一个人类怎么能把一个血族这么逗弄。”
辛冉合上书，语气不像假的，“有什么不可以，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善良，刚才那是一，还有二，你上一世……你上一世在我这里犯了滔天大罪，前世债，今生还，这就是和长寿种交往的弊端。”
什么滔天大罪，竟然能让她说话打了顿，好奇心作祟，她没忍住问出了口，“什么罪？”
她立马接话，“你不需要知道。”
话干净利落，像一把快刀斩断了言默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虽然不敢再问了，但她刚刚那样子，言默看出了几分难以觉察的，娇柔的嗔怪。
于是不禁垂头掩笑，“行，那我不打扰了。”
“慢走不送——哦，对了，澡堂热池有个锁链围着的包间，那里别去。”
言默心中一阵轻风吹来迷雾，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摆着要去。
“好，我不会去的。”
出来时没有管家送，言默自己按原路返回，出古堡时已经晚上七点，地下没有风，隔绝了阳光，异常的湿冷。
她裹紧外套，边走边注意路标。
除了晚上冷点，没什么不好，避暑的话更是绝佳。
这里要是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类社会，估计会成挤破头都不一定抢得到名额的度假圣地。
古堡离员工驿站不远，直线距离八百米左右，绕路也不过一千多米，言默站在高楼之下，刷开门后就问了门卫，“您好，请问601怎么走？”
门卫是个年轻俊美的瘦小伙，他见了言默，伸手向她要卡，在连接电脑的小机器上刷卡之后，念出电脑上的信息，“七栋。”
接过卡时，他还怯怯地看了她一正眼，说：“欢迎回来。”
“谢谢。”
一开始以为是门卫的礼貌性动作，言默没太在意那个怯怯的眼神和那句话，直到她发现路过她身边的员工都绕着她走，她心里暗想：难不成我上辈子是个恶霸？还是说我被孤立了？
揣着满肚子疑惑，言默来到七栋一楼的前台。
“您好，我来拿601的钥匙。”说着给了前台员工卡。
那前台是个年老的婆婆，读取信息时，她的眼睛突然冒光，“是人类啊。”
“嗯，”言默看她面目和善，就问她，“就我所知，我的前世也在这里上过班，但我不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看到大家都避着我，我有点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名字？”老婆婆的电脑卡机，她边问边抬手拍打。
“言默。”
话出当时，电脑也卡出了言默的个人信息，那老婆婆一看，怔了半晌，转头还卡时，眼里竟露出惧怕来。
